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師
這下輪到車夫瞠目結舌，頓了好一陣子才道，“難怪天黑之後你還騎著馬出來，原來是為了找我們。”
“正是。”聞驍點頭。
聞驍說話的時候，老者一直盯著聞驍，而聞驍則視而不見。
“老爺，這馬車已經出來了，我扶您上去。”車夫道。
此時，老者忽然開口，“這位壯士天寒地凍的還出來接我們，也是不易，一起上馬車裏來吧。”
聞驍想也不想便拒絕，“我騎馬就行，無妨。”
可像是為了配合老者，天空開始飄落雪花，老者笑道，“你看，連老天爺都讚同我的話。”
車夫是個熱心腸的，道，“就是，外麵都下雪了，你還騎著馬怎麽好走，我看你這馬也挺機靈，拴著繩子，它自己會跟著的。”
就這麽在兩人的勸說下，聞驍上了馬車。
馬車的內部燒著炭火，還有毯子，一看就是為了老者準備的。
“要是不來這一趟，我都不知道自己會錯過什麽。”老者盯著聞驍，神色間有死死抑製住的激動。
聞驍淡漠地看了老者一眼，隻是道，“杜氏酒樓是我娘子開的，她擔心你們路上出事，讓我出來看看。”
“你這段時間在哪？”老者似乎並沒有聽聞驍的話，一雙手攥得緊緊的，好不容易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我是三冬村的人，咱們酒樓的所有食材，都是我們村自己做的。”聞驍道。
“三冬村？”老者對這個地名十分陌生，“既然活著，為何不派人告知我一聲。”
聞驍低著頭，“我隻是個農民，在哪裏不都是種地。”
老者此刻再也按捺不住，天知道他在京城得知聞驍遇害的時候有多麽絕望，可現在他竟然再度活生生的出現在自己麵前，之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聞驍！”老者憤怒地一把扯下聞驍的麵巾，還是熟悉的一張臉，眉目一如往常。
似是再度聯想到什麽，老者眯起眼睛，“之前京城發生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聞驍抬眼看向老者，按照計劃，他此刻應該擺出一張冷漠的臉，當做全然不認識老者，可現在看見他的臉，許多話再也說不出口。
老者本就年歲大了，此刻卻是更加蒼老，臉上的每一條溝壑裏都深填著無法言喻的悲傷。
“老師……”聞驍喃喃。
老者的眼眶紅了，“你還知道我是你的老師，你是我從小看到大的，你以為遮住半張臉，我就認不出了嗎！”
語中未盡之意頗多，但此刻誰都沒有選擇戳破，一路相顧無言，馬車在沉默中抵達杜氏酒樓。
杜杏兒等不住，已經先去樓上休息，大堂裏隻有尤間和宋華。
聽到馬車的聲音，杜杏兒在二樓推開窗子開去，剛好看見聞驍扶著老者下馬。
人到了，她鬆了口氣，沒有什麽好擔心的了。
等待多時的尤間趕緊迎了出去，攙扶著老者進來，“這位就是裘老吧，恭候多時！”
跟隨尤間一同出來的，還有宋華。
“裘老，晚輩宋華，一直仰慕先生才學，得見裘老，三生有幸。”宋華神色之間頗為激動，但天色已晚，它也不好話，隻能簡單問候一句。
一路奔波，加上聞驍的刺激，裘文景此刻已經沒有力氣應付這些人。
尤間很有眼色，見裘文景臉上疲憊之色難掩，趕緊道，“趕了一天的路，辛苦了，裘老，樓上客房已經給您準備好，熱水馬上就送去。”
尤間帶著裘文景去了樓上客房，宋華今日終於見到了裘文景，也是心滿意足。
杜杏兒的房間。
聞驍進來的時候，杜杏兒已經洗漱完畢，就等著聞驍回來問問情況。
再次見到老師，盡管已經提前做過心理建設，可聞驍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簡單衝了個熱水澡，他便上了床。
杜杏兒現在對聞驍的情緒已經多了幾分感知，看到他這幅樣子，柔聲問道，“你心情不好？”
聞驍勉強笑了笑，“沒有。”
“可你情緒不對。”杜杏兒道。
聞驍啞然，他這次表現的實在太過明顯，難怪杜杏兒會問。
“你是不是又準備瞞我什麽事？”杜杏兒感覺出來了，聞驍大概又在編造借口。
聞驍想起上次杜杏兒就控訴過，他總是不跟自己說實話。
但現在的情況，實話確實不好說。
思忖片刻，聞驍道，“今日來的裘老，我以前曾經受過他的恩，想起往事，有些感慨罷了。”
杜杏兒聽得出這話依舊保留幾分，但比起之前什麽都不高告訴她，已經強了不少。
“對你來說，是很大的恩情嗎？”
授業恩師，說是多大也不為過，聞驍笑笑，“很大，可能這輩子都還不起。”
杜杏兒隱約感覺到了一些東西，“你以前是不是過的很不好？”
聞驍愣了一下，隨後思緒飄遠，“以前過的……確實不好，那個時候要是沒有裘老，我今日還不知會變成什麽樣。”
所有人都覺得他生在一個大家族，過的肯定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可深宅大院裏的日子，豈是外人想的那麽輕鬆。
“那明日就給他多做些好吃的。”杜杏兒抱著聞驍的胳膊，她覺得今天的聞驍似乎有一點悲傷。
聞驍低頭看了一眼杜杏兒。
這段時間，一直忙於酒樓的事，杜杏兒都變瘦了，下巴的輪廓都變得明顯，唯一沒怎麽瘦的，好像就是胸了。
杜杏兒原本滿心想著要怎麽好好招待裘文景，結果很快被聞驍的動作打斷了思路。
“聞……”
“叫夫君。”
“夫君，你忙了一天，是不是該好好休息。”杜杏兒都無語了，怎麽這個時候，聞驍竟然還有心思做這事，他情緒明明看起來不怎麽樣啊。
“當然，現在不就在休息嗎。”
……
男人都是下半生思考的動物，今天的杜杏兒對這句話有了全新認識。
翌日。
休息一夜過去，裘老的情緒也恢複不少。
一大早，酒樓外就擠滿了前來拜會裘文景的人，尤間也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在征求了裘文景的意見之後，一致同意在下午開展一個講學課，地點就在杜氏酒樓，到時候所有人都可以過來聽學。
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他們這樣縣城裏的讀書人，何時能有這樣的機會聽到裘文景的課，無一不奔走相告。
杜氏酒樓再度成為縣城內所有人熱議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