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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行前準備

  皇宮。


  晉陽公主府。


  豫章匆匆而來,臉色羞紅,帶著幾分憤怒進屋,正在練字的晉陽放下筆,詫異地看著豫章問道:「皇姐,這是招惹你啦?可從未見你如此氣憤過,告訴兕子, 兕子幫你出氣,是不是太子哥哥?」


  一臉羞惱的豫章欲言又止。


  晉陽更好奇了:「不會是四哥吧?那倒是兕子惹皇姐生氣了?」


  「沒有,別亂說,是秦懷道。」豫章生氣地說道,臉都紅到耳根了。


  「生氣就生氣,你臉紅幹什麼?」晉陽好奇地問道。


  「是,是」豫章沒臉說出口,太羞人了。


  晉陽更加好奇了, 上前來, 拉著豫章的衣袖,撒著嬌問道:「皇姐,懷道哥哥怎麼你了?看把你臉紅的,不會是他欺負你了吧?那得告訴父皇,讓他負責。」


  「不是,是哎!」豫章尋思著事情肯定瞞不住,鼓起勇氣說道:「那個混蛋,他他居然說不想娶我,還說要多娶幾個,開枝散葉,簡直是登徒子。」


  「噗嗤——」晉陽沒忍住,笑了。


  「你還笑,他欺負我,看不起我。」豫章鬱悶地說道。


  「你呀,真是當局者迷。」晉陽不知道說什麼好,反問道:「如果你是懷道哥哥, 你願意尚公主?」


  豫章不小,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猛然醒悟過來:「你的意思是,那個混蛋並不是不願娶我,而是不想尚公主,可我就是公主,按朝中規定」


  「不一樣,咱們看似金枝玉葉,貴不可言,但實際上呢?身為公主,婚宴大事還是父皇說了算,父皇能徵求你意見,將你嫁給喜歡的男子已經不錯,你就知足吧,懷道哥哥文武全才,最近做的一樁樁大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滿朝還有誰能辦到?」晉陽沒好氣地點醒道。


  「可他拒婚算什麼?還說什麼想多娶幾個,開枝散葉,說是秦伯伯的意思,把父皇都氣的變臉了,差點砍了他腦袋。」豫章有些鬱悶地說道,哪個女子不喜歡被人呵護,被人追捧?

  「真拒絕了?」晉陽追問道。


  豫章一聽,有些扭捏起來,臉色更紅了:「最後倒是沒有,聽說是藥師伯伯悄悄勸了一句什麼,沒人聽到,就答應了。」


  「那不就行了,你還真想一個人獨佔懷道哥哥不成?那麼優秀,你獨佔得了?再說,將來我也是要嫁個壞道哥哥的,咱們說好的。」晉陽說著翻了個白眼。


  「那不一樣!」


  「一會兒,別多想,只要他娶你,你就是正妻,可別做妒婦壞了名聲,那麼多駙馬,誰沒個暖床的?他身邊那貼身丫鬟荷兒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誰比得上懷道哥哥,你要真生氣,不想嫁,跟父皇說,父皇肯定會同意的,只是,整個大唐還能找到比懷道哥哥更好的人選?」


  一席話,豫章沉默了。


  晉陽沒有再勸,回去繼續練字,忽然想到什麼,問道:「既然父皇有意,你也願意,他最後也沒拒絕,這事十有八九就算是成了,你該準備件禮物送給他,等過幾天,咱們去秦家莊轉轉吧,好久沒去了。」


  「不行,這天太冷,你還不能出門。」


  「都要關傻了。」晉陽一臉鬱悶。


  豫章有些心疼地看著晉陽,但還是堅持不鬆口,晉陽沒辦法,只好說道:「要不,讓他過來一趟?我幫你問問他為什麼拒絕如何?」


  「沒羞沒臊,這話豈能問出口,還有,聖旨沒下,這件事就有變數,可不能亂說,影響不好。」豫章趕緊說道。


  「咦,現在緊張啦,還知道聖旨沒下,剛才誰要死要活的生氣來著?要不,我跟父皇說一聲,就說你生氣,不答應?」晉陽打趣道。


  「故意氣我是吧?」豫章上前去撓痒痒肉。


  姐妹倆打鬧成一團,銀鈴般笑聲傳出去很遠。


  秦懷道並不知道豫章的不滿,從工部回到監察府,將事情跟程處默和尉遲寶林一說,兩人大喜,這可是建功立業的大好事,滿口答應,程處默指著不遠處十幾麻袋說道:「上次那批名貴藥材出手,賣了三萬五千餘貫,都在這兒。」


