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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一章 親族

  第三百七十一章 親族

  這世上向來就是錦上添花的人多,雪中送炭的人少,昔日孟賢被貶時,孟家門前門庭冷落車馬稀,甚至連往日常常上保定侯府打秋風的各種親戚也少了。如今一朝風雨過去又見晴天,兩處地方也就漸漸又熱鬧了起來。保定侯夫人呂氏看慣了這些嘴臉,再加上原本就是閑散心性,索性就把這些事情都交給了長媳,於是張晴忙得腳不沾地,只得晚上找丈夫出氣。


  這天晌午,處置完了瑣碎家務,她實在懶得在小議事廳多呆,索性便帶著抱夏和迎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才一進門還沒來得及坐下歇一口氣,外頭就傳來了一個稟報聲。


  「大奶奶,越少爺來了。」


  「三弟?他這會兒不是應該在衙門辦事情么?」


  張晴這些天敷衍那些牛鬼蛇神不勝其煩,聽到張越來了不禁心中歡喜,連忙吩咐抱夏去二門接一接,又打發人去對呂夫人稟報一聲。不多時,一身便服的張越便跟著抱夏進來,手中卻還拿著一個盒子。瞧見這情景,她頓時面露嗔怒之色。


  「來就來了,還帶什麼東西?」


  張越素來知道大姐張晴是爽利性子,聞聽此言便笑道:「大姐這話說得早了。你一不知道我帶了什麼過來,二不知道我這東西是送給誰的,可別這麼快說不要。對了,我那外甥呢?他如今也該四歲了,回回看到回回都在長,大哥上次還說小傢伙比他小時候還壯!」


  「昂哥去他祖母那兒了。他是長房長孫,婆婆疼愛得不得了,要不是我可勁兒管著他,他指不定敢上房揭瓦上樹掏鳥窩。」說起兒子,張晴頓時忘了這些天的糟心事,竟是眉開眼笑,又沖著張越說,「以後得空了多來看看他,別到頭來也像菁兒那樣不認識你這個哥哥!至於你帶了什麼東西我也不管,既然來了就先吃飯再說,忙了一上午,我都前胸貼後背了!」


  說笑間姐弟倆便坐了下來,不消一會兒,出去傳飯的迎春便提著食盒進了門,很快便在桌上擺好了飯菜,不過是兩葷兩素一湯五樣家常菜。張晴親自向張越遞過了一雙筷子,又打趣道:「保定侯府如今開銷大,況且進項又不多,一應都儉省。我也不拿你當客人,我吃什麼你吃什麼,要想吃山珍海味你就回家去。」


  「大姐,你都把我當什麼人了!」


  見桌子上那幾樣菜都是平常得很,又聽到這麼一聲,接過筷子的張越不禁心中詫異,卻是隨口回了一句。等到一餐飯吃完,他方才奇怪地問道:「保定侯食祿一千二百石,平日還有左軍都督府的俸祿,再加上田莊等等,進項也不少了,這開銷和收入應該能相抵吧?」


  「你知道我公公那一輩有幾個兄弟?」張晴見張越搖頭,隨即便舉起巴掌比劃了一個手勢,「一共是五個,除了他和大伯父,其餘的三個都是只有寄祿沒有實授官職,那點俸祿怎麼夠用?雖說都是分了家出去,但他們若是回來打秋風,公公婆婆總不能打出門去。每年一千二百石的俸祿也不是全部給米,大半都是些寶鈔,根本不夠使用。若不是當年聽英國公提醒置辦了一些田地和鋪子,一家人就喝西北風吧。」


  說到這裡,張晴猶覺得心裡窩火,隨即又冷笑了一聲:「公公當初看似不管大伯父的事情,但若不是他悄悄地請託了幾家勛貴,常常在皇上面前說先祖功績,大伯父也不至於那麼快就起複了,只是誰也不曾想皇上居然又把人給了趙王。大伯父還把三叔舉薦了出去,聽說是趙王授了護衛千戶。結果公公這幾天犯了老毛病,就連左軍都督府的事也沒心思管!」


  就在兩天前,張越聽說有官員上書敦請皇帝讓趙王朱高燧之國,結果卻遭到了當頭痛斥,聯繫之前朱棣的那番話,他如今不禁覺得皇帝的心思異常難測。因此他今天到保定侯府來,就是為了透過張晴問問保定侯孟瑛的想法,這時候方才明白這裡的主人們也是焦頭爛額。


  「對了,大姐可去孟伯父家裡探望過?」


  「他們才一回來我就去過了。家裡迭遭大變忽落忽起的,別說下人,就是主人們也都是變了個人。韜弟和繁弟如今比昔日懂事了許多,一面守孝一面讀書,說是以後再不玩鬧。四妹妹也和從前不一樣了,以前她雖然懂事,但總是顯得軟弱了一些,可如今做事情卻雷厲風行得很。回山東老家下葬母親之前,她就打發了從小服侍她的紅袖嫁人。後來因大伯父放話說再不續弦,家裡頭幾個姨娘不免蠢蠢欲動,她硬是裁用度裁人手,後來就是趙王送去的人也裁了兩個。聽說那兩個人回去之後就被趙王大棍子打死了……話說回來,不這樣還真是震懾不住某些心思詭異的人。要是換成以前的她,必定拉不下臉。」


  想起昔日那個溫柔可親的少女,張晴只覺得滿心嗟嘆,但旋即便打消了這種沒用處的心思。以前孟敏管家,不過是因為有吳夫人這個嫡母在背後撐著,如今方才是真正的難。孟俊昨日回來還提過皇帝駁了讓趙王朱高燧之國的奏疏,但在她看來,把那位趙王打發出了京城,把孟賢調作他職,興許才能真正保全得了那一家,也不用擔心有事牽累了保定侯府。雖說這想法自私了些,可誰不為自己家著想?

