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四香來了
小花在樹蔭下一根根挑揀著馬蜂菜。馬蜂菜說是菜,其實就是地里的一種野草,它的生命力特別旺盛,往往連根拔起也不會枯死,一場雨後又會歡快的享受陽光雨露。馬蜂菜有點酸甜味,涼拌,做菜糰子,弄菜卷……都比較可口。許家大爹這些天,每次下地回來,都會背一糞拘子馬蜂菜,嫩的留下讓小花做東西吃,餘下的直接倒進豬圈,就成了豬食。
「媳婦,媳婦,我們弄好了」許繼財興奮的朝小花招著手大喊。
「媳婦,你過來看看是不是這樣的」許繼武也露著一口白牙,招呼小花過去。
「來,好媳婦,看看我們做的咋樣」許繼文亮開了大嗓門,驚的院子里撓食的雞撲稜稜亂飛。
「你小點聲,沒看雞都被你嚇著了」埋怨的語氣里透著親昵,小花將手裡的馬蜂菜放到筐子里,拍拍手朝三人走去。
許繼文一邊趕著飛進菜地里的雞,一邊道「我聽媳婦你的,以後小聲點。」話時這麼說,可是說這話的嗓門依然很大,沒有半點小聲的感覺。
小花對他翻了個白眼,揶揄的笑了笑。他撓了撓頭,臉上罕見的出現了幾片火燒雲,可惜的是,他的臉太黑,臉紅也沒人看出來。
「媳婦,我弄給你看」許繼財緊挨在小花身邊,憨憨的殷勤道。
小花點點頭,胳膊肘搗了搗他「別挨這麼近,熱的不行。」
許繼財遺憾的挪了挪,離小花遠了一個拳頭,就迫不及待的像她展示起了他們三這些天的活動成果「媳婦,你看,是不是和你說的一樣。」
在小花面前的是一張重疊式的桌/床,這就是她前幾天給三兄弟出的新點子。疊起來后是一張四足長方形的桌子,展開后就是八長條腿著地的床。
許繼武也湊了過來,道「媳婦,按你說的,我們這個床桌折起來后,就可以當飯桌」然後,用手按了按,又拉著小花的手往上壓了壓,「你看,還很穩當。」
許繼財將它拉開,將疊起來的四條扁腿放在地上。
「拉開后,也和你說的一樣,完全夠一個人在上面睡覺了……」許繼武一邊拉開床桌腿,一遍跟小花講。
「媳婦,這個東西好啊,又能當桌子,又能當床的,還不佔地方,帶著也方便,這東西肯定能掙很多銀子」許繼文拍拍床桌,對小花道「還是媳婦厲害。這麼好的東西媳婦你都能想出來,真是……真是……」許繼文詞窮,只一把將小花拉進懷裡,緊緊的摟住,對兩個弟弟道「咱們可得把媳婦看好了,可不能讓人搶了去。」
許繼武和許繼財可著勁的點點頭,許繼財憨憨的道「嗯,媳婦可好了,我得天天看著媳婦。不過媳婦,咱們什麼時候還一起那個啊,我又想了。」
小花臉瞬間燒紅,斜了他一眼,就埋在了許繼文胸口。
那一眼,在三兄弟看來風情萬種,三人身子都酥了,許繼財又傻傻的道「媳婦,你真好看。媳婦,你還沒說什麼時候那個呢,媳婦!」他的聲音疑惑而急切。
小花羞的更是埋在許繼文懷裡不動了。許繼文曖昧的笑著,雙手試著將小花從懷裡撈出來,小花雙手緊緊扒著他的腰,八爪魚一樣掛在他身上,臉緊緊貼著他的胸膛。
許繼文低頭瞧著小花脖子里的霞雲,白裡透紅,心底微微躁動,手上加力,將奮力抗爭的小花舉至肩齊,伸出舌頭在她脖子里舔了舔,輕輕的咬了兩口,挑挑眉毛道「媳婦,你說咱們什麼時候?恩,那個」
小花在他胸前掐了兩把,囫圇道「猴急的你們,得讓我再歇兩天才行。」
許繼財沒明白,迷惑的看著許繼武。
許繼武嘴角掛著抹壞笑,看看滿面紅緋的小花,瞧瞧急的望著他的許繼財,道「媳婦說了,兩天後就行了。」
許繼財驚喜道「真的,太好了。」
小花則惱怒轉過頭看他,許繼武對小花挑挑眉,曖昧的笑笑,在小花發飆前,臉色一肅,正經道「我看媳婦想的這些點子,除了搖椅都是可以折起來的東西。我想著咱們是不是也可以將其他的東西做成折起來的?」
伴隨他的話,小花和許繼文也收起了臉上的調笑,正經了起來。許繼文高興道「你說的是,咱們還可以多做幾種樣式,到時也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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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院門突然砰砰的被拍的山響,小花心裡有些發顫,暗暗祈禱『千萬不要是許家大姑』,阻止了三兄弟要去開門的動作,她理理衣服朝院門走去,剛拔下門插,就見一人擠了進來。小花皺皺眉,『什麼人這麼急』,不待她看清來人是誰,那人直朝她撲來。