  「太好了,程大哥,你拿些銀子去買葯,我給你單子,多備點,這次出徵用得上,咱們先墊著,等回來找聖上報銷,沒問題吧?」秦懷道大喜,正愁沒錢準備物資,現在不用愁了。


  「沒問題。」兩人滿口答應,有了葯大家的活命概率就大很多。


  秦懷道迅速寫好單子,遞給程處默說道:「買回來后找個房間存好,出發前再製作,免得時間長了壞掉,另外,出征之事絕密,不能泄露。」


  「明白,這便去採購。」程處默滿口答應道。


  秦懷道想了想,對尉遲寶林說道:「你帶些人去採購酒水,最普通的那種,多多益善,直接送到我府上,有用。」


  「也是出徵用的?」尉遲寶林好奇地問道。


  「算是吧,一天送二十大壇過來就好,要高粱為主釀造的酒,別的不好,挑便宜的買,太貴浪費,這點銀子也買不了多少。」秦懷道叮囑道。


  「高粱釀造的酒不好喝,渾濁,帶甜味。」尉遲寶林提醒道。


  「不是拿來喝的,去吧。」秦懷道沒多解釋。


  尉遲寶林有些懵,不是喝的拿來幹什麼?但見秦懷道不想說,沒再多問,匆匆安排去了,秦懷道也跟著出門。


  沒多久,秦懷道回到府上,找到府上木匠幫忙製作了三套蒸餾設備,正好府上還有三口大鍋,三口灶,之前炒茶用,現在閑著,可以同時開工。


  大唐的酒只能算釀造酒,並沒有蒸餾,純度不夠,看著渾濁,口感很不好,不夠清香,甘洌,喝下去沒有那種火辣,醇厚的感覺,說到底就是酒精度不夠,需要蒸餾一番,也就是提純。


  將釀造的酒液拿過來放鍋里燒,酒精的汽化點是78.3c,達到並保持這個溫度就可以獲得汽化酒精,如果再將汽化酒精輸入管道冷卻后,便是液體酒精,也就是後世的白酒。


  冷卻工藝不同,獲得的酒純度也不一樣。


  最好的蒸餾工具是錫瓮,短時間內搞不到錫,打造也麻煩,只能用木製設備,好在府上有水井,冬天的水冰冷,倒是不錯的冷卻液。


  這種後世爛大街的蒸餾技術在大唐還算先進,不能輕易流出,等尉遲寶林送來二十大壇酒過來后,秦懷道趕走無關人員,留下上次幫忙炒茶的幾名婦人,當初賈有財選擇他們炒茶,必然是最信得過的。


  一番保密要求交代下去,秦懷道便教大家蒸餾,最難的就是控制火的溫度,儘可能保持在78.3c,沒有溫度計只能靠感覺,靠經驗,秦懷道也無法精準把握,只能大概估算。


  更換冷卻液倒是簡單一些,看到出口的出酒少了就換,不能太勤,否則蒸餾桶會冷,蒸出來的酒混雜,含有多種低沸點的物質,酒精度不夠。


  看著緩緩流出的液體,空氣中瀰漫著酒香,做事的婦女們倍感神奇,意識到自己掌握了一門了不得的技術,一個個歡喜不已,對秦懷道滿是感激,看到秦懷道將流出來的酒倒掉不要,大家很好奇,但不敢問。


  秦懷道也不解釋,這種最先出來的酒也叫頭酒,雜質較多,後面的就好了,接了些試試,大約四十來度,沒達到要求,不過不要緊,回頭重新蒸餾一次,將水分蒸干就能達到六十度以上,就能用來沖洗傷口。


  整整一天時間,大家將二十壇酒全部蒸完,以為可以鬆口氣,秦懷道卻讓大家吃了晚飯後重來一次。


  這一次蒸餾出來的酒度數明顯高了很多,喝下去火辣辣的,秦懷道滿意地鬆了口氣,有了這些酒,將士的生存率大增,將蒸餾丟給大家后,提著一小壇來到書房準備小酌幾杯,一邊研究地圖。


