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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七節 和談

  裴茗翠輕聲細語,有如涓涓溪水般,清晰清澈。


  蕭布衣傾聽不語,徐世績卻有些欽佩道:「裴小姐指點江山大事,頭頭是道,我是自愧不如。雖我覺得李密絕非明主,卻沒有想到裴小姐分析的更為透徹,卻不知裴小姐對蕭將軍如何看法?」


  人都有好奇之心,徐世績當然也不能倖免,對於爭奪天下一事,誰都只能是盡人事,安天命,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如今就算是李密在裴茗翠眼中地位都不算高,難免讓徐世績想聽聽她對蕭布衣的看法。


  裴茗翠輕聲道:「中原逐鹿,偶然中夾雜必然。蕭兄眼下雖然勢力暫時不如李密,可若論逐鹿的可能,卻比李密強上一些。」


  蕭布衣還是微笑,徐世績卻是雙眉一揚,「只是強上一些嗎?」


  裴茗翠笑道:「蕭兄都不急,徐總管如此著急做什麼?其實立足襄陽在我來看,已經算是棋高一著,國手妙招,只是自古以來,由南一統天下從未有過……」


  「從未有過不代表以後不會有!」徐世績這一刻意氣風發,「想桓溫依託襄陽北伐,三次本待功成,卻莫名出了昏招,坐待全勝,不事進取,結果無功而返,實在讓人扼腕。江南早非當年的江南,人傑地靈更勝從前,徐世績若得蕭將軍信任,既有前車之鑒,又非孤軍作戰,當不會重蹈覆轍!」


  裴茗翠點頭輕嘆,「徐總管豪情壯志。看法非同尋常,當成就一番驚天偉績。你說的不錯,江南早非當年的江南,如今無論哪方面,都取得長足地進步。想當初黃河兩岸得灌溉之利,發展迅猛,江南多為蠻荒之地,少有人顧及,這才形成北強南弱的格局。可時不同往日,三百年前東晉大將軍桓溫就以襄陽為根基。當初以南伐北幾乎功成,三百年後的徐總管再次依託襄陽,很有可能開闢一番新天地。不過門閥士族畢竟不容小窺,妄想一舉滅除任重道遠呀。」


  徐世績終於稍稍沉默,他發現比起他的意氣風發,裴茗翠反倒多了分沉凝。


  這也不足為奇,想徐世績一直都在瓦崗,雖有豪情,可鬱郁不得志,今日跟隨蕭布衣。終有機會掌控大局,施展拳腳,難免覺得世事雖艱難,卻無不可為。裴茗翠卻和他截然相反。由當初的意氣風發到如今的意興闌珊,卻少有事情能夠提起她的興趣。


  二人年齡相若,可經歷卻是截然相反,看問題大同小異,但無論如何。裴茗翠有時候置身局外,反倒更加清晰一些。


  她說話淡然,卻是往往一針見血,徐世績聽說眼前就是大名鼎鼎的裴茗翠,難免有了一番比試高下的念頭,可見到她話語從容,並不針鋒相對,突然之間,心中興起慚意。暗想裴茗翠並無敵意,自己卻總想高她一頭,已落下乘。蕭布衣由始至終,都只是靜靜傾聽,全不反駁,怪不得裴茗翠一來就說蕭布衣聽納人言。遠勝旁人。最少在這點上,自己還是不如蕭布衣。可在裴茗翠心中。自己又有什麼評價呢?


  他想著心事,一時間忘記了說什麼,蕭布衣終於問道:「那依照裴小姐的意思呢?」


  「海納百川,有容乃大。」裴茗翠輕聲道:「其實聖上在這點已經做地不錯,最少大隋自立國以來,道佛並重,又重儒生,各業興榮,開科取士雖說對舊閥造成衝擊,但畢竟是徐徐圖之,並沒有對立到你死我活的地步。若非遼東一事,如今天下說不定已經新門舊閥並舉,再創秦皇漢武時期的盛舉。李密身為貴族,卻陡然和舊閥士族劃清界限,就算聖上根基諾大,都是不敢如此做法,何況是他?若蕭兄能慢慢容納,用個數十年的功夫,或許能夠無聲消弭眼下的局面,想我華夏大國,數千年不衰,雖偶爾被侵,卻不被異族所統管,這兼容的能力當是不言而喻。蕭兄現在能得江南商賈華族相助,欠缺的卻是高門舊閥的支持。蕭兄以目前之策,順取江南,當非難事。可若是要想陡攻北方,可以說無人支持,身陷苦地,勝負那就難說了。」


