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二章 你自己藏好吧
陸暖跟上王風林的時候,還覺得有些意外,那個年輕人的輕功身法讓他不得不有些刮目相看。
自陸暖出道以來,還沒有誰能在輕功身法上比他更強的。
不然的話,他年少時候就屠盡七縣水匪,那些人怎麼可能一個都沒能跑的?
這次上陽宮連陸暖都放出來,足以說明上陽宮想讓江湖震蕩一下的決心和態度。
王風林能在他面前不落下風,陸暖卻並沒有被勾起什麼好勝之心。
恰恰相反,在感覺到那人輕功身法或許不輸給自己之後,陸暖竟是停了下來。
他不追了。
他的腦子似乎就不是正常人的腦子,不然他也不是奉玉觀里最古怪的大禮教。
非但不追了,他還轉身就往回走。
這讓準備把他引到某個地方去的王風林也不得不停下來,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這位大禮教
他自然知道陸暖其名。
既然要和天子斗,要和上陽宮斗,那麼陸暖這個上陽宮第一打手他們自然會去了解。
窮盡心思的了解。
江湖上始終有句話,說的是要殺掌教,先殺陸暖。
這句話其實有兩個意思.……其一,如果你連陸暖都殺不了的話,那就別費心思去殺掌教真人了。
其二,如果不殺陸暖的話,根本不可能殺的了掌教真人。
王風林看著那個最古怪的大禮教走遠,眉頭皺了起來。
「少主,他怎麼走了?」
「因為他知道,我們是要殺他的。」
王風林輕輕的嘆了口氣。
陸暖只是古怪,又不是愚蠢。
一個能靠一己之力橫掃七縣水匪的傢伙,一個能孤身殺穿南疆叢林山寨的狠人,又怎麼可能愚蠢?
陸暖很清楚,既然他故意在冬泊現身,就必然招惹來對手的伏擊。
是對手現在更急於想殺他,那他為什麼要追著對手不放?
只管等著對手繼續找上門就是了,還能以逸待勞。
「麻煩.……」
王風林又自言自語了一聲。
而與此同時,雲州城。
掌教真人站在天水崖的廢墟之中,他臉色格外的肅穆。
片刻后,他就在這廢墟中盤膝而坐,開始為慘死在此的上陽弟子們超度。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的在遠處站著,沒有人打擾,連竊竊私語都沒有。
良久之後,知道老真人完成了他的儀式,眾人這才靠前過來。
「查到什麼了?」
掌教真人問林葉。
林葉回答道:「推測來看,應是天水崖后廚里一個叫薛準的人趁著聶無羈不在,在給弟子們的飯菜中下了毒。」
「薛准?」
掌教真人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但毫無印象。
這不是一個假名,就是一個始終把自己藏起來的人,哪怕有著絕強的實力,十幾年一直都籍籍無名。
不,不是十幾年。
從薛準的年紀來看,他故意籍籍無名已經至少幾十年了。
這對於一個普通的江湖客來說,根本不可能。
這種有著絕對實力,且還對江湖名利毫無慾望,甘心在天水崖里潛藏十幾年的,只能是出自大家族。
不是從江湖中招募來的人,而是大家族自己培養出來的。
忠誠,可靠。
掌教真人側頭看了看,大禮教神官尚清訖正在廢墟里四處查看。
似乎是感覺到了掌教真人在看他,尚清訖隨即大步走了回來。
掌教真人問:「你可看出了什麼?」
尚清訖道:「確定是上陽宮的符紙,確定是我的符紙。」
掌教真人問:「你丟過符紙?」
尚清訖搖頭:「沒有。」
他說:「我的符紙那麼值錢,都是按照需求畫出來的,何處需要多少就畫多少。」
掌教真人:「你覺得為什麼這裡會有你的符紙?」
尚清訖:「偷師。」
他回答的很快,應該是在檢查這廢墟的時候就已經有了答案。
林葉無條件的相信這句話,沒有絲毫質疑。
掌教真人也一樣,無條件的相信尚清訖的話。
「偷師么……」
掌教真人語氣有些複雜的說道:「看來這些年我確實太過懶散,自己家裡出了許多天才都不知道。」
能把尚清訖的符術偷師學了去,且還能畫出威力如此巨大的符紙,這不是天才還能是什麼。
尚清訖道:「每年往奉玉觀里送進來的天才有那麼多,多半都是帶著目的送進來的。」
掌教真人點了點頭。
奉玉觀啊,那是大玉江湖中人心中無可置疑的聖地。
誰若能進奉玉觀里修行,就相當於中了狀元一樣。
「我們來之前。」
尚清訖道:「弟子院里那些徒弟們沒有一人離開過,他們的天資如何弟子也都知道,其實沒有一個能畫出這麼像我的。」
掌教真人道:「看來你和我一樣懶散。」
他看向林葉說道:「在你將消息送到歌陵之後,我就派人查了查,奉玉觀里最近這段時間可有誰離開。」
「在冊的弟子都在奉玉觀,無一人離開過,一年來,只有一個掃地小廝說因為家裡要給他娶媳婦所以告假了。」
「掃地的小廝。」
林葉嘆道:「奉玉觀里,果然天才多。」
