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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去南京練兵

  第161章 去南京練兵


  封丘,王朴行轅。


  王朴疾步走進行轅,把手裡的塘報遞給孫傳庭道:「開封已經陷落了。」


  「你說什麼?」孫傳庭聞言大吃一驚,失聲道,「開封已經陷落?」


  「沒錯。」王朴道,「這是河南總兵陳永福在城池被攻陷前派人送出來的最後一份塘報,流賊在開封城的西北角炸開了一道三十餘丈寬的缺口,十幾萬流賊蜂擁而入,陳永福帶著官軍抵抗了兩天,最後還是被攻陷了。」


  「唉。」


  孫傳庭長嘆一聲,一屁股跌坐回了椅子里,半天沒有說話。


  老實說,西路大軍的瓦解對孫傳庭的刺激很大,緊接著流賊又攻陷了河南首府開封,冷酷的事實正在不斷證明王朴的說法是正確的,現在流賊氣候已成,官軍已經完全失去了主動進攻的能力,勉強進攻只能自取其辱。


  「看來你是對的。」好半晌之後,孫傳庭才幽幽說道,「流賊的確已經成了氣候。」


  王朴道:「現在改變策略還來得及。」


  「兒子,你跟我去關中。」孫傳庭抬起頭,目光灼灼地望著王朴,沉聲說道,「咱們爺倆爭取在兩年之內練出一支精兵,則大事仍有可為。」


  「去關中沒有活路。」王朴搖頭道,「關中太貧瘠了。」


  孫傳庭皺眉道:「關中有八百里秦川,怎麼就貧瘠了?」


  王朴道:「要去你去,反正我是不去。」


  孫傳庭道:「你是鐵了心要去江南?」


  「對,已經鐵了心了。」王朴道,「不管你是否同意,不管朝廷是否許可,這江南我是去定了。」


  孫傳庭道:「你敢違抗聖旨?」


  王朴笑道:「我抗旨還少嗎?」


  孫傳庭道:「你就不怕萬歲爺派兵剿了你?」


  「派兵剿我?」王朴冷笑道。「建奴和流賊就已經夠萬歲爺頭痛了,再說我又沒有扯旗造反,他憑什麼派兵剿我?」


  孫傳庭道:「你抗旨不遵,形同造反。」


  王朴道:「孫老頭,你搞清楚現在是亂世,再說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抗旨和造反是兩回事!」


  孫傳庭道:「身為大明朝的臣子。就應該忠君體國。」


  王朴針鋒相對道:「在我心裡保護百姓是第一位的,其次才是忠君體國。」


  孫傳庭道:「忠君體國就是保護百姓。」


  「兩回事。」王朴厲聲道,「現在萬歲爺和朝堂上那些白痴奉行的是亡國之策,我若是聽了他們的,那就是大漢民族的罪人!孫老頭,你若是聽了他們的,就算你能博個忠君體國地頭銜,最後也是大明朝的罪人。更是大漢民族的罪人!」


  孫傳庭作色道:「你說什麼?」


  王朴冷然說道:「孫老頭,爹!我跟你說這些,那是因為你是我乾爹,實話告訴你,不管你聽還是不聽。這曹操我還就當定了!」


  孫傳庭怒道:「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哈哈哈。」王朴仰天長笑三聲,朗聲道,「孫老頭,別太高估了自己。能殺我王朴的人還沒出生呢。」


  孫傳庭強抑住胸中的怒火,問道:「那你倒是說說,江南究竟有哪裡好?為什麼非要去江南?」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王朴道,「江南有絲綢、鹽、冶鐵、茶葉、瓷器等豐富的戰略物資,還有海運之便利,可以與東倭,西夷通商互市,江南還擁有龐大的豪強商賈群體。大明朝七成地稅賦都來自江南,只有背靠江南富庶之地,才有足夠的財力編練新軍,才有足夠的財力剿滅流賊,征討建奴啊。」


  孫傳庭道:「那我們完全可以在山東練兵,照樣可以得到江南財力的支持。」


  王朴苦笑搖頭道:「劉澤清的山東兵為什麼嘩變?他們得到江南財力的支持了嗎?」


  孫傳庭語塞道:「這……」


  王朴正了正臉色,肅然道:「爹,這麼跟你說吧。如果不能把整個江南置於你的鐵腕統治之下強行推行新政。江南富庶的財力是不可能為你所用地,就像現在。絕大部份財富已經被豪強商賈所瓜分,而朝廷卻只能分到一點點好處。」


  孫傳庭不說話了,他的心思已經有些鬆動了。


  王朴說的都是事實,這些年大明朝的稅賦年復一年一直在減少,可支出卻一年比一年繁重,誰都知道問題出在哪裡,可誰都不願意去改變,說白了,就是不願意改變,因為朝中那些官員都從中撈到了好處,他們不願意做出犧牲。