  坐下沒多久,下人來報,說李靖來訪。


  秦懷道趕緊將人請入書房,招呼坐下后說道:「李伯伯來的正好,契丹一戰有些問題想請教一二。」


  「老夫也是為契丹一戰而來,咦,好香。」李靖看向酒罈,猛然想到什麼,驚喜地問道:「這就是你說的高度白酒,可以療傷那種?」


  「正是,李伯伯嘗嘗。」秦懷道倒了一小杯過去。


  李靖有些不服氣了:「怎麼,就這麼點,你這是小氣呢,還是看不起老夫酒量?當年在軍中老夫也是大碗喝酒的。」


  「不一樣,您身體不如往日,先試試,還能少了您的酒?」秦懷道笑道。


  李靖疑惑地打量著秦懷道,不應該是小氣之人,這酒難道真有名堂,但也太小杯了吧,端起一口灌下去,豪情萬丈。


  「咳咳!」


  下一刻,李靖忍不住咳嗽起來,一股火辣的感覺直衝腦頂,渾身都在燃燒一般,暖暖的,很舒服,一路走來的冰冷感一掃而空。


  李靖仔細品味這種感覺,醇厚,綿長,辛辣,卻又回味無窮,忍不住贊道:「好酒,夠烈,喝了此酒,以後再喝別的就寡淡無味了。」


  秦懷道聽弦音而知雅意,馬上說道:「走的時候將這壇帶上,當晚輩孝敬您,可別說出去,此酒釀造不易,極廢糧食,大唐缺糧,傳出去可是會被百官彈劾,要不是契丹一戰需要,都不敢釀造出來。」


  「你知道就好,如果靡費糧食,還真不能多釀,老百姓吃都吃不飽,糧食金貴著呢,一個浪費糧食的名聲能毀了你。」李靖欣慰地說道。


  「北方極寒,如果用酒換牛羊,應該能大賺一筆,老百姓也能多些肉食,耕牛,可惜糧食不夠,產不出多少,高粱對地的要求不高,能否讓朝廷劃一片山地給我種高粱,我能替朝廷換來無數的牛羊。」秦懷道問道。


  「這倒是個辦法,但山地貧瘠,沙土為主,不能產糧,高粱也不容易種,你有辦法?」李靖反問道。


  「有辦法。」秦懷道自信地說道,高粱是一種耐貧瘠、耐鹽的作物,無論種植在何種土壤中都能獲得一定產量,在土地肥沃、有機質含量高、土壤結構良好的沙壤土中產量最高。


  李靖不信,提醒道:「朝廷曾經嘗試開荒種高粱,但長不高,顆粒枯瘦,收成很少,你確定自己能行?」


  「確定沒問題。」秦懷道一臉自信,長不高、顆粒枯瘦是營養不足,完全可以通過施肥來解決,當然不是簡單的施肥,肥料需加工過才行,也就是漚肥,還需要先改善土質,比如先種一季大豆,大豆根瘤能固氮,對改善土質有莫大好處。


  但這些解釋起來很麻煩,秦懷道乾脆不說。


  李靖見秦懷道不像開玩笑,正色說道:「如此甚好,老夫有些封地,其中一半是山地,一千畝左右,便送與試試,如果真能成,聖上一定心動。」


  「此事以後再說,說說契丹之事吧?」秦懷道岔開話題。


  「可有想法?」


  秦懷道剛才研究過地圖,發現契丹活動區域大致在在後世的科爾沁草原東部,嫩江平原西部一帶,核心位置應該是後世的吉林省白城市,指著地圖說道:「李伯伯,契丹以北是室韋,不去管他,以東是高句麗,以西是東突厥,也就是安北都護府地盤,而今契丹有反叛之心,肯定重點防禦西邊,提防朝廷軍隊從西邊直接東下,契丹以南是大唐的河東道地界。」


  「你的意思是,從河東道進軍?」李靖問道,見秦懷道一臉篤定點頭,便繼續說道:「你就不怕高句麗插手?契丹彈丸之地也敢跳,恐怕和高句麗也達成某種默契,一旦行蹤暴露,後患無窮。」


  「兵行險著,方能出其不意。」秦懷道自信地笑道。


  「話雖如此,但這個風險太大,一旦暴露,五千人到不了契丹。」


  秦懷道笑了:「李伯伯,連您都這麼想,別人也這麼想,所以,這個方向反而最安全,當然,李伯伯的擔心不無道理,所以,軍隊必須秘密行軍。」


  「你這膽子太大,就不怕朝中有人泄密,別忘了很多人都在暗中盯著,你一消失就會警覺。」李靖提醒道。


  「所以,我需要朝廷一道聖旨,隨便找個理由罰我回家反省,府上緊閉大門謝客,問題不大,另外,朝廷需要給我一道換防文書,當然,名字不能是我,是突厥軍將領,我們幾個隱藏軍中不出,避免暴露,借軍隊換防的名義趕到河東道,就可以放心的在沿途補給,順利抵達。」