掌教真人瞪了他一眼。
這話,越是仔細想,越覺得是在諷刺掌教真人和奉玉觀。
可實際上,林葉真的只是感慨了一聲。
掌教真人看向尚清訖:「是你院里的人,你該清楚。」
尚清訖回答:「弟子知道,那確實是個很機靈的小孩兒,竟然連弟子都沒能察覺,還使喚他在院里掃了兩年的地,弟子有些糟蹋人才了。」
掌教真人道:「自己惹的禍,自己去把人找出來吧,就算偷師,那也算是你的傳人。」
尚清訖俯身:「弟子現在就去查。」
林葉道:「我安排人陪大禮教神官一起去查。」
尚清訖搖頭:「家裡事,我自己辦就好。」
林葉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掌教真人往四周看了看,然後指向高處:「都護大將軍,可願意隨我上去看看?」
林葉知道掌教真人大概是有話要對他說,所以應了一聲。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著,林葉只比掌教真人落後了半個肩膀。
「都護大將軍,覺得陛下待你如何?」
「陛下隆恩,我一生竭盡所能也報答不完。」
掌教真人道:「問你什麼,你就答什麼,所有不當著本人的馬屁,拍的都是毫無必要。」
他看了林葉一眼:「年輕人,直截了當一些比什麼都好。」
說到這,他又問了一遍:「都護大將軍,覺得陛下待你如何?」
林葉回答:「好的離譜。」
掌教真人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又問:「你可想過為何陛下要對你好的離譜?」
林葉回答:「想過,想不通。」
掌教真人道:「你認為合理嗎?」
林葉回答:「合理。」
掌教真人給了他一個你來解釋的眼神。
林葉道:「陛下從來不做錯誤的事,雖然我想不通是為什麼,但陛下既然這樣待我,便是這樣正確,我暫時想不通,也只是還沒有到陛下想讓我想通的時候。」
掌教真人:「屁話。」
林葉沒接這句話。
掌教真人道:「你從來都不是一個隨遇而安的性子,也就不可能有既來之則安之的想法。」
一個隨遇而安的人,大部分時候都不會對事情刨根問底。
林葉不可能是那種,我知道不合理,但我不在乎,我就等著看看到什麼時候就合理了的性格。
掌教真人道:「你從離開無為縣就在查為什麼,從查這個為什麼,查到那個為什麼。」
他再次看向林葉:「你查出來了多少為什麼?」
林葉回答:「一個都沒查出來。」
掌教真人:「屁話。」
林葉:「這句不是屁話,陛下為什麼待我好這個查不出,其他的都算查不出。」
掌教真人想了想,居然點頭同意:「嗯,這句不算屁話。」
說到這,掌教真人似乎也失去了興趣,不打算繼續追問了。
他仔仔細細的看了林葉幾眼后說道:「你可知道,一味煉體並不是什麼好事。」
林葉回答:「我有段時間,不練這個也沒的可練。」
掌教真人伸手,林葉一驚,但他不敢不伸手。
掌教真人捏住了林葉的脈門,片刻后他眼神像是閃爍了一下。
這一下,幾乎把林葉的魂兒都給嚇得飛出來。
他害怕的是辛先生傳給他的大周天神術,那是上陽宮的不傳之秘,除了掌教真人之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能接觸。
就連那些大禮教神官,怕也沒有人真正的去修行過大周天。
按照上陽宮的規矩,會給對上陽宮有極大貢獻的弟子一些特殊的關照。
掌教真人有權利,賜給這樣的弟子大周天修行,但所賜的也只是一小部分。
能得一小部分,那已難如登天了。
林葉知道自己瞞不住,別說掌教真人還朝著他伸出手,就算是只看一眼,他也知道自己藏不住。
「他幾乎毀了你,把大周天給了你也算是些補償吧。」
掌教真人鬆開手:「外力開竅.……開的如此亂七八糟,真他媽的丟臉。」
林葉:「.……」
他萬萬沒有想到,掌教真人說出大周天神術這句話的時候,竟然是如此的雲淡風輕。
似乎那般天下第一的修行功法,在掌教真人眼中和一塊糖果並沒有多大區別。
「你藏好了吧。」
掌教真人忽然又說了一句。
這句話,讓林葉剛剛才放下來的心,一瞬間又到了嗓子眼。
掌教真人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意思,我可以不管,不追究,不過問,但.……有些東西該怎麼用,能不能當著別人的面用,你自己該明白。」
說完后他轉身:「不上去了,累。」
林葉心裡一震一震的,因為他確實聽懂了掌教真人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
【難受,沒有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