  王朴接著說道:「萬歲爺不是聖人,他不可能事事都對,身為臣子不管對錯只知道一味盲從,最後也許能博個忠君體國的清名,可事實上呢?事實上這樣地臣子是很自私的,他們只想著自己博個清名,卻沒想過這樣做會連累天下百姓。」


  孫傳庭霍然回頭,死死地盯著王朴,這句話給他的觸動很大。


  王朴迎上孫傳庭的眼神,坦然道:「先有東晉後有南宋,華夏曾兩次亡於蠻夷之手,這兩次亡國難道只是皇帝和姦臣地錯嗎?難道那些忠臣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不,那些忠臣其實也是有責任的,他們只知道嘴上唱高調,卻不懂得運用策略,他們個人是博得了忠臣孝子的萬世清名,可天下的百姓卻遭了殃,當了亡國奴……」


  孫傳庭的眉頭開始皺緊,王朴的論調很怪異,可仔細一想卻似乎也有些道理。


  「爹。」王朴望著孫傳庭,真誠地問道,「文天祥是萬世傳頌的忠臣,可他最終卻只能在零丁洋上嘆零丁,無數的漢人當了亡國奴。成了蒙古人地奴隸!曹操是萬世唾棄的權臣,可他最終卻統一了黃河以北地地區,他北擊烏桓,分化匈奴,保住了漢族的元氣,留住了華夏的英魂。」


  「胡說八道。」孫傳庭道,「曹操豈能和文天祥相提並論?」


  王朴道:「依我看,是文天祥無法和曹操相提並論!爹。你是想像文天祥一樣當個萬世傳頌卻無力救國的忠臣,還是像曹操一樣當個萬世唾棄卻能保住漢族元氣的權臣?你自己想清楚。」


  孫傳庭道:「老夫絕不當曹操。」


  王朴火道:「那你就等著在零丁洋上嘆零丁吧!」


  「不過老夫也不當文天祥。」孫傳庭話鋒一轉,接著說道,「明天老夫就上奏朝廷,自請督師浙直。」


  「這就對了。」王朴擊節道,「孫老頭你終於還是開竅了。」


  「去。」孫傳庭罵道,「老夫堅決不當曹操,你小子更別想當曹丕。」


  紫禁城。乾清宮。


  崇禎帝正耐著性子跟周皇后解釋:「皇后,先是建奴寇邊,接著又是流賊鬧事,王朴一直就在帶兵作戰,他現在還回不了京師。」


  周皇后急道:「萬歲爺。王朴究竟什麼時候能回京師?他和茹兒的婚事一直這樣拖著終究不是個辦法呀?」


  「再過一段時間吧。」崇禎帝無奈道,「再過段時間朕就下旨讓王朴回京,與茹兒完婚。」


  周皇后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只好怏怏不樂地走了。周皇后前腳剛走,王承恩就一溜小跑進了大殿,低聲道:「萬歲爺,孫傳庭六百里加急密奏。」


  「哦?」崇禎帝道,「呈上來。」


  王承恩趨前兩步把孫傳庭地密奏遞到了崇禎帝手上。


  崇禎帝匆匆閱罷不由臉色大變,站起身來在大殿里開始來回踱步,半晌沒有說一句話,一邊地王承恩看得心驚肉跳。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崇禎帝忽然頓住腳步,回頭問王承恩道:「承恩哪,你猜孫傳庭在密奏里都說了些什麼?」


  王承恩道:「奴婢猜不出來。」


  崇禎帝道:「孫傳庭在密奏里說,開封已經被流賊攻陷,河南全省已經淪入賊手,左良玉、賀人龍、猛如虎地關中兵因為缺乏糧餉拒絕進剿流賊,劉澤清地山東兵也因為缺乏糧餉已經嘩變了,孫傳庭還說以我大明目前的兵力、國力已經不足以剿滅河南的流賊了。他要朕轉攻為守!」


  「轉攻為守?」王承恩不解道。「怎麼個守法?」


  崇禎帝道:「孫傳庭在密奏里保舉汪喬年當陝西三邊總督,率賀人龍、猛如虎、姜鑲共守陝西。周遇吉守山西,曹變蛟守山東,左良玉守湖廣。」


  王承恩道:「那孫傳庭自個呢?」


  崇禎帝道:「孫傳庭自請督師浙直,他要利用浙直兩省的財力在兩年之內訓練出一支精兵,然後再與河南的流賊決一死戰。」


  王承恩道:「萬歲爺,孫傳庭的這個守法是不是有些一廂情願了?」


  崇禎帝道:「說說你的看法。」


  王承恩道:「流賊既然已經攻佔了河南全省,下一步自然就會轉攻周邊各省,他們不可能在河南乾等兩年,讓孫傳庭練好了精兵再去和他們決戰呀?再說孫傳庭督師浙直,截了浙直兩省地賦稅,讓朝廷怎麼辦?浙直兩省可佔了朝廷七成的稅賦來源哪。」


