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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做個壞人和小人

  砰!

  砰砰砰砰砰!

  六聲沉悶的聲音在碼頭附近出現,像是有六個巨大的隕石直接砸在大地上一樣。


  隨著這六聲悶響出現,藏身在暗處的悍匪們,一下子就有些亂了。


  他們訓練有素,冷酷無情,所以殺人如麻,就算是當初在盔山上面對上萬契兵包圍,也面不改色,甚至當做狩獵遊戲。


  可是這六聲悶響帶給他們的壓迫,要遠遠超過那上萬契兵。


  因為這聲音出現,代表著的不僅僅是那傳聞中打不敗殺不死的青銅戰甲到了。


  代表著的,是這個局,變了。


  這是他們為了重新制定雲州城江湖秩序而設的局,這是他們為了幫謝夜闌搶奪契兵營控制權而設的局。


  可是這六尊青銅戰甲出現的時候,就說明這個局不是他們的了。


  「走!」


  駱神賦立刻喊了一聲。


  他拉了駱久虹一把,一轉身就掠進了巷子旁邊的小院中。


  其他悍匪紛紛轉身就走,可事已至此,不是他們想走就能走的。


  前邊,林葉抬手示意隊伍不要再靠前。


  這讓興奮起來的焦天寶有些憋屈,他問林葉:「將軍,咱們都來了,不打嗎?」


  林葉:「我說過了,這個局,咱們只負責做壞人和小人。」


  通風報信,不參戰,只想撿點小便宜的那種壞人和小人。


  他算到了秩序樓會對青鳥樓動手,那天駱神賦出現在碼頭,他就知道這是早早晚晚的事。


  他只是算不到秩序樓會在哪一天動手,偏偏就今天一早,陳微微到了。


  上陽宮才不會無緣無故的不讓陳微微來,也不會無緣無故的讓陳微微來。


  所以在今天一早林葉聽焦天寶說上陽宮派的監軍到了,他就知道青鳥樓今夜一定會出事。


  既然猜到了,那怎麼可能只等著別人先下手為強?


  那歷來都不是林葉個性。


  他派人出營給高恭送來一封信,讓高恭務必把信送到拓跋雲溪手中。


  林葉在信中說,那些悍匪必然會在今夜攻打青鳥樓,若北野王調派人馬,今夜也定能將那些人一網打盡。


  北野王一定會派人。


  林葉之前就在思考,這些悍匪在最初的行動,怎麼看都是在幫北野王。


  可是等謝夜闌到雲州之後他就發現不對勁,他推測,在北野王和謝夜闌之間一定有一個人在兩面合作。


  也就是說,北野王被算計了。


  林葉想想北野王對城主布孤心的報復,就能明白北野王是個什麼性格。


  你可以當面說他不好,但你若背後算計他,他一定會加倍報復回去。


  所以今夜,這碼頭,不是秩序樓和青鳥樓的事,是謝夜闌和北野王的事。


  林葉看向焦躁的在原地轉圈的焦天寶問:「還在想打?」


  焦天寶:「將軍,難受啊,不,那何止是難受啊,那是難受的要命。」


  林葉:「忍著。」


  焦天寶張了張嘴,卻也只好忍了下來。


  與此同時,駱神賦拉了駱久虹跳進旁邊小院里,人還沒有落地,他就一把將駱久虹又甩了出去。


  院子的另外一邊,站著至少十餘個身穿藏青色長衫的人,他們像是鬼魅一樣,不知道是何時來的,卻悄無聲息。


  之前駱神賦他們就在院外巷子里,卻根本沒有察覺到院子里有任何異樣。


  駱驚鴻從跟著駱神賦跳進去,再到跳出來,這是多短暫的時間?


  可她出來的時候


  ,巷子里已經倒下去十幾具悍匪的屍體。


  她落地的時候,正好就看到,那一尊青銅戰甲單手捏著一個悍匪的頭顱,那隻大手,抓了個球一樣把腦袋摳住。


  隨著五指發力,那悍匪發出凄厲哀嚎,胡亂蹬踏,卻沒有絲毫意義。


  隨著砰地一聲輕響,青銅戰甲捏爆了悍匪的頭顱,然後朝著駱驚鴻邁步過來,駱驚鴻沒有任何猶豫,轉身就跑。


  剩下的悍匪將雙發弩摘下來,朝著青銅戰甲不停點射。


  飛蝗一樣的弩箭打在青銅戰甲身上發出密集脆響,還有一連串的火星,卻根本破不開那厚重甲胄。


  一個悍匪高高躍起,一刀斬在青銅戰甲的肩膀上,火星四濺,那刀竟是被崩開,刀刃都已倒卷。


  青銅戰甲一伸手抓了那悍匪的脖子,另一隻手捏住悍匪的腦殼,一邊往前走一邊兩手發力.……

  噗。


  駱驚鴻見過無數次殺戮,因為他們本就是殺戮者。


  可她也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的頭顱,被硬生生從脖子上扯斷下來。


  一步一步向前的青銅戰甲隨手把人頭扔了,然後抓著無頭屍體當兵器來回橫掃,那些悍匪又如何能近身?


