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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二十四章 家事關乎將來

  第八百二十四章 家事關乎將來

  張信和馮夫人一同去了四川上任,京中房子就只剩下了張赳和鄭芳菲這一對年輕夫婦以及年紀還小的張赹,家裡自然有些冷清。這一天張赳在武安侯衚衕巷口,恰逢孟俊和張晴一塊上門,原說要去張赳家裡喝酒,可就幾個人總有些無趣,等到家后得知鄭芳菲去找杜綰,他們三個一合計,索性也就一同過來蹭飯,正巧張越回來早,撞了個正著。


  眼下還不到吃飯的時候,孟俊摩挲著下巴,唉聲嘆氣地說:「你們是不知道,這回你們大姐有身子可不比從前那回,胃口不好,吐得也厲害,家裡給她添了三四個人還忙不過來。也不知道這一胎是男是女,居然把他娘折騰得這麼苦,要不是三弟你家姨妹給了個偏方,孩子還沒落地,做娘的就先吃不消了。」


  張赳瞅著孟俊確實消瘦了一大圈,不禁莞爾:「姐夫還抱怨這些,誰之前說這兩年孩子都大了,沒小的在眼前實在是無趣的?大姐說是吃不消,可前兩天芳菲去瞧她,還說人眉開眼笑的,高興得不成樣子。大姐如今已經有了一兒一女,再添一個更是喜慶。」


  「喜慶,當然喜慶!四弟你也得努力才是,你大姐上回還拉了你家媳婦嘀咕老半天,要不要大姐夫我給你找兩本絕妙的冊子?」孟俊瞧見張赳一下子啞口無言,臉色更是有些紅了,不禁又瞟了張越一眼,「這可是宮裡傳出來的,不比那些烏七八糟的玩意……」


  「好了好了,這樣的好東西大姐夫你尋大姐參詳就是,別來帶挈我們!」


  儘管這年頭看著不如後世開放,但這些添情趣的東西卻也不少,而且勛貴豪門說是規矩森嚴,卻只防著那些未嫁娶的子女,已經成婚的從老到少從男到女都多多少少藏著這些,張越自也不例外。他知道張赳必定也有,可這位四弟既然臉嫩,他自然就順著岔過了話題,正要說讓後頭把孟昂張赹張赴那幾個孩子叫來,外頭就傳來了小廝的問安聲。不多時,靜官就跟在天賜後頭進了門來。


  「越三哥、赳四哥、孟姐夫。」


  「父親、四叔、大姑父。」


  這邊叔侄倆行禮,那邊張越三個也忙站起身來。張越見孟俊笑呵呵地招手叫過了天賜,就把靜官拉過來問道:「又是你出點子,把你忠叔叔拐帶了出門?」


  剛剛郎舅三個在屋子裡喝了點酒,張越此時有些微醺,父親架子更少了三分,靜官聽著不禁一愣,旋即趕緊解釋道:「是我說想去族學看看,伯祖父就讓我把忠叔叔一塊帶了出來,還說讓他出門多走動走動,不是壞事。咱倆剛從族學回來,爹爹不信可以去問連叔!」


  張越見靜官一面說一面還偷眼瞟著天賜,不禁也想起上次天賜騎射三發全中,深得朱瞻基嘉獎。儘管看著並不算極其壯實,依稀還有小時候天賦孱弱的跡象,但畢竟已經大不相同了。於是,他就牽著靜官走上前去,將一個勁逗弄天賜的孟俊給趕開了。


  「既然來了,回頭我派人去英國公園報個信,就說在這兒用了飯,回頭再送你回去。難得今天人齊全,讓靜官帶你到後院去見見你兩位嫂子,你菁妹妹和幾個侄兒也都在那兒。」


  在場三個於靜官來說是長輩,但於天賜來說,卻只是兄弟一輩,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天賜在家最懼張輔這個嚴父,因見張越常常來了之後就和張輔到書房或是其他地方說話,連帶著也有些怕他,此時一聽這話,頓時高興了起來,竟是答應一聲主動拉上靜官就跑了。他們這兩個小的一走,張赳不禁嘆了一聲。


  「轉眼間都這麼大了,從前瞧著才那麼一丁點!」


  「那是,沒看我家昂兒如今瞧著已經是小大人一樣,快要娶媳婦了!」孟俊說著就笑嘻嘻地看著張越,「我說三弟,三妹妹也已經不小了,不如先拿八字去合一合怎麼樣?」


  張越剛剛一時高興,多喝了兩杯酒,此時正倒了一杯茶喝,一聽這話不禁給茶水嗆著了,放下茶盞咳了好幾聲,這才面色古怪地看著孟俊:「你家昂哥和我家菁兒?這不是亂了輩分?」


