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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壓不住

  拓跋雲溪伸手把林葉拉起來,看著林葉這血糊糊的樣子,她的眼神里,寒意濃到連林葉都覺得有些可怕。


  「把景昇的親兵都拿回來,一個不要漏了。」


  她吩咐一聲后回頭:「小禾,給小葉子治傷。」


  侍女小禾連忙上前,把林葉身上的衣服用匕首割開。


  林葉身上本來就沒有了校尉軍服,一套襯衣也已是破碎不堪。


  可他最後的尊嚴,就是一抬手攥住了自己的褲子。


  「我沒事,不用脫。」


  小禾就在他脖子位置捏了一下,林葉疑惑的看了小禾一眼,然後就昏了過去。


  「大小姐,他這個樣子了,還知道害羞。」


  小禾把林葉的衣服全都割開脫掉,用藥水沖洗流血的地方。


  拓跋雲溪負手而立的站在那,本背對著,聽小禾說話后回頭看了一眼。


  然後,臉一下子就紅了。


  她連忙把頭轉回來,心說怪了怪了,我自詡老臉三尺厚,怎麼也會覺得難為情。


  小禾則是一臉驚訝,片刻后,拉了一塊碎衣服過來,蓋住某處。


  不多時,拓跋雲溪的親衛就把景昇的親兵隊帶了回來。


  五十餘人全部都在,一個個在拓跋雲溪面前跪下來。


  「誰有話先說,誰可不必死。」


  拓跋雲溪語氣平靜的說道:「誰都不說,就都死,且禍及家人,你們該相信,不管你們家在天南還是地北,我說滅門,就一定滅門。」


  她的目光落在景昇的親兵隊正身上,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著。


  可就是這平靜的眼神,給了那隊正彷彿是一座大山般的壓力。


  只片刻,這人就開始磕頭。


  沒多久,許多事就變得明朗起來,這親兵隊正果然知道許多實情。


  都尉姜生尚派人去找將軍景昇,請求他分派親兵出去,協調各分營契兵過來策應支援。


  景昇答應了,可卻並沒有派人通知各分營,所以林葉他們一直都沒有支援。


  至於景昇為什麼要非要置林葉於死地,這些親兵就不知道了。


  畢竟景昇回來殺林葉也是孤身一人,他大概是不敢在自己親兵面前暴露的如此明顯。


  拓跋雲溪聽完后,隨意吩咐一聲:「把這些人全都押回雲州城內,待我回去后再處置。」


  說完她勾了勾手指,一名青銅戰甲隨即俯身下來,伸出右臂。


  拓跋雲溪踩著青銅戰甲的右臂上去,在青銅戰甲的肩膀上坐下來。


  親衛將受傷的林葉和姜生尚抬著,隊伍朝著山下走去。


  此時各營的號角聲此起彼伏,支援總算是上來了,蘭字營也就不會孤軍奮戰。


  不過,這一夜註定了沒有什麼戰果,因為那些悍匪早已撤走。


  天亮,武館門口。


  拓跋雲溪斜靠在椅子上,手裡拿著一串翠綠翠綠的珠子輕輕轉著。


  不多時,一隊親衛歸來,押著幾個人跪倒在拓跋雲溪面前。


  從回來到現在大概一個時辰,能查到的,所有和景昇有關係的人,盡數被抓。


  拓跋雲溪把珠子貼在額頭上,那冰涼之意讓她覺得稍稍舒服了些。


  也稍稍壓了壓她的殺念。


  昨夜裡她沒有留景昇審問,是因為沒必要,她想搞清楚的事,留不留下景昇並無區別。


  那時殺念起,那時就殺了。


  此時殺念還在,那此時就繼續殺。


  「誰先說?」


  拓跋雲溪問。


  景昇將軍府里的那個管事低著頭,不敢看拓跋雲溪,這種反應,又怎麼逃得過拓跋雲溪的眼睛。


  「那就你。」


  她指了指那管事。


  她轉著珠子說道:「你家將軍已經被我殺了,你若想效忠可以什麼都不說,我送你去見他,我再問別人。」


  那管事猶豫片刻,一邊磕頭一邊說道:「我家將軍,其實……其實是崔向禮的長子,他叫崔景昇。」


  拓跋雲溪眉角微微一揚。


  崔景臨的親哥哥,那就怪不得了。


  這個傢伙倒是有點本事,能騙得過北野軍的例行調查,看來崔家想崛起之心確實很堅定。


  為了讓崔家能在雲州成為首屈一指的大家族,讓長子隱姓埋名的參加北野軍。


  如果不是崔家出了事,崔景臨失蹤,崔家被滅門,那麼崔家這計劃可能真的會成功,因為連拓跋烈都開始喜歡景昇這個年輕人了。


  崔家被滅門之後,景昇就離開了契兵營,那時候大概也不只是回了北野軍。


  這個人最能隱忍的地方就在於,他明知道親弟弟失蹤,且極有可能已經死了的情況下,還是沒有絲毫的異樣,甚至能在林葉他們面前談笑風生。


  拓跋雲溪道:「那你也是崔家的人?」


  管事連連點頭:「是……很早時候,我隨大少爺就離開崔家,改名換姓,一直都在他身邊伺候。」


  拓跋雲溪:「那你這般出賣他,算是不忠了。」


  她一擺手。


  身邊的青銅戰甲隨即邁步過去,那大手直接捏著管事的頭蓋骨把人拎起來。


  隨著手指發力,在那管事哀嚎聲中,明顯看到頭骨凹陷進去,碎裂的同時血流如注。


  青銅戰甲一鬆手,那屍體就重重的墜落在地。


  剩下的那些人一個個臉色慘白,也一個個的顫抖著如同篩糠一樣。


  「景昇身份,你們還有誰是知情的?」


  拓跋雲溪問。


  那些人誰也不敢回答,全都低著頭,甚至已經有人被嚇得尿了褲子。


  這場面,讓拓跋雲溪有些惱火,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滿懷善心的人啊,所以她的慈悲,只給她看著喜歡的人。


