第104章 丫鬟,侍衛(一)
“周先生。”
周旭正在院子裏一邊曬『藥』材一邊教阿燕認識一些稀有的草『藥』,聽著聲音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忍二啊,有什麽事嗎?”
忍二看了眼站周旭身邊神情較為冷漠的女子一眼,便對著周旭道:“周先生,我的舊疾複發,我過來那幾服『藥』。”
聞言,周旭想了想對著認真認識『藥』材一臉生人勿近的女孩兒一眼,道:“正好,為師昨日教你的切脈的要訣,你去給忍二把把脈。”
阿燕聽著沒有反駁,點頭應道:“是,師傅。”放下手裏的『藥』材,走進裏屋拿出問診包,走向站著的忍二道:“坐下。”
忍二看著麵無表情地叫他坐下的女子,依言而坐,伸出手搭在問診包上,當感受到溫熱的指尖的碰觸還是忍不住抬眸看著麵前一直麵無表情的阿燕。
“丫頭,如何?”周旭沒有回頭,繼續攤著手中的簸子,撿掉一些雜草,問道。
“脈象顯示之前受過重傷,開些活絡筋脈和鎮痛的『藥』物,其他具體的我探不出來。”阿燕一邊把脈一邊,完就收回手,轉身看著也正看著她的周旭道。
周旭點頭,捋了捋胡子,欣慰又讚賞地笑道:“丫頭不錯,明我再教你其他的行醫之術。”一邊一邊走來。
阿燕應是便起身給周旭讓座,自個走到一邊繼續剛剛手頭上的活兒。
周旭看著一心隻為王妃,越發沉默寡言的燕丫頭,心中歎息。抬手給忍二把脈,看著忍二對那消瘦的背影的注目心中感慨萬千,難呐,唉!給忍二把完脈開了『藥』就讓人離開。
六月,樹上的蟬鳴聲讓原本就燥熱的星夜讓人更加煩躁。
在房裏看書的阿格不耐煩地在椅子上轉了個身,就著燭光繼續看王妃前兒個才拿給她的新書,是一本記錄列國各名仕事跡孤本,那蟬鳴讓想要專心於書頁上的阿格煩不勝煩,忍不住低低了句:“明兒個拿把火把你們全燒了看你們怎麽叫?!”
正巧,阿荷回房聽著也不知阿格具體了什麽便問道:“燒誰?”
“你怎麽這麽早回來?”聽到聲音,阿格抬起頭看著走到桌子邊倒水喝的阿荷問到。
“王爺回主殿了。”阿荷應著,又問:“你剛剛‘全燒了’你要燒什麽?”
“給我也倒一杯,看書久了這會兒看你喝水我也覺得渴。”阿格道,聽著阿荷的問話,又道:“把外麵那些知了全燒了,我被它們吵得心煩,書都看不下去。”
“你呀,自己看不下去倒怪起外麵的知了,你若專心就是外麵打雷你也是聽不見的。”阿荷一邊笑著一邊拿著一杯水走了過來遞給阿格,轉身走回自己的床榻,歪著身著,拿起蒲扇扇了扇。
“什麽嘛,明明就很吵,我也想集中注意力的,可是越不想聽越覺得吵得很,一頁書看了老半,不看了。”阿格堵著氣道。
“嗬嗬嗬,你讓我你什麽好?脾氣這麽暴躁可不是好事。你過來,我想跟你幾句掏心窩子的話。”阿荷朝著一臉不痛快的阿格招招手道。
阿格放下手中的書走了過去,挨著阿荷坐下,“你吧,什麽掏心窩子話?難不成有心上人?”
“去,就你嘴碎!別這麽的吊兒郎當沒個正經,女孩子家家的怎麽就把‘心上人’成掛在嘴上,這是你第一個『毛』病,我就先了。”阿荷蹙著眉抬手戳了一下阿格的腦袋,道,“咱們姐妹間玩笑歸玩笑,可也要有個度,你若凡在平時讓那些喜歡捕風捉影的丫鬟聽見隻會認為你輕浮,一傳十十傳百,你的名聲還要不要?你也是王妃身邊的大丫鬟,嬤嬤也經常教導咱們,身為大丫鬟在外麵代表的便是王妃的體麵,你若言行這般輕浮你讓外麵的人怎麽想王妃,你可聽過‘上梁不正下梁歪’的俗語?”
