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七章 溫水煮
王妃驚訝起來,
「雲姍還有這本事?我竟沒看出來!」
「母親還不知道呢,雲姍姐姐做生意的本事,就是比李老夫人,也不差什麼!周夫人的嫁妝里,鋪子都給了雲姍姐姐,莊子都給了雲歡姐姐,就是因了這個緣由。」
「若是讓雲姍幫著敏盈管管鋪子,這倒是說得過去,她們姐妹從小就處得好。」
王妃撫掌說道,李小暖挽著她,眼珠微轉,接著說道:
「母親是想讓雲姍姐姐長年幫著大姐姐管著鋪子呢,還是就是管個半年一年,等上了路就還交給那些掌柜們?」
王妃躊躇了下,仔細想了想,
「倒是長年管著的好,你剛才也說了,不能全靠著那些掌柜,管個半年一年,交回去,那不又得回去了?要管,還是長年管著的好!」
「若是長年管著,可不好讓雲姍姐姐白管著,母親想想,雲姍姐姐跟咱們、跟大姐姐再親,到底姓金,咱們哪能長年白使著人家的?」
王妃連連點頭贊同著,
「你這話說得對,這管鋪子也是極操心的事,雲姍自己一大家子的事,讓人白管著,可沒這個理兒,總要讓她有些收益才好,那你看,幾成的利合適?」
「外頭的常規,請這樣統總的大掌柜,三成的利總是要的,雲姍姐姐也不是外人,若是依外頭規矩給足三成,她必定不肯收的,可也不好少過兩成,咱們也不是那些就是要佔人便宜的人家,您說呢?」
「你這話極有道理,二成倒真是不多,回頭我和敏盈說說,看看她的意思。」
兩人低聲商量著,不知不覺回到了正院,李小暖侍候著王妃歇息下,回到清漣院,來回想了幾遍,遣人去請古雲姍過府,有重要的話要和她商量。
古雲姍很快趕到了清漣院,李小暖屏退眾丫頭婆子,將程敏盈找人管鋪子的事細細說了,看著古雲姍解釋道:
「我替你攬下這個差使,也是想得遠了些,你想,往後,你和金志揚析產分居,說起來,就是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了,過幾年,孩子大了,硯兒要挑人家,墨兒和玉書總要有些從小的玩伴,往後大了,有什麼事,或是入了仕途,也好有些相互呼應照顧的朋友。」
古雲姍擰眉思量著,輕輕嘆了口氣,點頭應承著,李小暖接著說道:
「可是,你也知道,析產分居比寡居也不差什麼,各家的聚會宴請,都會繞過你去,若是這樣,硯兒嫁人、墨兒和玉書的前程,還有你自己,都是事,這邊、古家和鄭家這三家,圈子太小了些,若是你有讓人求著你之處,我和嫂子、二姐姐再在後頭支撐著,往後你這日子才過的滋潤。」
古雲姍抬頭看著李小暖,感慨起來,
「怪不得老祖宗當年總說你看得長遠,我今天才算明白,你說的這些,我竟一分也沒想過,我聽你的。」
「那好,咱們就算說定了!對了,金志揚有信來沒有?什麼時候進京?」
「就這個月底。」
古雲姍有些憂慮的答道,李小暖伸手按著她的手,笑著安慰道:
「你放心,萬事妥當,只等著他進京了。」
古雲姍點著頭,心裡憂慮不安著,哪裡放得下,李小暖也不多勸,這事,也不是幾句話能勸下來的。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古雲姍牽挂著孩子,就告辭趕了回去。
進了四月,轉眼又到了三年一考的省試日子,古蕭很是鬱郁了一陣子,上一期,先生不讓他下場,說他學問未成,這一期,他又守著孝,這一錯過,就又是三年了。
嚴氏隨口開解著古蕭的鬱悶,也沒太多心思管他的這些鬱悶之情,她忙得很,忙著四處派人打聽鄒府門前的熱鬧事,,文清貴每天罵了什麼,說了哪裡陰私事,必要出去打聽的婆子一句不漏回稟得清清楚楚才算滿意。除了這個,她還要忙著派人盯著唐氏,今天去了哪一家,明天又到了哪一處。
若覺得有什麼不對,就急急的遣人稟了李小暖,李小暖說文清貴的事跟她牽不上,這話,說什麼她也是不信的,可惜竟讓他鄒應年結了案,這官司要是一直打下去該多好!
