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孽
陰曆五月底的日子已更是有著暑天來臨的徵兆,那股子悶熱勁兒連鳥兒都不往外飛出,躲在樹蔭底下乘涼。
葉雲水這段日子倒是過的舒坦了些。
王側妃自居佛堂不再露面,沈氏去過幾次都未曾見過她。
那馮側妃更不用提,那禁令上蓋了庄親王爺的大印,禁訪、禁出,也居那院子里,沒有半絲動靜兒,也未再找茬,只留一個貼身伺候的嬤嬤在跟前,其餘誰也不見,甚至連秦慕方去都見不到她的人。
丁氏被秦慕方打出了傷,一連躺在床上許久都未起得來,尋了太醫過來查看,許了幾副葯便搖頭出門。
秦慕方當日幾腳踹了丁氏的小肚子上,加上她之前流產後沒好生休養,已再無生育能力。
丁氏本鬧騰欲和離,被她娘家人給制止了
如今秦慕雲成兵部上卿,秦穆戎雖只掛了個將軍之銜,卻手握兵權,丁氏家那幾個兄長都靠著這二人的能力在外狐假虎威、撐著門面,哪裡會讓丁氏歸來?
丁氏哭鬧無用,索性閉門不出,連府中的中饋之事也不再操心。
葉雲水隔三岔五到議事廳聽著管事們回話,韋氏這陣子倒也沒出什麼歪歪心腸,反倒是事事都依著規矩辦……
心中感嘆,如若一直都能是這般悠閑日子可該多好?
葉雲水坐於屋中看著外面,想著這曆日來的清閑日子,逗逗一旁的小兜兜和姝蕙,丫鬟們都坐於這屋裡頭乘涼,手上各自都擔著活計……
沒過多大一會兒,秦穆戎從外歸來,葉雲水則從榻上到門口相迎,丫鬟們也起身往外而去,端茶、遞水。
瞧見秦穆戎的神色不似旁日那般愉悅,丫鬟們則都瞧瞧退下,吳嬤嬤與邵嬤嬤也抱走了小兜兜和姝蕙……
「爺今兒怎麼了?」葉雲水自也是察覺出秦穆戎情緒不佳,不免上前詢問幾句。
秦穆戎沉了片刻,看著葉雲水,半晌才說出一句,「隨祁善往南邊去的人已經歸來,祁善與他們走散了。」
葉雲水嚇了一跳,「這……這怎麼回事?小公爺如今就一個人?」
「身邊還有幾人。」秦穆戎坐在榻上,忽出一句:「……再等些時日,如若他還未歸,我準備往南邊去一趟」
一顆心沉了肚子里,葉雲水心裡泛起一股擔憂之感,「爺還是多等等,這事兒也說不準,興許小公爺稍後就歸來了,不會出什麼意外,只是走散了而已……」葉雲水這話說到最後,聲音逐漸變小。
這心虛的話,哪裡能說得堅定?
秦穆戎拍拍她的手,「你說的對,不見得會有事。」
雖出此言,秦穆戎臉上的憂色卻沒有半分消褪,葉雲水也是心懷憂慮,二人未再說此事,聊些閑言碎語,可都心不在焉。
用過晌午飯,秦穆戎則又出了王府,葉雲水正準備出去探探夏氏,如今夏氏懷著孩子也快到了產期,前幾日略有不舒坦,秦慕瑾忙來尋葉雲水過去幫忙,好歹算是保住了,但夏氏卻身子很虛。
正準備出門,胡桃從外面進來,略有點兒急,眼瞧葉雲水正欲出去則直接上前湊她耳邊回話,「……孫二剛才來了信,秦孝大人回來了」
葉雲水停了上轎的腳步,直接擺手讓她們先抬下去,秦孝如此之久才歸來,那西北的沈家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秦孝現在何處?」葉雲水急忙問,胡桃回道:「剛只過來給個信,問您下晌是否有空,他過來跟你回事。」
「叫他隨時來,我等他。」葉雲水帶著人轉身進了屋,吩咐墨蘭道:「去把那補品和葯都給四夫人送去,告訴四爺,我今日有些事,改日再過去。」
墨蘭領了命便往「逍遙居」而去,花兒在一旁問道:「沈小主那面兒是否要盯一盯?」
沈氏也知秦孝去了西北……
葉雲水斟酌片刻出言道,「不用,她早晚都會知道此事。」
這事葉雲水並不打算瞞著沈氏,早晚要知的事,瞞也瞞不住……
呆了沒多一小會兒,門口的丫鬟就來回,秦孝到了。
葉雲水到主廳去見他,秦孝整個人都曬了黑,胳膊上還纏了葯布,葉雲水一愣,難不成還出了事?