小花下意識的閃到一邊,眯著眼看去,那人朝院子里的三兄弟急沖而去,抱住許繼武頭埋在他懷裡,嗚嗚咽咽的哭起來。小花心裡酸溜溜的,雖然看背影那個抱著許繼武的是她小姑四香。不過肚子里的酸氣也是一冒而過,四香的樣子,不用問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小花感念受傷期間她的照顧,心中也有些擔心她是不是受了委屈。
「四香,你這是咋了,誰欺負你了」三兄弟著急的齊聲問道。
三人的發問,讓四香心中的委屈直衝腦門,緊緊抱著許繼武哽咽的哭著喊了一聲「哥」,就不在說話,聲聲悲泣。那一聲帶著哭腔的『哥』,還有滿面的淚水,無不訴說著她的委屈,周身的悲傷湓溢而出,絲絲縷縷的纏繞在小花幾人心間。
四香哭的傷心,卻不說話,許繼文急脾氣就上來了,道「你到是快說啊,究竟是咋啦,到底是誰欺負你了,我們也好替你出氣。」明明是關心的話語,卻被他說的像是在和人吵架,
四香的哭聲更大,哭的大氣不接下氣的她,大張著嘴努力的幾次也沒有說出怎麼了,只顫抖著聲音連連叫著『哥』。
許繼文急的眼睛發紅,臉上的皺紋高高聳起,不耐煩的轉著圈子。
許繼財嘴拙,在邊上面露擔憂的搓著手看著淚流不止的四香,看的出來他也很急。
許繼武皺了皺眉看著懷裡哭的身子有些發顫的四香,心中發急卻沒有說話,輕輕的給她擦著眼淚。
許繼文突然恨聲道 「難道是那幾個姓孫的小子欺負你了」。
許繼武也出聲道「這裡是怎麼回事,有人打你了。」聲音又急又氣,口氣很沖。
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小花幾人心中咯噔一聲,在看四香聽到他們的話后,身子顫抖更厲害了,這下不用問,幾人也知道他們的猜測可能是真的了。
許繼文砰的一聲,拳頭捶在床桌上,紅著眼睛,罵罵咧咧得道「她奶奶的,他們竟敢打你,竟敢打你……」
許繼財神情也是憤憤,如果孫家人在此,小花不懷疑他會上去咬上兩口。
許繼武輕輕的擦了擦四香臉上的傷,神情不似許繼文和許繼財兩人激動,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絕對是生氣了,他小聲對四香道「先讓你嫂子給你擦些葯,待會再跟我們說說到底出了啥事。」繼而扭頭對小花道「媳婦,你過來幫四香去抹葯,就用上次我們剩下的葯就行。」
小花點點頭,她沒有婆婆,這些事情理當由她這個當嫂嫂的來做了,況且她也很擔心四香的傷勢。其實現在她的心裡頗不平靜,一遍遍的不斷念佛,感嘆著她的好運氣,讓她換親到了許家,而不是孫家,要不然遭受這一切的就是她了,雖然,先前她就有猜測,但是真正發生后對她的觸動還是很大的。這樣想著,又感覺有點對不起四香,言行上不免對四香更好了些。
小花從許繼武懷裡扶起哭的渾身打顫的四香,溫聲勸慰道「妹妹,先跟我去抹葯,好好歇歇,一切都有你三個哥哥呢……」
四香在哥哥懷裡痛哭了一場,心下也輕鬆了不少,只是哭也是個力氣活,這會兒正哭得乏力,見小花過來扶她,也就順勢靠在了小花身上,由著小花扶著她回屋上藥。
四香眼皮紅腫腫的鼓脹著,這會兒已經沒有眼淚流出來了,只剩下無聲的抽泣,身子一顫一顫的發抖,偶爾還打個嗝,汗水和淚水交叉混雜,讓她的面目有些模糊,但是還能看到她左臉上的一小片淤青。
小花小心的將她扶到屋裡,幫她打水洗臉,擦身,看著四香身上大大小小布滿的青紫淤痕,心底直抽抽,這孫家男人也太渣了吧。聽著四香隱忍的倒吸氣聲,她又放慢了抹葯的動作,情不自禁的道「他們也太狠了點吧」。
四香無聲,眼淚又悄悄的流了下來。
小花也默然,突然她想「四香應該也是埋怨許家大爹和三兄弟的吧,畢竟如果不是換親,她絕對可以嫁到條件更好的人家,像大多數女人一樣,享受著幾個丈夫的關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然後她又想到她自己「如果是她嫁到孫家,她該怎麼辦,是在沉默中死亡,還是在沉默中爆發,終有一天受不住……」
她想到了電視看到的弒夫殺人案,打了個冷顫,阻止紛飛的思緒,專註的忙著手裡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