  另外一條巷子里,一群悍匪迅速撤出來,他們交替掩護,配合默契。


  按照之前就設定好的撤退路線,他們迅速轉入後邊的一條街。


  才轉過來,就覺得不對勁,前邊的悍匪立刻用雙發弩射擊。


  弩箭打在前邊一堵牆上,箭一根根被彈開。


  那不是普通的強,那是盾陣。


  隨著悍匪將雙發弩打空,盾陣後邊站起來一排弓箭手。


  嗡的一聲后,白羽迎面而來。


  那些悍匪紛飛抽刀撥擋羽箭,可羽箭實在太過密集,很快就有數人中箭倒地。


  盾陣後邊,北野軍將軍元輕則刀鋒向前:「進!」


  盾陣開始往前移動。


  進五步,第一排盾兵下蹲,後排的弓箭手起身發箭,齊射一次后弓箭手下蹲,後排弓箭手起身發箭,連續三排齊射后,盾兵起身,再進五步,再然後弓箭手整齊發箭。


  就這樣,五步一齊射,悍匪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他們受過十年苦訓,他們覺得自己經受過的,比邊軍經受的還要殘酷還要嚴苛。


  可當他們真的和邊軍交手之後才明白,那十年前夢魘,十年後依然還是他們的夢魘。


  在盾陣壓迫之下,這群悍匪只能轉身往後飛奔,可是才跑出去十幾丈遠,後邊的路口,北野軍盾兵從另外一側轉了過來。


  悍匪們被兩邊堵住,兩邊的盾陣一樣的動作,一樣的壓迫。


  大概只一刻不到,數十名殺人無算的悍匪,連反抗都沒法反抗,就被盡數射殺。


  林葉那邊,焦天寶忍不住又問了一聲:「將軍,咱們什麼時候上?」


  林葉道:「不上。」


  此時,林葉戰馬上趴著的封秀掙扎了一下,實在想不到,四肢俱斷的他竟然還能掙扎。


  林葉低頭看了一眼:「別激動,打傷你的人,馬上就都要抓住了。」


  這一句話,讓封秀掙扎的更劇烈了,可再劇烈,也不過是扭動身軀。


  林葉本來手按著封秀後背,見封秀扭動幅度越來越大,林葉就把手鬆開了。


  封秀隨即從馬背上掉下去,摔倒在地觸動傷口,疼的慘叫起來。


  林葉道:「照顧好封將軍。」


  焦天寶隨即過去,拉了封秀一隻腳就給拽到旁邊。


  林葉從馬背上下來,雙腳發力,身子掠上了旁邊屋頂。


  在高

  處才能看的仔細,也才能看的過癮。


  有些時候,過癮這種事,其實並沒有必要非得自己動手。


  小姨說,有些時候,為了贏,真的可以做個機關算盡的人,也可以做個袖手旁觀的人。


  前邊,六尊青銅戰甲從各處殺出來,六個人高大的離譜,又沉重,所以走路的姿勢顯得無比霸氣。


  他們每個人手裡都抓著屍體,然後隨手扔了,再抓過來的,很快就又變成了屍體。


  前邊一群悍匪一邊回頭用雙發弩射擊,一邊往後撤退。


  一名青銅戰甲慢慢彎腰,雙臂向後一擺,那巨大的身軀隨著地面崩裂而騰空飛起。


  下一息,青銅戰甲落在那群悍匪中,直接踩死了一個。


  院子里,駱神賦彎著腰往後退了幾步,大口大口的喘息。


  他確實足夠強,這院子里埋伏著的藏青長衫,十餘人圍攻之下,竟是還被他反殺了六七人。


  可他身上也已經中了幾刀,每一刀都不算輕。


  眼看著那些藏青長衫又圍上來,一道黑影從半空掠下。


  來人蒙著臉,落地之前,雙手往外一灑,一片煙霧似的東西隨即飄散出去。


  那些藏青長衫立刻後撤。


  江湖上的人,對這種煙霧一樣的東西當然不會陌生,大概不會是香粉,只能是毒粉。


  那黑衣人拉了駱神賦一把,兩人翻牆掠了出去。


  牆外遠處,駱驚鴻也在大口大口喘息著。


  她前後左右,都有藏青長衫過來,這些傢伙一個個也戴著面具,比她手下的那群悍匪更加冰冷,更加無情。


  如果說,她手下的悍匪,被十年酷訓成了殺人機器,那麼這些藏青長衫,就是狩獵殺人機器的機器。


  他們彷彿沒有生命,也沒有氣息,連面具下露出來的雙眼,都在反射著寒光。


  「死!」


  駱驚鴻嘶吼一聲,握緊長劍往外衝殺。


  她看到了黑衣人救走她哥哥,她想喊,但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下一息,駱驚鴻一劍斬落了一名藏青長衫的頭顱,可她還沒來得及把劍抽出去,另外四名藏青長衫同時向前,四把長刀捅進了她身軀中。


  四人同時收刀,看都沒有再看一眼,轉身就走,去狩獵下一個目標。


  他們非但不看駱驚鴻,連他們被殺的同伴也不看。


  這個夜晚,註定了會有殺戮。


  可是這個夜晚,註定了殺戮者不是殺戮者,狩獵與被狩獵,轉換的猝不及防。


  碼頭那邊,一身長衫的庄君稽負手而立。


  他看著那邊的殺戮,眼神有些複雜。


  他的青鳥樓躲過一劫,他的兄弟們不必枉死。


  這是好事。


  這也讓他見到了,就算是再厲害的江湖客,又怎麼能在軍隊面前耀武揚威?

  大街上,沉重的腳步聲逐漸走到一處。


  一名青銅戰甲把手裡的人撕開后,他們身邊已經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六尊戰甲聚到一處,戰甲上的血液還在不停的往下流淌。


  在他們六個停下來后,四周,各處都有號角聲響起。


  一隊一隊的北野軍從外面八方匯聚過來,抬著屍體。


  片刻后,這片空地上,屍體就堆積成了小山。


  兩名士兵抬著一具屍體扔上去,那屍體沒有落穩,翻滾著又落下來。


  屍體落地后,臉朝著天空,眼睛還睜著,可是月光已經照不亮他的雙眸。


  安靜了。


  夜,本該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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