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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九十七章 搞破壞

  有關朱浩被外調為永平知府的消息,由余承勛帶到翰林院,通知了朱浩本人。


  楊慎可能是覺得,在利用朱浩這件事上,有點對不起朱浩,先是讓朱浩去當戶部主事,又在沒有跟朱浩做任何商議的情況下,讓朱浩去接替張璁出任永平知府,沒臉面對好友。


  余承勛是跟翰林院同為修撰的葉桂章一起來的。


  由此可看出,現在楊慎在翰林院中,已不再倚仗朱浩,作為首輔之子,只要他拋出橄欖枝,自然有人願意幫忙出謀劃策,而葉桂章乃楊慎四川同鄉,也是後來左順門事件的當事人之一。


  「……敬道,到永平府當知府,獨攬一地事務,可比到戶部當主事好太多了,你也知道永平府靠近京師,你的家人甚至不用遷過去,一兩年後就會給你調個好差事,到時我們仍舊可以在京師共事。」


  余承勛多少也有些歉意。


  朱浩倒是顯得無所謂,笑著道:「一兩年後,誰知這京師是如何光景?」


  「哦?」


  余承勛一聽,朱浩這話時暗示一兩年後楊廷和不在朝,朝堂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對,應該只是隨口感慨吧。


  朱浩這小子,沒事就喜歡發牢騷,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余承勛道:「你去永平府的事,現在還沒定下來,但料想不會出岔子,吏部已將此事報上去,估計這兩天就會有消息。」


  「至於你去后應該做什麼,等事定后,會由用修跟你細說,我只是來通知你,讓你有所準備……好吧,任務完成,我先去忙旁的事了。」


  余承勛的意思是,你去永平府帶有任務。


  為什麼讓你去永平府?

  其實很淺白,就是針對皇帝在那兒開的鐵礦礦場,先前皇帝派了張璁去,把地方一堆鬧事的地頭蛇給壓住了,這不行,你去后得重新把地頭蛇的情緒給激發出來,最好鬧它個天翻地覆,最後讓朝堂上下覺得開礦不是什麼好事,就可以上奏叫止。


  現在那兒沒有麻煩,你去就是製造麻煩的。


  朱浩看著余承勛和葉桂章離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一旁的蔡昂過來問道:「敬道,聽說你要……離開翰苑了?」


  「嗯。」朱浩點頭。


  翰林院當官近兩年時間,朱浩結交下的朋友,無非是楊慎和余承勛這一黨的人,但要說交心的,可能只有蔡昂這個在翰林院沒什麼野心,平時一直都在混日子的中年名流。


  自己要離開翰林院,朱浩覺得沒必要對蔡昂過分遮掩。


  蔡昂嘆道:「去了地方,可不同於在京師當官,要辛苦許多,你沒有治一衙之經驗,卻讓你去治一府,要想辦法招募幕賓,這樣才能為你做事提供方便,若是光靠你自己,怕是不行啊。」


  這年頭雖然師爺名頭不顯,但其實已存在。


  當官到任地方,通常要帶上幾個幕僚,提供當官時一應諮詢和幫助,此已形成定例。


  蔡昂是在提醒朱浩,你在翰林院當官,身邊不需要養士,但你要出去開衙,非要有人幫忙不可。


  朱浩笑道:「不知蔡兄可還記得在下跟你提過,那位吳家小友?我有意用他,不知他是否……」


  蔡昂擺擺手:「我已將事告知回鄉里,他也知曉你的事,恐怕在他科舉有所進益前,很難來投奔你。還是早些聘請人手,不要去想他了。」


  「呵呵。」


  朱浩對此只能報以不失禮貌的微笑。


  ……


  ……


  朱浩要當永平府知府,事情還沒定下來,但前任永平府知府張璁已卸任。


  張璁帶著一家老小,驅車到了京師,準備接受

  朝廷對他的新官職任命。


  此時的張璁,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考中進士才不過兩年,已經干到了正四品的外官,這次有機會內調京師,到時六部的員外郎甚至是郎中的官職都在等天,即便外調,至少也是從三品的承宣布政使司左右參政起步。


  甚至直接當按察使,混個正三品臬台噹噹,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主要在於他投靠了新皇這顆參天大樹,光是回京師這一路,巴結他的府縣官員就不再少數,到了京師后,很多名士都前去拜訪,一些中下層的官員將他當成了新貴。


  楊廷和在朝中日暮西山,朝野中有心人都能察覺到,連之前不溫不火的孫交現在都崛起了,還有什麼人不敢跟楊廷和叫板?