  「誰說是合他倆的八字,我就是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點這鴛鴦譜!如今咱們孟家最大的忌諱沒了,走動的人也就多了,有人給昂哥提親,也有人問起你家的菁丫頭,留下八字的不在少數。你大姐說,未必都是真心,興許是相中了你如今的勢頭,所以也沒和你提。今天我去四弟家的時候,恰巧見著小方出來。所以突然想著他是你一手帶出來的,人品又不錯……」


  此時此刻,張赳也聽明白了,頓時愣住了。那會兒他和顧彬方敬一同準備功課應考,方敬卻會試落了榜,張越特意把人帶去了廣州歷練,如今回來之後他也見過方敬幾回,人比從前機敏了許多,說的很多事情都是他不曾聽過也不曾看過的。可人品好知根知底不假,拋開家世門第不談,方敬這年齡卻很不小了,眼瞅著快二十了!


  張越原是讓方敬今年回京參加會試,可去年底他和父親張倬前往交阯,方敬就留在廣東不肯走,硬生生錯過了會試的機會。杜綰也提過方敬年紀不小,可他對人一提,方敬卻憨笑著說兄長都還沒成婚,自己總不能逾越,於是只好拖著。如今孟俊一說,他不禁細細思量了起來。門第家世他是不在乎,但這得看父母的意見,再說,兩人年紀相差這麼多,究竟合適不合適,還得再瞅瞅。


  「這事情讓我想想,回頭也得和爹娘商量商量……大姐夫可曾給昂哥相中了什麼人?」


  「昂哥要娶妻,那便是孟家的長孫媳,所以這事情多半是爹娘做主,我和你大姐都插不上手。只是,京城勛貴雖多,但要挑合適的也不容易。我倒想請你幫著留心留心,哪怕不是勛貴也不要緊。娶個知書達理的,總比單看家世強。要知道,文官那圈子多半是不和勛貴聯姻的,而且對我爹來說,你說話可比我管用。」


  這哪裡是幫忙留心,分明是賴在他身上了!


  給了孟俊一個白眼,張越隨即就應承了下來。而張赳也順勢站起身說:「今天裡頭熱鬧,我們也別光顧著自己說話了,不如進去瞧瞧熱鬧,晚飯就擺在三嫂的屋子裡。只可惜大哥不在,如今二哥也不在。他要是過來,那就更熱鬧了。」


  張起此次也在隨扈之列,既不在家,因此張赳也不過是說說而已。二房的兩個媳婦李芸和趙芬倒是都在,但一個為人溫謙凡事都聽婆婆的,另一個在妯娌中間又是有名的破落戶,誰也不敢招惹,因此誰都不提要到隔壁去叫人的事。郎舅三人一塊進了二門,立刻便有人往裡頭報了信,於是,當他們到了孫氏那院子的時候,正房大門口早有人挑了帘子。


  「喲,這大事終於商量完了,總算有空來陪陪咱們了?」


  孫氏見他們進來,當先打趣了一句。見張越他們都上來見禮,她便撂下張越,盯著孟俊和張赳左看右看,這才說道:「俊哥總算是比當初從宣府回來的時候精神了,人也胖了好些。赳哥倒是瘦了,看來這翰林院不是偷閑的去處。剛剛你倆的媳婦還說,整日里的在家裡瞧不見人,果然都是干大事的。」


  「三嬸,你就別取笑咱們了,我和大姐夫要還算干大事的,三哥算什麼?」


  張赳笑著在孫氏下首坐下,見妻子芳菲瞅了自己一眼,旋即自顧自地倚靠在杜綰身邊低聲說著什麼,那姿態竟是家裡少見的慵懶,頓時愣了一愣。而張晴如今已經是顯懷,正坐在孫氏旁邊,聽張赳這麼說,她就斜睨了一眼滿臉無辜的張越,因笑道:「知道是打趣就好。男人有男人的大事,總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家裡膩著,成天瞧見人那就遭殃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看向了張菁,擠了擠眼睛說:「三妹妹也記著我這話,日後一定要好好管教你家裡頭那位。既要有心上進,又要對你知冷知熱,還不許在外頭沾花惹草!」