  徐世績忍不住問,「那依裴小姐的意思,就讓蕭將軍接納大將軍之職位,然後借勢拉攏天下閥門嗎?可事情只怕沒有那麼簡單。」


  「當然沒有那麼簡單,不過若循正道圖之,總比南轅北轍要強上很多。」裴茗翠微笑道:「眼下聖上聽楊太僕之計,五路大軍徑直攻打李密,蕭兄就算其中的一路,其餘地四路分別是東都、虎牢、薛世雄和王世充。我希望蕭將軍前往東都,統帥右驍衛精兵,再戰瓦崗,拉攏東都諸閥,奠定不世地位。到時候西進關中,帥旗所過,當能少了許多阻力。」


  蕭布衣沉默良久,「裴小姐讓我借東都之兵去攻李密?」


  徐世績心思飛轉,暗想如此一來,不損根本,牽制瓦崗實在是上上之策,但是……


  裴茗翠微笑道:「我言盡於此,具體何為,並不強求,蕭兄大可自己定奪。若是蕭兄前往東都,我倒可和你同行去見越王,若是蕭兄不想前往,我這就迴轉揚州復旨。」


  「我其實很想問一句,裴小姐對造反向來深惡痛絕,可你明知道……為什麼還要幫我?」蕭布衣沉聲問。


  裴茗翠端起茶杯,輕輕抿上一口,「我不是幫你,我是幫我自己。「幫你什麼?」徐世績還是忍不住的問,他發現若論沉穩,自己的確稍遜蕭布衣。


  裴茗翠看了眼蕭布衣,「我想找尋個答案,這世上的事情。本來互利互惠,我以前和蕭兄雖是朋友,但是彼此之間恩情早就算了清楚,不再相欠。這次蕭兄有機會得到閥門相助,我也有機會來尋找心中地答案……」


  徐世績突然道:「不行,東都重地,蕭將軍以身犯險,萬萬不可。」


  裴茗翠點頭,「這擔心也是正常,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徐世績搖頭道:「能否拉攏舊閥我不得而知,可蕭將軍這次如入東都,多半受制於人,甚至會有性命之憂,我是不想贊同,除非裴小姐能做出保證,保證蕭將軍地安危。」


  裴茗翠放下茶杯,淡然道:「這個我無法保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否見到明日的太陽,。又如何能保證別人的安危?」


  徐世績冷冷道:「那裴小姐覺得蕭將軍會去?」


  「徐世績不是蕭布衣,蕭布衣也不是徐世績。」裴茗翠緩緩起身,「蕭兄,我等你三天。希望你能給我回復。」


  她起身向府外走去,蕭布衣突然道:「裴小姐,等一下。」


  裴茗翠並不轉身,「你考慮好了?」


  「我不用考慮了,我贊同你的建議。我可以和你前往東都!」蕭布衣沉聲道。


  裴茗翠這才轉過身來,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好,何時出發?」


  「今天就可以。」蕭布衣笑道:「可我能不能多帶幾個人過去?」


  裴茗翠終於笑了起來,「你帶幾千人馬過去也可以,我不能保證你地安危,所以還請你自己照顧自己。」


  徐世績皺眉,卻終於沒有再次勸阻,蕭布衣做了決定的事情。就少有人更改。蕭布衣點頭,「幾千人倒不用,幾個人足矣。還請裴小姐等我幾個時辰,我召集人手后,午後出發。」


  裴茗翠點頭,「那我午後過來找你。」


  她走出將軍府。迎著陽光一片。卻留下略顯孤單的背影。


  徐世績望著她的背影,喃喃道:「裴茗翠是我見過最獨特的女人。蕭將軍,我總覺得她在隱藏什麼,我真的不建議你去冒險。就算不拉攏舊閥,我們也足可一戰。」


  「可我們卻放棄了打擊李密地最好的時機。」蕭布衣輕嘆道:「五路大軍徑直攻取李密,打他個一蹶不振,瓦崗地盤就可能歸我們所有,若是錯過這個機會,隋軍敗退,他勢力更強,當會全力攻打我們!既然遲早一戰,能借力消耗他的實力,不失為一個方法。」