  這時候,投奔孫交,不如直接投奔新皇來得實在。


  外間都在傳,說是張璁人在永平府當知府時,朝中很多已致仕的大臣,諸如楊一清、謝遷等人都跟他有書信來往,甚至連當世大儒、正在家鄉守制的王守仁也曾去信跟張璁探討大禮議問題,無形中把張璁推高了一個層級。


  作為新皇身邊最有「擔當」的新貴,敢在皇帝實力不顯的時候,就堅定地與新皇站在一道,將來張璁前途可說是不可限量。


  這天楊慎在酒肆設宴,單獨叫了余承勛和朱浩二人,看樣子是要為朱浩辦個小型餞行宴。


  飯桌上,楊慎提到了張璁。


  「……這個張秉用,當官沒幾天,趾高氣揚,自以為得了天子眷顧,仕途無憂,卻不知他的一切都是朝廷賜予的,地方上為政也沒什麼建樹,到京師后卻還想往上爬,攀關係附名利,不會想到自己即將外調南京,守著那清苦衙門度日!」


  楊慎很看不起幸進的張璁。


  余承勛笑道:「用修,說好了今天只喝酒,怎麼又談朝事了?」


  朱浩道:「這一個不算朝事,只是說到朝中人,用修兄,是這意思吧?」


  「嗯。」


  楊慎點頭,目光重新聚集到朱浩身上,「敬道,那張秉用去南京,而你去永平府,你跟他際遇不同,你的前途可比他好多了……來,為兄敬你一杯。」


  「多謝。」


  朱浩也拿起酒杯。


  酒過三巡。


  楊慎話說開了:「你到永平府後,除了安民,更多要留意那邊剛開的礦窯,聽說擾民甚多,以你的見地,應該能察覺到對民生的破壞,詳細呈報過來,我會教你如何上奏,請求朝廷恢復地方安定。」


  「那是……」


  朱浩裝糊塗,「怎樣一個情況?」


  余承勛在旁提醒:「就是想辦法,讓礦窯開不下去。」


  還是余承勛直接。


  朱浩腹誹不已,好你個楊用修,讓我去搞破壞,還整那麼多藏掖之事,就不能大大方方承認派我去就是為了給皇帝找麻煩?


  朱浩問道:「那具體應該怎麼做?」


  楊慎笑道:「具體還要看你到任后,能發現什麼,我會按照你透露過來的內容,找人斟酌后,再給你答覆,記住不可貿然上奏。此乃開罪陛下之舉,就算因你而起,也不要讓這把火燒到你身上,這有損你的仕途。」


  話說得漂亮。


  但你把人當傻子呢?


  我去當永平府知府,我上奏朝廷說這鐵礦開不下去,鬧大了,我不是始作俑者,也是幫凶,皇帝能善待我?

  別稍後我就步那張璁後塵,去南京找個清苦衙門混日子吧?


  朱浩道:「用修兄,為朝廷效命,我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自然不會有絲毫含糊。」


  余承勛笑道:「用修還怕你明哲保身,不肯做呢。」


  朱浩

  心裡冷笑一聲。


  虧你們還知道不做就是明哲保身是吧?


  這時候為什麼不登上皇帝的大船,要往楊廷和這艘即將要沉沒的破船上攀爬呢?當別人都傻呢?

  「那……要是張秉用來找我,我應該怎樣應付?」朱浩問道。


  「張秉用找你?為什麼?」


  余承勛不解。


  楊慎則抬手打斷余承勛的話,他似乎聽明白了朱浩的意思,點頭道:「敬道你的擔心不無道理,最近張秉用剛到京師,聽說多結交京師士林中人,他跟你同科,若是聽聞你要去接替他當永平府知府,或來找你說項,想要提點你,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余承勛聽了楊慎的話,這才明白,原來朱浩有這層顧慮。


  楊慎道:「你能提前想到這一點,說明你已知曉自己的差事該怎麼當,也知道未來要面對的麻煩在哪裡。張秉用找你,你只管見,但他的話你一概不聽,更不要採納,他是為陛下做事,目的就是要保住永平府礦窯,而你去的目的……呵呵。」


  朱浩點頭:「明白,我的目的是讓礦窯開不下去。」


  「嗯。」


  楊慎點頭,表示很滿意。


  話是直接了一點,但道理說通了,讓朱浩很清楚知曉他去永平府的目的就是幹壞事。


  朱浩再道:「那……要是我臨走前,去拜訪唐先生時,又該怎麼個說法?」


  一下子又問到關鍵點。


  這次連楊慎都沒有提前思量。


  怎沒想到唐寅跟朱浩有一層師生關係?

  若是朱浩去當永平府知府,唐寅猜到朱浩是去搞破壞的,能不提前點醒一下愛徒,試圖拉朱浩一把?

  「別去見了!」


  楊慎想不通有什麼解決辦法,最好的辦法就是不見。


  見了唐寅不好說,那就不說,反正都是各為其主,心裡明白就行。


  余承勛張羅道:「來來來,咱繼續喝酒,祝敬道在永平府當知府馬到成功。也祝敬道回京時,可以高升……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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