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線索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
一輛專門用來採購的牛車走出翼國公府,趕車的正是平時負責採購的人,一路緩緩向西,直奔西市而去,遇到相熟的打個招呼,正常的和平日無二。
西市的早上很熱鬧,人頭攢動,各種吆喝聲不絕於耳。
馬車停下,三名男子弓著身體跳下車,低著頭匆匆而去,穿著樸素,貼著小鬍子,商人打扮,正是易容過後的秦懷道、羅章和薛仁貴,人手一把刀,穿著圓領長袍,束了腰,兵器就綁在後背,長袍內。
一人一把長刀,一把狗腿刀,都是秦懷道打造的。
三人匆匆趕路,出城後繼續往前走了一段距離。
沒多久,後面傳來馬蹄聲,賈有財和幾名護衛打馬而來,牽著二十匹馬送去秦家莊寄養,府上養太多馬不方便,中途少三匹沒人知道,一切都是計劃好的。
秦懷道三人翻身上馬,直奔南面而去。
一路縱馬狂奔!
下午時分,三人過了藍田縣,來到秦嶺山腳下一個小鎮,再往前就是進山的驛道,小鎮只有一條青石板路,幾十戶人家,看上去有些冷清,三人牽著馬順著緩行,找了個店鋪坐下來,要了些吃的。
飽餐一頓后三人繼續上路,在一家點心鋪買了些餅子當乾糧,不知不覺來到一家米鋪,秦懷道停下來,打量著米鋪,一邊沉思不語。
「少主?」薛仁貴低聲喊道。
「薛大哥,方圓百里只有這一個小鎮,土匪也要吃糧。」
薛仁貴眼前一亮:「少主的意思是,這家米鋪和土匪有牽扯?」
「有沒有牽扯不清楚,但肯定一點,土匪要吃糧,不可能全靠搶,老百姓窮苦,也沒糧可搶,只有一種可能,買糧,小鎮就這麼大,一眼看到頭,這是唯一一家米鋪,土匪買的量不會少,所以,米鋪掌柜的肯定知道。」
「有道理,我去。」薛仁貴贊同道,心生幾分敬佩,明明年紀比自己還小,不僅能打,還如此精於算計,不愧是將門之後,不如也。
「我去。」羅章搶先一步上去。
進了屋,羅章大喊道:「叫你們掌柜的出來。」
店內夥計趕緊說道:「客官,掌柜的不在,您有什麼事?」
「叫他過來。」
「這?」夥計見羅章來者不善,不敢答應。
秦懷道跟著進屋,不動聲色地說道:「買糧,量大,你做不了主。」
「如此,請客人稍等。」夥計趕緊答應一聲,進了後院。
「多動腦子。」秦懷道瞪了羅章一眼。
羅章訕訕一笑:「有阿叔在,用不著。」
「你呀!」秦懷道不好再說什麼。
等了片刻,一名中年男子從後堂匆匆過來,眼神閃爍,拱手笑道:「三位客官,老朽是本店掌柜,不知三位需要多少糧?不是老朽自吹,這一帶能拿出大批糧食只有本店,而且物美價廉。」
秦懷道見這傢伙賊眉鼠眼,不像好人,故意板著臉呵斥道:「掌柜的,你將糧食賣給秦嶺中土匪,養匪為患,該當何罪?」
「冤枉啊,這話從何說起。」掌柜的慌忙喊道。
「是否冤枉你自己清楚。」秦懷道精通微表情觀察,看出對方心虛,心中有了底,厲聲喝道:「給你兩個選擇,立功贖罪,說出土匪窩點,饒你不死,狡辯到底,抄家滅門,你選哪個?」
「這這,冤枉啊,大人。」
「死不悔改,罪不可赦,殺了!」秦懷道丟給薛仁貴一個眼神,這種技術活羅章這個只知道打打殺殺的武痴辦不了。
薛仁貴心領神會,緩緩拔出狗腿刀,目光冷冽地盯著對方脖子,一副隨時出手架勢,這麼做能給對方施加壓力,看的對方發毛,眼角直抽抽時,薛仁貴忽然大吼一聲:「殺——」
狗腿刀更是高高舉起,朝對方脖子猛砍下去,一副下死手架勢。
掌柜哪兒見過這陣勢?見動手毫無顧忌,以為是官府來查案,頓時慌了,趕緊喊道:「饒命啊,大人,小的知道在哪兒。」
狗腿刀猛然停下,鋒利的刀刃貼著掌柜脖子,一縷鮮血溢出,再稍微晚一點點,必死無疑,力道控制之精妙,匪夷所思。
秦懷道滿意地點頭,看著掌柜說道:「機會只有一次,想好了再說,我們能找到這兒,自然是掌握了不少情況,你要是敢胡亂說話,仔細你的腦袋。」
羅章有些詫異地看過來——掌握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
薛仁貴卻看出是在訛詐,心領神會,一腳將掌柜的踹地上,擺出一副凶神惡煞的架勢喝道:「快說,否則以土匪論處,滿門抄斬!」
「我說,我說」掌柜的方寸大亂,哪裡知道是在訛詐,真以為秦懷道掌握了什麼情況,否則怎麼會直接找上門來,趕緊跪下,一邊磕頭一邊喊道:「大人,大人明鑒,小的也是沒辦法。」
「說重點,別扯其他的。」秦懷道喝道。
「是,是,是說重點。」掌柜嚇得不輕,趕緊說道:「每個月不定期買一次糧,昨天來過,具體在哪兒小的也不清楚,小的只是賣糧,什麼都沒幹啊。」
「你怎麼知道他們是土匪?」
「大人,附近村民小的幾乎都認識,也沒人會一次性買那麼多,何況買完后往山裡運,除了土匪還能有誰?小的也想報官來著,但小的害怕啊,求大人開恩,小的也是沒辦法,不賣糧他們就要殺小的全家。」
「每次多少人,多少車?什麼車?」秦懷道追問道。
「每次都有二三十人,天蒙蒙亮就來,買了就馬上走,並不停留,用得是馬車,三十輛左右,再多,小的也不清楚。」
秦懷道盯著對方觀察,確定沒撒謊后說道:「記住,不想死就忘了發生的事。」
「明白,小的記下了。」掌柜的連聲應道。
三人朝外走去,順著青石板路出了小鎮,薛仁貴滿是敬佩地說道:「少主,還真有牽連,來圍剿的朝廷官兵怎麼就沒人想到這個,不然早滅了這幫土匪。」
「你想到了嗎?」秦懷道反問。
薛仁貴訕訕一笑:「沒有。」
「為什麼?」秦懷道反問。
「沒往這方面想。」薛仁貴如實說道。
羅章說道:「我也沒往這方面想,咱們大唐官兵只負責打仗,就連後勤也有人操持,殺就完了,想那麼多幹什麼?」
秦懷道看著前方逶迤起伏的秦嶺說道:「這就是思維習慣,為將者,不僅要懂天時,知地利,掌人和,還得學會易地而處,才能掌握對手心理,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勝負,往往取決於戰場之外。」
「少主,在下也算熟讀兵書,『勝負,往往取決於戰場之外』聽著頗有道理,不知出自哪部兵書?」薛仁貴好奇地說道。
「這部兵書你可能讀不到了。」
「什麼書?」
秦懷道翻身上馬,神情一凜:「進山,駕!」
「駕——」
三騎呼嘯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