“在外麵我自然會在意,這不過是咱們姐妹倆之間的玩鬧罷了,你何必得這般鄭重其事?”阿格有些不耐煩地反駁。
“我自然知道你在外麵會注意,可你敢保證你不會有 無心之失?上一次你大庭廣眾之下那般罵阿鵲,王妃對你的責罰就是想讓你認清並改掉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王妃讓你看那些前朝名誓語錄和事跡是想培養你口才方麵的能力,可不是助長你這口無遮攔的『毛』病,這你得清楚。
姐妹間當然可以開玩笑,一次兩次的可以,多了就會讓人反感,你這是你第幾次問我是不是贏心上人’,不止四次了吧。咱們也是王妃言傳身教的了,你這碎嘴的『毛』病必須改,以後開口之前你要思慮再三,想想話出口會不會自貶身份,會不會讓人覺得口無遮攔,會不會連累王妃。”阿荷看著阿格認真地道。
阿格聽著覺得慚愧,低著頭微紅著臉道:“我知道了,我改。”
“我知道忍三對你有意思,忍三為人輕浮了些,平時愛逗你玩,可你是女兒家如何能學了他的『毛』病?何況人家有分寸,你卻是個張口沒個分寸的,這如何使得?男女有別,你要和他保持距離,他若真有心對你好想娶你自然會跟王妃提,你要自重。”
“我知道了。”阿格紅著臉,頭是越來越低,手也不停地揪著腰間掛著的荷包的穗子。
阿荷看著阿格這模樣知道她是聽進去,便又開口道:“再有,對那些丫鬟和氣些,留人三分麵日後好相處,都是王府的下人,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別弄得大家見麵都難看。王妃最煩的便是不團結窩裏鬥,這你是知道的。
別張口閉口沒好話,誰知道她們會不會因為你一句無意識的話就懷恨在心做出什麽事來,所謂‘人心難測’再贏暗箭難防’。
同是王妃的奴婢,咱們自然是為王妃著想,你若出了什麽事那也是你口無遮攔自作自受的,可別連累了王妃壞了名聲,做事兒別太趾高氣昂,別人總會覺得你是恃寵而驕,可實際上你卻不是這般模樣,這不是讓別人心生誤會嗎?你自個兒注意些。我給你挑『毛』病可是為了你好。”
阿格聽著,看了眼麵容認真,眼神與王妃有幾分相似的阿荷,點點頭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我自己不大注意,我若哪兒做的不對,阿荷你一定要跟我,我不想在惹王妃生氣,讓王妃對我失望。”
“當然。”阿荷看著阿格真心與她交談,笑著點頭,應道。
倆姐妹對視一笑,聊起了別的話題。而窗外的黑影也悄然離開。
一路上忍三回想起屋子裏那倆女孩的交談,阿荷他輕浮,那阿格會不會也覺得他輕浮?怎麽辦?好像事情很嚴重……走著走著便看見忍二坐在正道的一棵樹上,走了過去飛身而上,挨著坐下道:“兄弟,想什麽呢。一整看你好像有心事。”
忍二撇了眼忍三,垂下眼瞼看著腰間的挎劍,過了一會兒才轉頭看向抬頭看著星空的忍三問道:“你見著阿格姑娘是什麽感覺?”
“嗯?”忍三轉頭看向擰著眉的忍二,“就想和她話,想逗她笑,想了解她……你問這幹嘛?你不會是看上阿格了吧?那不行,先來後到,我先看上的,她是我的了。”
忍二白了一眼略微變了臉『色』的忍三,“不是她。”
“算你識相。你看上誰?阿荷姑娘?老大好像喜歡阿荷姑娘,你沒戲。那就剩阿綠姑娘了。是不是她?”忍三一臉好奇八卦樣地看著忍二。
“不是。”
“嗯?那是誰?”忍三更好奇了,問道。
“我問你,你會不會總是不自覺的忍不住想去關注阿格姑娘?”