  「那你一切小心。」徐世績無奈道。


  蕭布衣點頭,「其實我更相信裴茗翠,我知道她不會害我。這天下她深惡痛絕地多了,應該不會害她這個孤單人的朋友。」


  「孤單人的朋友?」徐世績突然問道:「蕭將軍,你可是非常欣賞她?或者覺得她……很孤單。」


  蕭布衣苦笑,「她不需要任何人的憐憫,她想什麼,我永遠不知道。」


  「原來如此。」徐世績還想問些什麼,終於忍住,兵衛又是匆匆趕到,「將軍,瓦崗房玄藻前來拜會。」


  二人互望一眼,齊聲道:「來的這麼快?」


  房玄藻竟然還拄著拐來到了襄陽。


  不過他就算拄拐,看起來也比孟讓、郝孝德騎馬要快很多。


  最少孟讓、郝孝德才逃到了汝南,他就徑直到了襄陽,徐世績想起杜如晦的分析,嘴角浮出微笑。很顯然,杜如晦地判斷絕對正確,孟讓、郝孝德不過是佯攻,卻沒有想到被他們當頭一擊。房玄藻此次前來,不言而喻,就是來結盟了。


  房玄藻也是微笑地望著徐世績,「不知道徐將軍為何發笑?」


  徐世績含笑道:「我突然想起了個笑話。」


  「哦……不知道我是否有榮幸和徐將軍共享這個故事?」


  徐世績笑道:「當然可以,從前有個人走在街上……突然摔了一跤。」


  他說完后坐下來,良久無語,房玄藻忍不住的問,「後來呢?」


  「沒有什麼後來。」徐世績淡淡道:「這就是我說地笑話。」


  房玄藻愣了半晌。「徐將軍說地笑話果然好笑。」


  他嘴巴咧了咧,想要笑出來,可臉色看起來比哭還要難看。徐世績端起茶杯道:「世事本來如此,一個人覺得好笑地事情,有人覺得平淡,有人覺得無聊,還有人聽了只想痛哭一場。這就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房先生,現在你可以把來意說出來了吧。」


  他的態度不冷不熱,房玄藻卻也不惱。「我想以徐將軍的聰明,當然會知道我來做什麼。」


  徐世績望向他的腿,淡然問,「你總不是過來找我醫腿吧?」


  房玄藻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再抬頭的時候還是笑容滿面,「當初不過是誤會,還請徐將軍不要放在心上。」


  徐世績點頭,「既然是誤會,那就一筆勾銷好了。反正現在拄拐地不是我。」


  「好像徐將軍對我總有些敵意?」房玄藻問道。


  徐世績點頭,「房先生說了這多,就這句話最為正確。試問你若是正在家裡,卻有人押著你的老爹過來。威脅讓你開門,搶你的金銀財寶,你總不能認為他有好意?」


  房玄藻知道他還是說及威脅徐蓋,偷襲襄陽一事,饒是臉皮夠厚。也是微微一紅,「徐將軍真會說笑話。」


  徐世績仰天打個哈哈,「好了,笑話都說完了,可以說正事了。」


  房玄藻目光閃爍,「蕭將軍不在?」


  「在。」


  「那他為何沒有出來?」房玄藻問道。


  「他不想見你。」徐世績直通通的回道。他自出來后,就沒有給房玄藻好臉色看,如今又給了房玄藻一個最冰冷地答案。


  不想見你當然也是理由,而且是最直接的理由。若是王伯當在此。多半揮拳相向,若是單雄信到此,早就羞愧而走,可房玄藻竟然還是笑容滿面,「我理解蕭將軍的心情,也理解徐將軍的不滿。可我畢竟還是帶著誠意來見兩位將軍。」