  屋子裡除卻年紀還小懵懵懂懂的三三,就只有張菁這麼一個未嫁姑娘。然而,就在鄭芳菲也好奇地看著她,期待她會露出緋紅的臉龐一跺腳走人的時候,張菁卻仰起頭眨巴著眼睛問道:「大姐這是在說,您這些年怎麼管教的大姐夫么?」


  此話一出,滿屋子頓時鴉雀無聲。張越在一愣神之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張赳還節制些,鄭芳菲乾脆是抱著杜綰笑得直不起腰來,孫氏手一抖,險些把那隻官窯蓋碗的蓋子落在了地上。張晴沒料到打趣不成反倒是自己遭殃,臉上不禁微微一紅,隨即狠狠瞪了孟俊一眼。


  孟俊無辜地一攤手道:「瞪我做什麼,你看看,我這名聲連三妹妹都知道了!」


  「什麼名聲,說得你多老實似的!」張晴沒好氣地一撇嘴,見說話的張菁已經笑著躲到了杜綰後頭,這才氣咻咻地說,「人小鬼大,我是好心沒好報。就指望以後我那妹夫厲害些,讓你也嘗嘗服服帖帖的滋味!」


  聽她們幾個鬥嘴,天賜卻畢竟不明白,見靜官笑嘻嘻看著,他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說:「你不是說要去求你爹么?現在還不去說?」


  靜官本想私底下探探父親的口氣,哪想到天賜那麼心急。正要推脫,他就看到父親朝自己招了招手,當下他也只能對天賜打了個眼色,自己慌忙從另一邊悄悄溜了過去,跟著父親進了西屋。隔著厚厚一層帘子,外頭的歡聲笑語輕了好些,他一進去就規規矩矩站了,眼睛卻在瞟父親的臉色,見似乎沒什麼怒氣,這才放了心。


  「你帶你忠叔叔去了族學,他可對你說了什麼?」


  「忠叔叔沒說什麼,就覺得什麼都有趣,看什麼都是新奇的。」靜官心中一動,遂笑嘻嘻地說了這麼一句,見張越若有所思地思量,他便小心翼翼地說道,「爹,雖說如今英國公園有忠叔叔,有我,五叔六叔不定時去,昂叔也常去,但大伯和二伯家裡的哥哥們都不太往那走,終究還是人太小了。而且,這騎射武藝上,也就是六叔能夠和他對手練練。忠叔叔說,咱家的族學那麼好,能不能讓咱們也多點人一塊讀書?」


  這事情張越從前就想過,甚至連幼兒園這個念頭也出現過不止一次,但後來由於自己常常出外差,再加上各個孩子小的時候乳母丫頭一大堆,漸漸最初的念想也就淡了。至於學校,他倒是有心讓孩子們多多往來,可朝廷如今最關注的是官學,偌大的順天府,私學書院極少,頂多就是民間私塾,張家族學這樣的就已經是大規模了。要是讓勛貴子弟全都廝混在一塊,還不知道外人會傳出什麼樣的話來。然而,如天賜這樣的身份,也確實該有些交際。


  正思量間,他突然瞅見靜官正眼巴巴看著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別說是天賜,就是自家的兒子,又何嘗不是想多交些朋友?想當初他和張超張起在開封的時候,就是在族學念的書,儘管真正的朋友不多,可這年頭的人生百態,不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如今張家是比那時候顯赫風光了許多,但何妨讓他們到學里一塊廝混廝混,哪怕是有心計的人藉此鑽營,對他們的未來未必就不是好事,只要多設幾道防線就好。


  溫室里的花,究竟是不成氣候!

  想到這裡,他就不再多說,只點點頭道:「這事情我會和你娘商量商量,你先不要對你忠叔叔說。」


  打發了靜官出去,張越又盤算了一陣子方才出了門。因見外頭正熱鬧,他就悄悄出了正屋,正巧看見有婆子進來報信,說是連虎有緊急的事情求見。到了二門,他才看見連虎,還來不及問什麼,就只見人徑直跪下了,臉色緊張地解釋了一大堆話。最後,還是實在沒好氣的他喝了人起來。


  「這點小事也要請罪,你真是越活越出息了!把你的心放回肚子里,今天的事沒什麼相干。另外,你前兩天說的事情我想了想,這樣吧,門樓衚衕族學左右的房子你不是說因為價錢太貴,官府都賃不出去嗎?你找高管家去官府商量商量,直接買下來。」


  一聽這話,連虎頓時驚訝了起來。這麼說,自家少爺是真的預備多收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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