三月下旬起,嚴氏得了李小暖的示意,更加忙碌起來,每天不是去這家,就是到那家,要不就請人到家裡吃飯喝茶,向所有能表達的人表達著自己對鄒家妻女的鄙視和憂慮,
「……若是這樣的人進了家門,象我這樣沒本事的,也只好抹脖子了,就是自己不抹脖子,象咱們這種沒心眼的,早晚都得被人家早一句話、晚一件事弄得先是沒了名聲,到最後,連命都得送到人家手裡去!這樣的人,我這樣沒本事的,也只好躲著走了……」
文清貴的囂張和鄒家的沉默,證實著嚴氏的鄙視和憂慮,京城權貴世族之家的大門,漸漸對鄒家母女一點點關了起來。
李小暖叫了千月進來,說了唐氏拜訪了顧二奶奶的事,吩咐他找個人盯著二房,
「……若是私事,來和我說,若是公事,該和誰說就和誰說去,若是分不清公事還是私事,那就當公事辦。」
千月拱手答應了,正要告退出去,李小暖抬頭看著他發間插著的黑玉平頭髮簪,皺著眉頭說道:
「這個不好看,跟你不配,你用什麼樣的簪子好看,讓我想想……」
李小暖用幾根手指頂著下巴,看著千月認真的思索起來,千月咬著牙,正要說話,李小暖猛的抬起手指,指著千月叫道:
「想起來了!除了這種黑色平頭的,你戴什麼樣的都好看,趕緊回去換一個去。」
千月呆了一下,悶悶的咽了口氣,
「謝少夫人指點,少夫人說過,小的生得好,只要人好,簪子好不好無所謂,這個就極好!」
李小暖挑著眉梢,看著千月笑了起來,
「果然長進了,你既然覺得好就戴著吧,不過,偶爾也要換換,天天戴這個,那簪子也累,好了,我沒有什麼事了,你告退吧。」
千月悶聲不響在拱了拱手,退了幾步,出了花廳回去了。
鄒應年補缺的事,在嚴丞相手裡直壓到將近四月中,仍是一絲信兒也沒有,鄒應年急得團團轉,能托的人都托到了,禮送了無數出去,卻象是滾水潑進了雪堆里,連絲聲響也沒有。
鄒應年沒頭蒼蠅般到處飛著,夜裡想事想得睡不著覺,也沒想明白自己這到底得罪了誰,這事,明明是有人想盡法子壓著他!
想了幾個晚上,鄒應年倒想出個有用的人來,金志揚的妻弟古蕭,金志揚說過,這個妻弟,性子極純良,為人極是真誠,鄒應年想到就做,候了一兩天,就在古府轉過彎的巷子里候到了古蕭。
鄒應年裝著偶遇般,熱情無比的上前和古蕭搭著訕,介紹著自己,拚命拉著古蕭,一定要請他喝杯水酒,以『好好向越州府解元,隨雲先生高徒請教一二』。
古蕭推辭不過,兩人進了家酒肆,鄒應年細細說著自己和金志揚的親近,和古蕭一來二去的攀著親,極力奉承著古蕭,
「……越州府解元……兩浙路文界首領……天下文壇新秀……」
古蕭被他捧得面紅耳赤,卻也極是舒心,水酒奉承間,古蕭滿口應承著,要替他到嚴丞相處催一催,討個人情,早日補了這實缺,鄒應年大喜過望,袖出厚厚一迭銀票子,往古蕭手裡塞著,古蕭腦子裡還存著一絲清醒,拚命推了回去,說什麼也不肯收下,鄒應年只好收了銀票子,繼續滔滔不絕的奉承著,兩人直喝了一個多時辰,才從酒肆里出來,鄒應年親自扶著古蕭上了車,看著他的車子往嚴府方向去了,才舒心的上了車,回去府里靜候佳音去了。
古蕭在車了晃了一陣子,清醒過來,忙踢了踢車廂板,車子停了下來,古蕭擰著眉頭坐在車子仔細思量了半晌,到底不敢就這麼去找嚴丞相說話,垂著頭又獃想了一會兒,吩咐去景王府上。
周景然意外的看著長揖見著禮的古蕭,他極少上門,怎麼突然來了?這是個真正實心眼的老實孩子,他心裡對他倒有不少愛護之意,周景然讓著古蕭坐下,上了茶,古蕭端正的坐著,雙手扶在膝上,吞吞吐吐、老老實實的說了鄒應年的請求,和自己的答應,滿眼求援的看著周景然,
「回頭一想,我就覺得不妥,祖父那麼謹慎仔細的人,必不會忘了什麼的,這事必有緣由,再說,我怎麼能幫著別人行這樣的請託之事?可是,」
古蕭苦惱的看著周景然,
「我答應了鄒大人,人而無信不知其可,這答應的事,不能不做……」
周景然大睜著眼睛,看著古蕭,突然『撲』的笑出聲來,站起來,一邊笑不可抑,一邊擺著手說道:
「你真是……實誠,好孩子,這個事……你真是……太實誠了。」
古蕭莫名其妙的看著周景然,一時摸不著頭腦,周景然笑了一陣子,轉身看著古蕭交待道:
「這事,求人不如求已,你回去,和……你媳婦先說說吧,也許她有主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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