  見張越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樣,她連忙岔開了話題:「這回王娘娘薨逝,因是依照之前成穆貴妃的舊例,所以太子和趙王漢王都是期服,其餘人原本盡皆無服。聽說陳留郡主原本是想要為王娘娘服喪的,結果皇上一力駁了,說是其心可嘉,在城裡賞了一座不下於公主府的大宅院,又下令宗人府和司禮監共同擇選適齡子弟名單給郡主親自圈閱選擇。」


  「宗人府和司禮監?」


  張越大吃一驚,頓時想到了上次黃儼使壞的時候,朱寧還遞過一次訊息,不禁有些擔心,但轉念一想,朱棣既然幾乎把朱寧當成了自己的女兒,甚至不惜讓朱寧自己圈閱選擇,應當不至於讓黃儼搗什麼鬼。又說了一會閑話,他方才記起今天帶來的東西,忙取來那個盒子打開,裡頭赫然是一把做工精美的木劍,此外還有一把樺木小弓和一袋圓頭木箭。


  張晴原本還笑他神神秘秘,等看清了這些,不禁笑道:「保定侯府素來都是弓馬傳家,可還不至於四歲就讓昂哥學武,你倒是準備得早。」


  「昂哥如今他還小,不到讀書練武的時候,你說他既然頑皮得很,大約會喜歡這些。畢竟真刀真弓這年紀用起來太小了,傷人或是傷己都不好。這都是我讓連生連虎兩個做的,橫豎他們閑著發慌,兩個人對做這種小玩意也喜歡得很,我還打算以後綰妹生了孩子,讓他們兩個把所有玩具的事情都包辦了。他們倆還說會做魯班鎖,等做成了我送一套過來。」


  儘管不知道孟昂是否會覺著好玩,但張晴自己拿著這兩樣東西反覆端詳,倒也覺得精巧可愛,直到聽了張越這麼一番話,她方才恍然大悟,當即就取笑道:「我還道是你變了性子竟是疼愛起了你那外甥,結果竟還是為你那未來的孩子著想!罷了罷了,不管他們做了什麼,你儘管送過來,到時候我全都一古腦兒給昂哥,他這貪新鮮的必定喜歡。」


  對於這種程度的取笑,張越自然並不在意:「這孩子到了五六歲上頭固然要識字讀書,像咱們這樣的勛貴之家,難免更要學武騎馬,但更小的時候若是一直跟著乳母膩著丫頭,總不是一回事。這些東西極其適合小孩子擺弄,再說不論是做成什麼,總能有些成就感。我還吩咐了他們去做些識字的拼圖,也好磨一磨他們的心性。」


  這確實是他為了自己未來的兒女想出來的招數,因此見張晴仍是在笑,他只得解釋道:「我是想著咱們兄弟姐妹幾個陸陸續續都有了孩子,雖說落地都是富貴,但若是單個養著難免嬌生慣養,所以打算到時候找個穩妥地方,讓孩子們白天都上那兒去,讓他們能夠自小在一起玩耍學習,長大了之後也能知道互助友愛,不要一代代下去隔閡了血緣親情。」


  聽到這麼一種說法,張晴不禁稍稍有些猶豫。想到自己每日忙於家務,能管教兒子的時間少之又少,多半時間都是乳母看著,婆婆寵著,漸漸就有些心動。想到這裡,她便點了點頭道:「你既然有主意,那我去對婆婆提一提。她素來是通情達理的人,總會答應的。說起來,三妹妹和五弟六弟,大伯娘還有一兒一女,大弟妹那兒也有一兒一女,再加上你家的和我家的……咱們幾家如今確實孩子不少,還是你想得周到。」


  雖說張越幼年時和幾個兄弟姐妹有親有疏,但這麼幾年下來,彼此又經歷了風雨磨難,彼此之間自然是漸漸有了真正的血肉情誼。此時他就笑道:「就好比咱們兄弟姐妹幾個,還不是在開封一起呆的那幾年,方才像如今這麼和睦?到時候咱們幾家還可以湊個份子,給幾個孩子添上一份產業,就連名字我也想好了,就叫合家歡,你看如何?」


  張晴反反覆復琢磨著合家歡這三個字,不禁連連點頭。正想著張家以後的前景,她猛地記起了另一件事,剛剛還歡喜的臉上頓時沉了下來:「三弟可知道,二堂叔家的珂丫頭原本要嫁人了,逢上如今這喪事,那邊把婚事拖到了明年年後。鄧二嬸只有這麼一個嫡親女兒,我原以為許給富陽侯李茂芳也算是門當戶對,結果竟是聽說,那個富陽侯是出了名的暴躁好色脾氣,在家裡光通房就有五六個,而且隔一兩年就會全部換一茬。」


  張珂?張越擰著眉頭想了許久,這才記起了當日斗詩會上那個小丫頭。雖說那時她聽了父親張輗的話給他設了套,但畢竟仍是個天真爛漫的姑娘。若是真如張晴所說,那還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可是,張輗不是和趙王走得近嗎,怎麼會把嫡女許配給李茂芳?據范兮妍那時候所說,永平公主和李茂芳可是朱高煦一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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