  她一擺手:「都處置了吧。」


  說完起身。


  在起身的時候她低頭看了看手中那碧綠碧綠的珠串,隨手遞給小禾:「賞你了。」


  她背著手往武館裡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惜聲寺雲法禪師說我戾氣重,送了個珠串給我,還教我說當殺念起的時候就轉轉,一邊轉一邊在心裡念戒,原來一點用都沒有,大和尚也是騙人的。」


  小禾把珠串放好:「我先替大小姐收起來,大小姐也消消氣。」


  拓跋雲溪:「消消氣?我只是出去玩了幾天,有人卻是當我已經死了幾天。」


  她一邊走一邊說道:「本來小孩子要玩玩江湖,我就由著他玩,我是讓他玩,不是讓他挨欺負。」


  她腳步微微一停。


  「去把崔景臨給我翻出來,翻不出活的,翻出死的。」


  小禾俯身:「是。」


  她剛要繼續邁步,後邊有人追上來,是她的親衛隊正,名為薛臨淵。


  「大小姐,找到了幾個。」


  拓跋雲溪轉身,見武館門外,一眾親衛拎著幾個五花大綁的女人回來。


  那天夜裡,林葉要幫庄君稽,出鬼市就被妙音八轉圍住,他廢了幾處穴位突出重圍。


  可那八個人並沒有都被他所殺,畢竟那是八個拔萃境強者,其中四個受傷逃走了。


  之後飛魚堂被毀,這逃走的四個人沒敢再輕易露面,只是找了地方藏身,一邊治傷一邊等待消息。


  可她們等來的,是郡主的親衛。


  此時,小禾見拓跋雲溪眼神里的殺意越發重了起來,連忙把那翠綠的珠串又取出來遞給她。


  拓跋雲溪看了一眼,點頭:「嗯,少些殺念,壓壓戾氣……少見血腥,少見少見……」


  然後轉身:「就都拉到飛魚堂那廢墟外邊,五馬分了吧。」


  武館裡邊,一直站在遠處大師兄江秋色默默的看著這一幕。


  他臉色沒有太大的變化,可心中的澎湃卻翻江倒海。


  他離開雲州城有幾年的時間了,可他又不會忘了這雲州城裡的郡主有多霸道。


  他只是沒有想到,如今這郡主大人的霸道,全都用在了他那個小師弟身上。


  沉默片刻,江秋色轉身離開。


  屋子裡,拓跋雲溪走到窗邊,低頭看了看還在昏睡的林葉,看了一會兒,然後笑著說道:「還要裝到什麼時候?」


  林葉只好睜開眼睛。


  拓跋雲溪拉了把椅子在床邊坐下來,隨手拿了個桌子上的水果,然後驚醒,自己竟然打算給這小傢伙削個水果吃,這種娘了吧唧的事,怎麼可能是自己想法。


  於是她把水果隨手又扔回去了,不但覺得自己剛才想法有些噁心,甚至還覺得水果燙手。


  她問:「昨夜裡是不是就沒昏過去?」


  林葉看著屋頂,不回答。


  那該怎麼回答?


  他好歹也是個大男人,在那種情況下,被一個女孩子當眾扒光,雖然說是為了處理傷勢,可這事真的是.……難堪啊。


  小禾捏了他脖子那一下,換做正常人確實會被捏的昏過去,可他是真沒有要昏的感覺,所以只好裝作昏了。


  「知道害羞了。」


  拓跋雲溪笑了笑。


  然後故意很爺們兒的翹起腿,又故意很隨意的說道:「不過說起來你也到了年紀,十五歲成親的也不少見。」


  林葉還是看著屋頂。


  拓跋雲溪覺得自己有些不自然,於是把腿又放下來,然後就更覺得不自然了。


  她乾脆起身。


  「好好養著吧。」


  她出去了,深深吸了口清晨微微有些甜的空氣。


  然後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雷紅柳:「做飯去,我餓了。」


  雷紅柳瞥了她一眼,她回身看,卻不見嚴洗牛。


  之前嚴洗牛就說去做早飯,可忽然間不見了人。


  距離武館大概一里多遠的地方,嚴洗牛探出頭往前看了看,前邊竟是沒有人了。


  他見到大弟子江秋色出門,覺得奇怪,於是悄悄跟上來。


  昨天高恭找過他,把林葉的話如實說了一遍,他當時覺得林葉有些神經兮兮,江秋色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麼可能有問題。


  可剛才,江秋色目睹了郡主在武館外處置人的場面后,就趁著沒人注意出門而去,這讓嚴洗牛有些懷疑了。


  「師父。」


  聲音突然在嚴洗牛背後出現。


  嚴洗牛連忙轉身,看到大弟子正在幾步外看著他。


  嚴洗牛撓了撓頭髮:「你這是……」


  江秋色沉默片刻,忽然撩袍跪倒:「師父,弟子再次告別,請師父替我向師娘請罪,也請師父師娘相信,弟子始終將師父師娘視為親生父母。」


  說完后連著磕了幾個頭。


  他起身:「不要再跟了,師父,你跟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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