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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相親會

  當天下午,張煥便找到林二叔,告訴他事情已成,並讓他帶裘掌柜來見自己,此事大哥已有交代,又是對張煊有利,故張若鋒也沒有為難張煥,辦理得極為迅速,當天晚上便交割完畢,張煊也得到了宅子,雖拉不下面子親自上門感謝,但他還是托張燦送來一瓶酒,算是了結過去的恩怨。


  深秋的季節里,天空總是顯得那麼高遠,清風拂面,蔚藍的天空沒有一絲白雲,天空下,紅色和金黃色便成這個季節的主色調,甚至包括人們的臉膛,因豐收而顯得容光煥發。


  豐收后,也是談婚論嫁的時節,少年男女的臉龐更是顯得紅撲撲的,男孩是因為興奮和激動,而女孩的臉上則更多出現羞澀之色。


  但對於林家,這卻則是他們在太原度過的最後一個秋天,過了這個秋天,他們就要還鄉了,還鄉之前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了結,林德隆不再收治需要耗時的病人,還要將老病人治療結束;而二叔林德利則需要將各項賒帳回籠,一些積壓了多年的老葯也要賣掉。


  至於師母楊玉娘則要考慮各種人情,住了十幾年,禮尚往來頗多,有沒有欠人家的人情尚沒有還,若有的話,得趕緊找個借口清掉。


  楊玉娘在房間里翻了整整一個上午的老帳,午飯後,她便將丈夫拉進了房間,盯著他的眼睛肅然道:「大郎,你還記得喬厚根喬老先生嗎?」


  「怎麼不記得,他是知愚和知兵的先生,連平平也在他那裡讀了幾年書呢!我們年初不是還去給他拜壽嗎?」


  林德隆見妻子一本正經,不由抓了抓後腦勺疑惑道:「怎麼了?喬老先生有什麼不對嗎?」


  「你呀!」楊玉娘埋怨丈夫道:「你忘了嗎?年初我們去拜壽的時候,老爺子很喜歡平平,當時他說什麼來的?」


  林德隆想了想,忽然恍然大悟,「你是說平平和那喬公子的事。」


  喬厚根是一個書香門第世家,在經學方面堪稱權威泰斗,喬老先生早年是玄宗皇帝的翰林供奉,開元年間的好幾次省試都是他出的題,安史之亂后,他便回鄉隱居,開了一間學堂教育子弟,林德隆的兩個兒子林知愚和林知兵就是喬厚根的子弟。


  年初喬老先生過八十大壽,林德隆夫婦帶著平平去給他拜壽,他很喜歡平平,席間便提出將林平平許配給自己的孫子喬玉書,林德隆礙於情面便答應下來,事後林德隆也忘了此事,今天楊玉娘翻看舊日物件發現了喬玉書的生辰貼,這才想起此事。


  不過林德隆卻不以為然,喬玉書他見過,一天到晚只知讀書寫字,說起話來酸味十足,他不喜歡,他見妻子很是擔憂,便笑著安慰她道:「已經大半年不提此事,想必喬家也忘了,這不算什麼人情,不要去管它!」


  說罷他轉身要走,楊玉娘急了,一把抓住他道:「大郎,你真是糊塗了!這不是為了還人情,平平今年十八歲了,你還以為她是那個拖鼻涕的黃毛小丫頭嗎?她得出嫁了,你明白嗎?」


  林德隆一愣,隨即嘿嘿笑道:「她今年十八歲了?我怎麼覺得她還是個八歲的小娘。」


  「那不得都怨你嗎?整天由著她的性子,風風火火,象個傻小子似的,你知道大家都叫她什麼?平底鍋!你聽聽,這還是個女孩子的名字嗎?」


  楊玉娘越說越泄氣,說到最後只得嘆口氣道:「本來十八郎和她青梅竹馬,他母親也很喜歡平平,他們倆最合適不過,可我也看出來了,十八郎把平平就當妹妹一樣,壓根就沒那種想法,不能勉強人家。」


  林德隆的臉卻陰沉下來,「他要什麼想法,兩個人成親生孩子,平平淡淡過日子就是了,要什麼喜歡不喜歡,現在是妹子,拜了堂就得叫娘子!」


  楊玉娘搖了搖頭,「話雖這樣說,可我們馬上要走了,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呢?三年五年,平平也拖不起啊!況且人家要進京趕考,你現在也不好提此事,依我看,喬家是書香門第,平平嫁過去,也不虧了她,我們不妨試一試。」


  林德隆沉吟片刻,便用不容商量的口氣道:「那得要平平喜歡他才行,這樣,你讓知愚去請喬家那小子過來吃頓飯,讓平平和他見一見,若平平願意,那我也沒意見。」


  .......