  「我只看到你帶著雙拐過來。」徐世績上下打量著房玄藻。


  房玄藻終於嘆息一口氣。知道這樣說下去,說到明年也不見得有答案。輕咳聲。房玄藻沉聲道:「如今楊廣昏庸無道。挖運河,伐遼東,導致民不聊生,天下大亂。縱罄南山之竹,書罪未窮;決東海之波,流惡難盡……」


  徐世績截斷道:「房先生,恕我目光短淺,看不了太遠,楊廣有罪和我們爭奪天下有何關係?」


  房玄藻沉聲道:「楊廣罪惡滔天,罄竹難書,徐將軍本是瓦崗義士,當和瓦崗共襄義舉。如今雖歸順蕭將軍,也當共圖東都,推翻暴政,還天下百姓一個安寧。」


  「蒲山公也是如此想法?」徐世績好奇問道。


  房玄藻點頭,「當然如此,不然何以派我前來和蕭將軍、徐將軍和解?」


  「哦,我只以為你是來下戰書呢。」徐世績淡然道:「蒲山公以推倒隋朝暴政為己任,身系天下百姓眾望,當真讓人欽佩萬分。可他推東都也就罷了,卻派手下來推安陸、淮安,直逼義陽、襄陽,搶佔共襄義舉之人的地盤,這等仁義之舉,實在讓我等心中惴惴。」


  房玄藻正色道:「其實孟讓、郝孝德威脅義陽安寧,實在並非蒲山公授意。蒲山公得知此事後,當下派手下召集二人迴轉。又讓我星夜趕來,前來賠禮道歉。還請徐將軍和蕭將軍大人有大量,不再計較。」


  徐世績嘆息聲,「我們怎敢計較?只是天天祈求別人不要來攻打就好。房先生既然道歉完畢,我也釋然,若是沒事,我還有他事需要處理他站起身來,房玄藻連忙招呼道:「徐將軍請留步,我還有他事商量。其實蒲山公這次讓我前來,卻想讓襄陽出義軍一支,共取東都。」


  徐世績轉過身來,「那東都地龍椅只有一個,是給蒲山公還是給蕭將軍?」


  「這個嘛……」房玄藻暗自皺眉,一肚子悶氣。


  徐世績沉聲道:「麻煩房先生迴轉告訴蒲山公,我們對東都並無興趣。小本經營,經不起折騰,這東都義舉還是煩勞蒲山公操勞吧。」


  「那……蒲山公又說,大夥都是以推翻昏君暴政為己任,以往均是誤會,我等當以大局為重,不如暫緩交兵如何?」


  徐世績笑了起來,「原來房先生是過來定休兵之約,嗦嗦說了這多,怎不開門見山?」


  房玄藻也是微笑。「那倒是我的失策了,不過遲說勝過不說,不知道徐將軍對休兵一事意下如何?」


  「還不知道蒲山公怎麼個休兵策略?」徐世績倒是來了興趣。


  房玄藻微笑道:「如今天下大亂,所有的郡縣本是無主之物,能者居之。蒲山公不想和徐將軍再起衝突,不知道這樣如何,我們以淆水、淮水為界,淆水以東,淮水以北是瓦崗所有,淆水以西。淮水以南,徐將軍予取予求。這樣地話,淮安算瓦崗的地界,而安陸就為徐將軍、蕭將軍所有。不知道徐將軍意下如何?」


