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儘力而為
趙含章挑眉,驚訝的看了傅庭涵一眼,道:「其實有人提過這件事,就連皇帝也更傾向遷都,但東海王不同意。」
趙含章道:「東海王威勢,基本上無人能與他作對,他反對的事情,即便是沒理,也會有大臣站在他那邊,何況,遷都的利弊說不清楚,站在他那邊的人就更多了。」
朝廷南逃過一次,就是趙含章都心痛路上和丟在洛陽的財物,更不要說其他大臣了,他們未必願意再離開一次。
她是站在歷史後面回頭看,所以明確的知道遷都是正確的,但站在這個時間節點上的人,能有如此見識和魄力的不多。
趙含章看了傅庭涵一眼,沉思起來,「洛陽現在的人也不少,要是能遷都,能活不少人。」
很多百姓都要跟著朝廷遷徙,要是遷都,洛陽的百姓起碼能遷走一大半,雖然這樣會失去洛陽地利,但保存了人,也保存住大晉火種,劉淵就是攻進洛陽意義也不大。
他們想打洛陽,不就是因為洛陽是大晉的都城,攻下洛陽,拿住晉帝,就相當於滅了晉國,他們也就順理成章的代晉而立了。
趙含章心思電轉,最後深深地嘆息一聲,「可惜我們話語權不大,說的話不管用,不然倒是可以上書請朝廷遷都。」
雖然這麼說,但第二天祭祖后,趙含章還是特意走到趙銘身側,提起此事,「叔祖若能上書建議遷都,皇帝或許會很欣慰吧?」
趙銘不為所動,「皇帝欣慰與否重要嗎?族長如今在京中的處境並不是很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趙含章便正色道:「遷都或許是大晉和洛陽百姓唯一的機會了,一旦匈奴軍攻入洛陽,全天下的百姓都不能倖免。」
趙銘這才看了趙含章一眼,「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為何一定要先小情再說大義呢?」
趙含章:「……」
不過趙銘轉而就理解了她,道:「此事無用,族長不會得罪東海王,東海王不答應遷都,誰提都沒用。」
話是這樣說,但他還是給趙仲輿寫了一封信,提及現在洛陽的危急,曆數遷都的好處,希望他和朝廷諸公考慮一下此事。
趙仲輿收到信時,正是朝中關於遷都一事激辯最厲害的時候。
苟晞也上書請求皇帝遷都,連地址都給他選好了,就在倉垣。
而倉垣就在豫州境內,換了一個地點,但兜兜轉轉還是在豫州里,距離汝南郡還是很近。
苟晞為何那麼堅持遷都豫州呢?
因為豫州為中原之中,都城在這裡,四方來援都更迅速,更不要說豫州也一直是大晉的文化、經濟和政治中心。
洛陽就一直在豫州邊上,甚至它也一度屬於豫州。
皇帝也覺得倉垣好,但東海王不同意,認為他這是為了掙脫他的控制,而朝中公卿也有大半不同意。
上次離開洛陽是被裹挾著出城的,不得不出,再回來時,家中錢財盡失,有的連宅邸都被燒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歸正軌,他們自然不願意再走一次。
趙仲輿見狀,便按下了心思,沒有上書提及此事。
趙銘盡人事,聽天命,他已經提了,趙仲輿是否上書,朝中諸公是否接受這個建議就不與他相干了。
他不是晉臣,看得開的很,所以信寫完就丟開手了,並不煩心。
趙含章也是,她已經盡了她目前能使出來的力,剩下的就看天意吧,她每天也很忙的呀,先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再說。
雖然孝期不用四處拜年,但趙含章依舊很忙,劉淵的匈奴軍就跟一柄利劍一樣懸在她的腦袋上,所以過完初三她就跑到軍營,哐哐哐的叫眾將士加緊訓練,「趕緊起來,都不用你們下地幹活兒,訓練還不積極,匈奴軍要是再南下,你們就這麼躺著讓他們砍嗎?」
把軍營鬧得雞飛狗跳,練得眾將士眼冒金星,趙含章也跟著累得不輕才回家。
她還不能休息,還得做教桉,不錯,過完初七她就要去學堂里給孩子們上課了。
站在課堂上,低頭看著學堂里坐著的大小學生,年紀最大的一個是她軍營里的什長,二十三歲了,此時他正盤腿坐在最後面,和一群七歲到十二歲不等的孩子一起仰頭看著她。
趙含章嘖了一聲,乾脆丟下手上的教桉,問道:「為什麼你們會混在一個教室里?」
「軍中來學認字的不能單獨成一班,外頭年紀大的少年和青年不能獨成一班,年紀相彷的不能組成一班嗎?」
坐在一邊旁聽的趙程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后道:「分了,這些是因為成績不錯,所以得到的獎勵,也只有這一天而已,明天他們就各回各班,你今天就忍忍吧,」
趙含章:「……所以我是獎勵?」
趙程點頭。
趙含章和學生們對上目光,突然展演而笑,很高興的道:「原來你們是我西平的才俊,那我更應該好好教你們了,此教桉已經不適合,我隨性而來吧,有什麼不懂的,你們舉手問我。」
學生們頓時星星眼看向趙含章,覺得女郎好好呀,就是當先生都如此的體貼溫柔。
趙程:……
趙含章道:「我偶然看過兩本書,其中一本由三字組成,一本由四字組成。」
「兩本書皆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最適合初學者認字,一本叫《三字經》,一本叫《千字文》。」
這兩本書都沒有凋版,胡錦還在努力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把《三字經》刻完,所以目前存世的只有趙含章手上她和傅庭涵默寫出來的手抄本。
趙含章直接在黑板上寫下《三字經》里的第一句話,「人之初,性本善……」
黑板和粉筆都是傅庭涵弄出來的,這樣更方便教學,當然,一開始並不是因為這個。
只是因為紙張難得,有時候他要進行大量的驗算,手上就沒有輕重,毛筆很不適用。
所以他就給自己做了一面超大的黑板,又做了不少粉筆,有些驗算他就在黑板上算了。
趙含章一見,當即就給學堂里的師生配備上了。
趙程為什麼在趙含章提出那麼多教學要求后還留在這裡,黑板和粉筆佔一大功勞。
趙含章笑吟吟的問,「這兩行字,你們認識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