“會,總會想著她在幹嘛,看了一眼就想再看第二眼。你,你究竟喜歡誰?那個然?”忍三再問道。
忍二看著上的彎月搖搖頭,“不是。”
“那是誰?你呀,哎呀,真是急死人了。”
“不知道。”完,忍二就跳下樹不再理會忍三,一個人往別處走去。
“喂!”忍三看著不理他徑自離開的忍二,白了一眼,“切,不拉倒,我也有辦法知道。”起身去和忍一換班輪崗。
‘賣主求生者,殺!’那一聲冷冽充斥著殺意的低沉的女音一直在耳邊回旋,那一副冷如冰霜的嬌顏自李太後宮宴之後不知為何老盤旋在忍二的腦海裏。躺在自個兒床鋪上,忍二蹙著眉頭看著房梁出神,他欣賞那姑娘的果決和堅毅……
那他抱著滿身是血的女子回府跑到周旭院子裏,她悠悠轉醒的第一句話就是‘王妃呢?’,聽聞王妃還在宮裏硬是要起身去找王妃扯著傷口也沒喊一句疼,要不是忍三有王爺在,隻怕那姑娘爬也要爬去皇宮的。
‘忠心護主’這四個字他明白,卻沒想到一個女子竟比他一個男子更加護主忠心。起初那女子見人臉上都是帶著一抹客氣的淺笑,如今除了麵對王妃時能見到她臉上尚存的一絲笑意之外,見到的便是麵上疏離與冷然,眼裏的厭惡和冷漠。
就是白周旭讓她給他把脈,她嘴上應著,可他卻清楚地看到那姑娘眼裏的厭惡與抗拒。把脈的時候,她神情認真,似乎又不是那般的拒人千裏之外,當她收回手時,他看到的是那雙明眸深處的淡漠。
失貞……對於一個女子來是個致命的詞匯,他也聽阿燕曾經輕生以至去了半條命。他聽到這個消息時不過是歎息一聲而已,可不知為何近日想起來時這心頭總是莫名的堵得慌……
那他在暗處看到那姑娘梳著『婦』人發髻,著一身素衣跪在地上懇求王妃收留的時候,他心中有些觸動,有感慨,有同情,有欣賞,有欽佩……
“呼……”忍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一個利落地翻身坐了起來,看了邊魚肚白,拿起床邊的佩劍,起身往外走去……
阿燕到浣洗房那蔣玉蓉的衣服,那些起早的婆子丫頭見著了便給阿燕問好,“燕姑姑好。”
阿燕聽著,隻不過淡淡地點頭便離開,走到半道,想起蔣玉蓉的手帕好像沒收取,點零手上的衣物,真落下那兩條帕子,變轉身往回走,卻聽到了不一樣的聲音。
“這人呐,不信命還真不行,同樣是人,你看看人家,被糟蹋了還能晉升當王妃身邊的管事姑姑,別人見著了還得客客氣氣地喊她一聲‘姑姑’,咱們呢,累死累活大半輩子也不過是個不起眼的浣洗房的下人,真是老不公。”常婆子擺了一下頭,撅著嘴酸溜溜地道。
身邊百婆子聽著眼睛也微微斜上,道:“可不是,誰叫人家是王妃的陪嫁又是王妃的貼身丫鬟呢,這肯定與咱們不同。再加上王妃那麽仁慈寬宏,她才能這麽好命地當管事姑姑,這要是換了其他貴夫人早就將這種不幹淨的趕出門去。”百婆子看了看周圍,將腦袋湊近前,用手當著嘴巴道:“咱們王妃也不知是怎麽想的,這種不幹淨的髒物還能這般疼惜,這要是別的夫人隻怕恨不得身邊從來沒有這樣的人。”
“的是,真不知道咱們王妃是怎麽想的,那麽多的幹淨通透的婢女不用,非把這樣不堪的人留在……”常婆子應道,話還沒全就聽到一聲怒喝聲,倆人嚇得跪下。
“閉嘴!王妃也是你們非議得的?!”忍二一臉殺意地看著驚恐著麵『色』的倆婆子。
“忍……忍二爺。”常婆子和百婆子被忽然出現的忍二下了一大跳,被那一臉凶相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非議主子,拔舌!”話音落,劍出鞘,舌落地。忍二看著在捂著流血的嘴在地上打滾的倆人,轉身看了眼空『蕩』『蕩』的角落,擰著眉頭轉身,拎起在地上打滾的倆人往佘嬤嬤住處飛去。
佘娟站在台階上關上門,抬手撫了撫發髻,才走幾步就見忍二冷著臉領著滿口是血的倆婆子走了過來,沒等忍二開口,佘娟擰著眉頭,抬手指著忍二手裏的倆人問道:“忍二,這是……”
“她們非議王妃,又詆毀燕姑娘,我割了她們的舌頭將她們帶來給你處置。”忍二簡明扼要地道。
“非議王妃?詆毀阿燕?”佘娟眉頭緊鎖地盯著疼得滿頭大汗 滿臉淚水和血水的倆婆子問道,心中已經明白七八分了。
“是。”
“這倆人是哪兒的。”
“浣洗房的。”
想了想佘娟抬眼看向忍二問道:“阿燕可聽到了?”