  他說地倒也公平,徐世績認真想了想,「如此甚好,只要瓦崗不過淮水,淆水。我當不會先攻瓦崗。」


  房玄藻眼前一亮,「徐將軍一言九鼎,我信得過你,既然如此,我們一言為定……」


  「等等,」徐世績連忙攔道:「我可立下盟誓,可若瓦崗之軍過了淮水呢?」


  房玄藻正色道:「蒲山公仁義過人,亦是一言九鼎。你我今日約定,東都不克之前。若違此誓,人神共棄。」


  徐世績微笑道:「既然如此,那就一言為定!還煩勞房先生迴轉告訴蒲山公,還請記得今日盟誓,昔日地恩怨,就此作罷。」


  房玄藻重重點頭。「如此最好!徐將軍大將風度。不計前嫌,在下佩服!」


  蕭布衣不管房玄藻如何和徐世績立誓結盟。他當下先去尋找之人就是蝙蝠幾人。對他們來說,這種盟誓和牙痛咒沒有太多地區別。有時候,暫時的結盟不過是為了日後撕毀做準備。


  或許更準確地來說,這種和談也算是一種交鋒和試探,偵察或麻痹。


  蕭布衣通知蝙蝠他們帶足人手先赴東都,蕭布衣這才去尋那劍法奇高的女子。敲敲房門,房間內傳來女人如水的聲音,「進來。」


  蕭布衣推門進入,這才發現房門沒鎖,黑衣女子還是蒙面,只露出神光湛然的雙眸,盤膝坐在床榻之上。


  女子各有不同,裴茗翠給人地感覺是落寞,這個女子給人地感覺卻是淡漠。


  裴茗翠記掛太多,這個女子卻好像什麼都不放在心上。


  見到蕭布衣進來,黑衣女子甚至沒有抬頭,也沒有詢問,靜等蕭布衣發話。


  「不知道天書可曾記載我下一步要做什麼?」蕭布衣四下張望,發現房間樸素非常,或許就算道信的房間也是不過如此。


  蕭布衣為這個聯想感覺到好笑,笑容也是忍不住的浮出來。


  黑衣女子回答倒是簡潔,「不知道!」


  「哦,天書也有不知道的事情?」蕭布衣沒話找話。


  黑衣女人低聲道:「不是天書不知道,是我不知道。」


  蕭布衣笑了起來,「可我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做什麼!」黑衣女子沉默,蕭布衣只能繼續道:「我要去東都了,去當右驍衛大將軍,不知道你會不會和我一起去?」


  黑衣女子沒問緣由,卻是毫不猶豫道:「我去。」


  「那好,請你收拾下行裝,我們午後出發。」蕭布衣走到門口的時候,又停了下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不知道今日能否知曉?」


  黑衣女子半晌才道:「吃白飯的這個名字很好,我喜歡。」


  蕭布衣無奈聳肩,推門走了出去。黑衣女子卻是下了床榻,整理包裹。她的動作不急不緩,可眼中卻有了古怪,喃喃道:「其實我也想知道我的名字……」東都地只有蕭布衣和黑衣女子,也不詫異,甚至問也不問一句。


  袁巧兮知道蕭布衣要遠赴東都,甚為擔心,她從永修來到襄陽,和蕭布衣不過短短的相聚,見到他的忙碌,只恨不能幫手,卻默默的送他出了襄陽,不再害羞,只余擔憂。


  蕭布衣三人順淆水乘船而上,轉乘馬匹,蕭布衣知道裴茗翠身子虛弱,怕裴茗翠辛勞,並不著急趕路,不然以他地速度,日行千里,夜行八百,一日即可到達東都。


  裴茗翠倒也不急,完全依照蕭布衣的安排,一路上卻是沉默了許多,好像很有心事。


  蕭布衣記憶中,和裴茗翠一路同行只有這次,回想當年馬邑初見地豪爽熱情,再比較如今地煢煢孑立,心中微酸,想要安慰,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或許有時候,視而不見就是最好的安慰。


  南陽、襄城等郡都在淆水以東,淮水以北,都已算是瓦崗地地界,一路上盜匪無數,飛揚跋扈,搶劫擄掠,無所不為!見到三人落單,難免有不開眼的過來打三人的主意。


  可若不是盜匪大軍,尋常的幾個蟊賊如何會被蕭布衣放在眼中。一路上蕭布衣出手數次,打的盜匪哭爹喊娘,求饒連連。


  在盜匪沿途熱情的接待中,三人終於趕到了東都。


  見到前方雄壯的城牆高聳,聽著洛水靜靜的流逝,遠望遠處高山巍峨,蕭布衣有了種熟悉陌生。


  這千古名都,究竟誰主?這東都之行,是吉是凶?


  裴茗翠望見東都的那一刻,終於開口問了句,「蕭布衣,如果能再重來一次地話,你是否選擇和我相識?」


  蕭布衣有了片刻的茫然,不知如何作答,裴茗翠卻揚鞭策馬向前奔去,只是扭頭的瞬間,不知是錯覺亦是河水的倒映,蕭布衣見到裴茗翠的眼角,淚光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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