  下午,楊玉娘便打發兒子去了喬家,喬家也心知肚明,雖然雙方門第不符,但喬老爺子喜歡平平心切,便一口答應下來,選了吉日,正好就是第二天,由喬玉書來林家吃頓午飯。


  楊玉娘大喜,立刻便將大女兒也叫來,幫忙參謀一下,再加上媳婦,三個女人正好可以商量一番,至於平平,現在還不能告訴她,否則會壞事。


  次日一早,楊玉娘便和巧巧將林平平叫進屋去,好好地開導了她一番,給她講述女人年齡與出嫁的關係,又給她舉了大量的例子,說女人老了嫁不出去,命運是如何如何悲慘,總之就是一句話,你已經老大不小,該出嫁了。


  林平平樣樣都答應了母親,可是一出大門,看見蔚藍如大海一般的天空,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變成一朵白雲,融入了無邊無際的大海之中,此刻,婚姻大事在她眼裡變得微不足道,在她看來,世間再沒有比快樂和自由更重要的事。


  近午時分,有著嚴謹家風的喬玉書準時抵達了林家,他今年二十一年,是喬老先生的末孫,據說深得其祖真傳,學識淵博厚重,可看了他單薄的身子骨,卻總讓人懷疑這一點。


  他的臉龐削瘦而蒼白,這是長年在屋裡讀書、不見陽光的緣故,他今天頭戴平巾幘,穿著一身白練裙襦,外面再套了一領青袍,倒顯得不是那麼瘦弱。


  既然是來見禮,手中也拎了五色點心,他興匆匆下了馬車,只見林家大門處門庭若市,來看病的人坐滿了台階,正各自吃著帶來的乾糧清水。


  喬玉書眉頭緊鎖,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從病人中穿過,惟恐被蹭了一下,就會將什麼不知名的疫病帶回家中。


  林德隆正好送一病人出來,一眼便看見了如履薄冰的喬玉書,臉當時便沉了下來,這樣嬌貴的女婿,恐怕自己當不起。


  喬玉書好容易走上台階,他一抬頭正好看見了林德隆,急忙整了整衣冠,長施一禮道:「世叔在上,小侄玉書這廂有禮了!」


  「哦!你來了,裡面坐吧!」林德隆極勉強地擠出一點笑意,招呼他進大堂。


  這時,林德隆的長子林知愚正好出來,他與喬玉書是昔日同窗好友,關係極厚,兩人一見面,分外親熱,互相躬身行禮,『之乎者也』地說個不停,林德隆聽得心煩,哼了一聲,自己先去吃飯了。


  飯桌上,林德隆一聲不吭,只管低頭大口刨飯,而楊玉娘對喬玉書則異常熱情,不停給他布菜添湯,勸這勸那、惟恐他餓著了,不料喬玉書卻以為美貌溫柔的林巧巧是平平,不時偷偷向她看去,眼裡流露出愛慕之色,


  林巧巧的臉脹得通紅,她再也呆不下去,便將一盆菜往桌上一放,低聲說一句,「我還有一點事!」便跑進了裡屋,喬玉書望著她的背影消失,品味著她溫柔的聲音,心神皆醉。


  林知愚見他不通俗務,竟看不出自己妹子所梳的髮式表示已經嫁人,便忍住笑道:「剛才是我大妹巧巧,已經出嫁了,今天玉書要見的,是我二妹平平,上次老爺子過壽時不知你見過沒有?」


  「娉娉?」喬玉書想了半天也記不起爺爺過壽時的情景,不過大喬都如此溫柔美貌,那小喬應更勝其姊才對,想到此,他喜上眉梢,雖是深秋時節,可若有一把羽扇,他也願意扇一扇.

  喬玉書四處張望一圈,不見佳人倩影,便含笑問楊玉娘道:「請問林母大人,娉娉小姐現在何處?可是在閨房化妝?」


  他話音剛落,只聽林德隆悶哼一聲,隨即劇烈地咳嗽起來,捂著嘴便要走,楊玉娘一把拉住丈夫,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對平平遲遲不歸而又恨又急,早知道就該給她說清楚的。


  這時,她聽到外面有急促的腳步聲,象是有人向這邊跑來,便立刻伸手把偏門拉開,準備一把將女兒抓進來。


  偏門外就是林芝堂的側巷,連著大街和後面的空地,平時極少有人來,只聽腳步聲越來越近,跑到門口,才發現不是林平平,而是個約十一、二歲的小男孩,他扛著一把木製的青龍偃月刀,滿頭大汗,正惶惶落荒而逃,楊玉娘大失所望,正準備將門關上,忽然她聽到了平平的聲音,心中一塊石頭終於落地,回頭對喬玉書笑道:「平平學刺繡去了,剛剛返回。」


  喬玉書恍然大悟,眼中的期盼之色更加濃厚,就在這時,外面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似乎不只一人,只聽平平捏著嗓子瓮聲瓮氣道:「那關雲長逃到哪裡去了?徐公明,本相限你一個時辰內將他拿過來!」


  「遵命!」


  隨即只見另一名滿臉通紅的小男孩從門口衝過,肩上卻扛著一柄木製的宣花大斧,眾人面面相視,楊玉娘心中更是暗叫不妙,不等她關門,只聽那小男孩激動得大喊:「丞相,末將抓住了關雲長!」


  「好!記你首功一件。」


  終於,讓人千等萬等的林平平拎著個平底鍋出現了,她帶領一大幫小男孩『呼啦啦!』從門口衝過去,一扭頭,她看見一屋子的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便急忙停住腳步,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道:「娘!馬上就要走了,我最後再陪他們玩一玩。」


  喬玉書眨巴眨巴眼睛,張口結舌問道:「請、請問林母大人,你們可有三個女兒?」


  林德隆哈哈大笑,指著林平平道:「喬公子,這就是小女平平,你可中意?」


  .......


  (註:三國演義雖是明羅貫中著,但三國的故事在民間由來已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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