  「這個倒是不用擔心。」崇禎帝道,「孫傳庭在密奏里說了,要是准他去當浙直總督,他就絕不截留兩省稅賦,他還保證在兩年之內讓兩省的稅賦收入翻倍!」


  「哦?」王承恩訝然道,「這話要是從別人嘴裡說出來,奴婢是斷然不敢相信的,可孫傳庭卻不是個信口開河的人,莫非他準備在浙直兩省推行新政?要不然他怎麼敢誇口在兩年之內讓稅賦翻倍?」


  崇禎帝沉吟道:「孫傳庭這個人朕還是信得過地,他對大明朝,對朕還是忠心的,可對王朴朕卻是信不過哪。」


  「駙馬爺?」王承恩道,「這事怎麼又牽扯到駙馬爺了?」


  崇禎帝道:「孫傳庭在密奏里保舉王朴為南京提督兼練兵使,還說只有王朴才能練好新軍!」


  「這……」


  王承恩不敢多說什麼了。他雖然收了王朴十萬兩銀子,可他已經替王朴在崇禎帝面前說了不少好話了,已經足夠償還十萬兩銀子的人情了。


  「承恩你說……」崇禎帝問道,「要不要准孫傳庭的奏?」


  王承恩低眉應道:「這奴婢可不敢亂說。」


  崇禎帝皺眉不悅道:「你只管說,不管對錯朕都不怪你。」


  「萬歲爺。」王承恩苦著臉道,「奴婢真說呀?」


  崇禎帝道:「說!」


  王承恩無奈,只好斟字酌句地說道:「要奴婢說呀,現在滿朝文武也就孫傳庭一個人可堪一用。假如連孫傳庭也自認對付不了流賊,換別人去那就更不行了,所以奴婢想,不妨照著孫傳庭地法子試試,還有駙馬爺當南京提督地事兒……」


  崇禎帝道:「怎樣?」


  王承恩道:「萬歲爺不妨答應下來,先把駙馬爺穩住再說,南京可不比大同,南京城裡不但有六部九卿和科道衙門。還有諸多皇親勛戚,更有孫傳庭鎮著他,駙馬爺在南京就跟在京師差不多,他再橫也翻不了天去。」


  崇禎帝幽幽說道:「可王朴要真把南京的天給翻過來了呢?」


  王承恩嚇了一跳,趕緊跪地求饒道:「奴婢該死。奴婢掌嘴,萬歲爺就當奴婢什麼都沒說過……」


  「行了,起來吧。」崇禎帝嘆了口氣,頗有些無奈地說道。「王朴能不能翻過南京的天朕不知道,可朕知道要是不讓他當這個南京提督,他絕對會鬧事,叛投流賊甚至是扯旗造反也不是沒有可能。」


  王承恩媚聲附和道:「萬歲爺明鑒。」


  「所以……」崇禎帝點了點頭,說道,「有句話你說對了,當務之急是要先穩住他,別逼他狗急跳牆。不過朕得往他身邊安插幾個人,朕得知道他在南京幹些什麼,更不能事事順著他的意思來,必要的時候,哼哼。」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崇禎帝眸子里已經殺機流露。


  王承恩激泠泠地打了個冷顫,媚聲應道:「萬歲爺深謀遠慮,奴婢佩服。」


  崇禎帝想了想。說道:「為了消除王朴的戒心。明面上也得安插幾個人,張子安這個奴婢對朕還算忠心。在大同和王朴相處得也挺好,就調他去南京當鎮守太監吧,還有那個大同知府魏大本,也一併調去應天府當府尹吧。」


  「奴婢遵旨。」王承恩恭聲應道,「奴婢這就回司禮監去擬旨。」


  「等等。」崇禎帝道,「這畢竟不是小事,還是要等明天早朝與百官議定了之後再由吏部下發公文。」


  王承恩會意道:「萬歲爺,要不奴婢先把周閣老請進宮來?」


  「進宮就不必了。」崇禎帝道,「你出宮去一趟閣老府吧,把朕的意思跟閣老說說。」


  曹州,孫傳庭行轅。


  早在流賊攻陷開封地次日,孫傳庭就隨同王朴地大軍撤離了封丘,向曹州轉進。


  封丘距離開封實在是太近了,隨時都可能遭受流賊的大舉進攻,王朴根本就不打算在河南與流賊拚命,最明智的選擇當然是避其鋒芒。


  王朴大步進了行轅,問孫傳庭道:「爹,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孫傳庭揚了揚手裡的公文,說道,「吏部已經正式下發公文,任命老夫為浙直總督,同時任命你為南京提督兼領練兵使,嗯,還有兩個你的熟人,大同鎮守太監張子安已經調任南京鎮守太監,大同知府魏大本也遷升應天府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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