“我知道了,你放下,這倆人我來處理。”佘娟看著滿臉冷意的忍二點頭便道。
忍二扔下那倆人,便飛身離開。
“哼!好大的狗膽!竟敢背後非議王妃!詆毀阿燕!”佘娟看著對在地上對著她不斷磕頭的倆人,冷哼一聲,讓身邊的丫鬟將這倆人捆了帶到浣洗房去,並召集浣洗房的所有奴仆……
忍二回到魔都,進了處事院拿了今日的重要的折子走出來被門檻絆了一腳,好在手拿得穩沒將折子扔在地上,蹙了一下眉,回頭瞪了一眼那絆他腳的門檻,又冷淡地撇了眼守門的魔衛,抬步離開。
回到王府,忍二甩了甩頭,將晨早見到的那一幕暫時摒棄,不再想著那個抱著衣服躲在角落裏聽著那閑言碎語暗自抹淚的身影。忍二深吸一口氣,抬步走進書房,將折子放在書桌上便離開。
佘娟深思之後還是決定不擅作主張地處罰和訓那些仆婢,既然有兩人敢在背後非議王妃,那就明有不少人對王妃心存意見,她出麵處置一下子就能把那些仆婢鎮住,可卻沒法讓她們從心底服從王妃,還是得王妃親自出麵。是以,佘娟等著蔣玉蓉早起用了早膳,才進去匯報。
佘娟頂著王爺的眼神,低著頭三言兩語的將事情交代清楚。
蔣玉蓉聽著蹙著眉,她明白佘嬤嬤的用意,沉『吟』片刻才起身,慕容痕也跟著站起來。蔣玉蓉微側著頭,看著低頭看著她的男壤:“事情而已,我一會兒就回來。”
“和玉兒一起去。”慕容痕看著微笑著的女子道。
蔣玉蓉明白慕容痕的意思,笑著搖搖頭,轉身,抬手幫著慕容痕理了理本就齊整的衣服,笑著道:“若連這種事都沒法處理,這個王妃當得也太無能了。這是事,我處理就好了。”
慕容痕看著帶著自信神『色』對著他微笑的女子,想了想,抬手笨拙地幫著蔣玉蓉理了理鬢角的細發,溫和地道:“有我。”
蔣玉蓉明白他的意思,如此便給了個燦爛的笑容,點頭道:“我知道。”完,轉身對著阿格道:“把府裏所有下人叫到前院去,將那倆人一並帶到前院去。”
“是。”阿格率先快步走了出去。
蔣玉蓉則帶著佘娟親自去燕堂將阿燕帶出來到前院去。
到了前院,當著眾饒麵蔣玉蓉以妄議主子,陽奉陰違,媚上欺下的罪名杖打那倆個沒了舌頭滿嘴流血的婆子六十板子,冷著臉坐在主座上,讓所有下人看著底下的人行刑。
行完刑將那兩個奄奄一息的婆子交給人牙子趕出王府,蔣玉蓉又嚴詞厲『色』地對其他人訓了一番,才讓眾人離去,又揮退了佘嬤嬤她們隻留下阿燕一人,心疼愧疚地執起阿燕的手,另一隻手輕輕撫著,看著阿燕道:“讓你受委屈了。”
阿燕聽著蔣玉蓉溫柔的聲音忍不住紅了眼睛,搖搖頭強笑著道:“王妃……奴婢,不委屈。”
蔣玉蓉撫了撫阿燕的頭發,聽著阿燕的聲音,溫柔地道:“往後誰給你氣受,你直接告訴我,我幫你出氣,可不能再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你要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會護著你。”
阿燕聽著,再也受不住,跪在地上趴在蔣玉蓉的膝蓋上,低低嗚嗚地哭出聲來。
過了蔣玉蓉才聽到阿燕帶著鼻音的的聲音,“王妃。”
“嗯?”蔣玉蓉應著,拿著帕子輕輕地幫阿燕擦去臉上和眼角的淚水。
“王妃,您會不會嫌棄我不幹淨?”
看著阿燕帶水的眼睛,蔣玉蓉溫和地笑著道:“阿燕人美心美,我的阿燕是最幹淨的。”
阿燕聽著,看著蔣玉蓉臉上不失真誠的溫柔的笑容,阿燕笑著,眼裏夾淚伏在蔣玉蓉腿上,隻要你不嫌棄我,我便不在乎別饒看法
“好燕子。”蔣玉蓉一邊輕輕地道,一邊憐惜地撫著阿燕的發頂。
忍二在暗處看著,悄然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