秦孝上前欲給葉雲水叩拜行禮,葉雲水則讓他莫多此一舉,「……莫行禮,快坐下,怎麼還傷了?可嚴重?」早前就納悶秦孝如此之久還不歸,葉雲水就擔憂是否遇了什麼事……
秦孝坐在一旁,回道:「卑職直奔沈家,先是在那方打聽了許久,然後查到文家的頭上,卑職便知此事略為難辦,便又找上了沈府的一個管事的,找了個由頭問起沈府的事,又許了不少銀錢,灌了不少酒,才得知那五姨娘如今被沈夫人給關了起來,不允他出,而後他才告知五姨娘與文家的關係,那沈夫人留她便是打算留一把柄,沈家與文家……」
葉雲水直接打斷秦孝的話,「沈家與文家的關係,我已知曉,你往後說。」
秦孝起身拱手又繼續回道:「是」
「本來卑職打算從沈家直接歸來,而後又不知世子妃是否還有其他的吩咐,便叫身邊的人帶封信給世子妃,可孰知他到那城門正被沈家的人瞧見,此人之前隨卑職辦過差,也正有一在涅梁的人到沈家辦差事,故而才認出他來,奪了信而又打了人,卑職故而才未離開,而後便四處打探這五姨娘在何處,一直查了許久,待一次機會,卑職把那五姨娘從沈府里劫了出來,直接帶她出了城」
葉雲水聽秦孝如此之言不由得瞪了眼睛,居然把沈氏的生母給劫了出來?怪不得去了如此之久,而且還有傷痕……
秦孝應不知她如今與文貴妃算是暫站同一條線,只想著把這五姨娘帶回來,能奪文府一個把柄。
葉雲水思忖半晌,嘆了口氣,「那五姨娘人在何處?傷勢可重?」
「曾欲逃出沈家,被打瘸了腿,整個人的狀態……」秦孝搖了搖頭,「應也挺不了多少時日了。」
葉雲水嘆了口氣,正轉頭欲跟花兒說讓她去把沈氏叫來,孰料剛說出此話,那門口一嚶嚶哭聲,仔細探頭一瞅,卻是沈氏正趴在門口哭個不停
沒直接讓沈氏進來,葉雲水則直接吩咐秦孝,「先坐下吃杯茶,世子爺剛出去,稍後回來,之前說起欲尋你辦點兒事,你如若不急就等一等。」
「卑職遵命」秦孝說罷,便退了后,葉雲水則給花兒使了個眼色,花兒與巧喜二人直接到門口把沈氏扶進了內廳。
葉雲水隨之而進,沈氏直接跪了地上,看著葉雲水便止不住淚,連連磕了幾個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你都聽到了?」葉雲水冷言相問,沈氏跪著向前直撲到葉雲水跟前,「賤妾有罪,不該上前偷聽這話,可知曉了秦孝大人過來,心裡卻實在沒忍住……世子妃莫怪罪」
「本也沒打算瞞你。」葉雲水把花兒和巧喜打發到外面,與沈氏把文府的事都說了,「……文貴妃把此事與我詳細的說了明白,又不允本妃插手,故而此事我做不得什麼,之前也是要等秦孝歸來再與你講明。」
「賤妾謝過世子妃恩典,此事與您無關,也怪不得文家,都是……都是那狠心的婆娘」沈氏的臉上露出狠厲之色,
「自賤妾到這府中來,賤妾生母便被父親重視起來,那狠毒的婆娘定是要除了她,又要……又要讓賤妾為其賣命,豁出麵皮在世子爺那裡為沈家求財求官,賤妾如今知曉此事,哪怕是死,也絕不會讓她得逞」
葉雲水嘆了口氣,「之前我與你所說之事,你可做了?」
沈氏立馬回道:「賤妾已與父親通了信,他卻還與賤妾說要為沈家多多著想……全是謊話騙賤妾,哪裡有什麼父女之情?半絲都未有更對不住賤妾的娘……」
嚶嚶而泣,那眼淚流出不盡,委屈,哀怨,那沈夫人乃是嫡母不是生母對沈氏不好則罷,而那沈從文居然也如此薄情……
葉雲水之前得知那消息,雖未與沈氏言明,卻讓沈氏與沈從文直接說事,婉轉的警告沈從文半晌,莫與奉國公府關聯太緊,看來那沈從文倒是真投了奉國公府那一方,否則沈氏也不會有那番話出來。
葉雲水思忖半晌,回話與沈氏:「如今說什麼對你來說都已多餘,不如早些探望你生母,多陪個幾日……」
沈氏立馬跪地磕頭不止,「賤妾謝世子妃恩典,謝世子妃恩典……」沒有幾下,那額頭便出了血印,葉雲水把花兒和巧喜叫進來扶沈氏起來,「莫在這裡做這些無用的事,我用你的日子還在後頭,回頭收拾收拾,隨著秦孝出去看看你那生母,她的時日不多,能聚之日也不多,還想那些冤讎舊恨作何?」
葉雲水慷慨直言,沈氏哭著點頭不止。
什麼仇怨、什麼情劫,人如若沒了,哪怕是想被人傷、為人哭都是奢望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