  李靖點點頭,贊同道:「瞞天過海,倒是個辦法,兵部公開調動軍隊,調的又是突厥軍,沒人會多想,沿途找幾個可靠點休整、補給,問題不大,聖上最有可能調動的是執失思力所部,曾是執失部酋長,前些日子吐蕃犯邊,執失思力任白蘭道行軍總管,此人勇猛善戰,機警靈活,倒也是個人才。」


  秦懷道對這個人不了解,但相信李靖的判斷,有些擔心地問道:「李伯伯,屆時晚輩肯定會奪他兵權,不會有問題吧?」


  「突厥人崇尚武力,只要你夠強,他們就會聽你的,再說,聖上會處理好此事,不用擔心,說說到了河東道之後怎麼打?」


  「那就好。」秦懷道鬆了口氣,笑道:「李伯伯,戰場瞬息萬變,加上地形不熟,情報全無,現在說有些紙上談兵,只能見機行事。」


  李靖一聽反而欣慰地笑了,真要是秦懷道侃侃而談,不切實際,李靖絕對會勸阻聖上重新派人,甚至取消行動,笑道:「如此就好,大致方略有嗎?」


  「這個有,咱們人少,地形不熟,缺乏情報,最好的方略就是運動戰,不斷更換位置,偽裝他人攻擊,將水攪渾,總結起來就是『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十六字訣。」


  「好一個十六字訣。」李靖大讚,兩眼放光,作為一名兵法大家,自然眼光獨到,見識不凡,一眼就看出其中精妙,興奮地說道:「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此法堪稱絕妙,乃用奇之最高精義,無以超越,大善,老夫想厚顏一求,將其寫入兵書之中?」


  「呃隨便用。」秦懷道不在意地說道。


  「放心,老夫一定會註明是你所言。」李靖鄭重說道。


  「不用了吧?」


  「必須如此,老夫豈能剽竊你之思想?要不是此法實在精妙,老夫都不好意思開口,原本還有些擔心,聽你這麼一說,老夫徹底放心了。」李靖鄭重說道。


  秦懷道笑道:「其實吧,此十六字訣不僅僅在於用奇,堂堂之師也可以運用,大兵團多兵種作戰,正奇結合,是虛是實,存乎一心,防不勝防,方為指揮最高境界,將術升華為道,才是兵家至高追求。」


  「大兵團,多兵種作戰,正奇結合,由術而道,兵家最高奧義,大善。」李靖興奮地誇讚道:「老夫最近著書也在考慮大兵團戰術,但多兵種思慮不足,倒是提醒了,不過,唐軍不外乎騎兵、步兵兩種,步兵分刀兵、弓兵、弩兵等,兵種有限,曾記得你提過,兵器的改變影響戰術的運用,今天又獻出連弩,可知還有其他新式兵器?能有多少兵種?」


  「此話說起太長,等晚輩研究透了先秦術士洞府所得的格物秘典再聊。」秦懷道果斷結束談話,再說下去會暴露很多東西,不合適。


  李靖惋惜地說道:「那你儘快研究,有成果了一起探討,老夫也好寫入兵書,你放心,老夫兵書打算重新編著,到時候署上你名。」


  「啊這不合適,您的心血大作豈能署我名。」


  「理當如此,與你交談兵法,每次都有新的收穫和啟發,獲益良多,老夫應該感謝你,豈能貪功?」李靖鄭重說道。


  「這」


  「無須再說,此事就這麼定,否則老夫沒臉將你的兵法精義編入書中,不行,我得去找聖上一起探討這十六字決,聖上也好兵法,尤其擅出奇,一定喜歡,有了此法,聖上會更放心你去契丹。」


  秦懷道聽到這兒有些明白了,這李靖是受李二所託而來,想知道自己會怎麼打,難怪問的這麼細,不過也能理解,這麼大事換誰都不放心,能讓自己上就是天大信任,將酒遞上去,笑道:「李伯伯,拿去和聖上秉燭夜談,也是一大快事,別喝多了,容易醉,最好吃點東西墊墊,別傷了身體。」


  「如此大善!剛才所言老夫也會一併告知聖上,配合行事,還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李靖興奮地接過去。


  「需要些草藥,還有這種酒,我先準備,回頭找聖上核銷,聖上不會賴賬吧?另外,等連弩做好再出發,最好元正左右,沒人想到這時候還會出兵。」秦懷道笑道,元正就是新年,也叫元旦。


  「哈哈哈,銷賬打勝利好說,元正好,出其不意,甚合兵法,大善!」李靖滿意地大笑起來,朝外走去。


  秦懷道將人送出府,返回書房繼續研究地圖,一邊思索戰術。


  燭光跳動,靜謐無聲。


  窗外寒風凜冽,敲打著窗戶,試圖溜進來。


  不知不覺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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