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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一章 傳承

  雲州城。


  林葉坐在城牆上看著北方,他不是在等待什麼,而是在反思什麼。


  在他和掌教真人動手的時候,有沒有暴露出來不該暴露的東西。


  他知道自己在掌教真人面前基本上什麼都不可能藏得住,但為了將來,他還必須要藏住什麼。


  從掌教真人的態度來看,他大概也真的是只藏住了一樣。


  希望這一樣在將來能夠起到作用,這一樣就是絕地反擊的利器。


  掌教真人一定都想不到在林葉身上藏著那麼多秘密,林葉也想不到婆婆居然藏著那麼多秘密。


  誰能想到,守善庫里那些善戰的斗笠刀客,都是那樣一位傳奇教導出來的。


  婆婆和陸暖之間,又是什麼聯繫?

  林葉猜都猜不到,但他也不信自己確實是劉疾弓的孩子。


  因為現在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人,像是在不經意間的在一次一次的提醒他。


  讓他似乎是在不經意間的確定了自己的身份,就是大將軍劉疾弓的孩子。


  而且,還不是大將軍和婆婆的孩子。


  他們越是旁敲側擊的讓林葉去相信,林葉越是不信。


  他可以用暴露出來大周天神術來迷惑掌教真人,那麼那些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真正身份的人,也可以用大將軍與別的女人有了孩子的事來迷惑林葉。


  林葉現在只是還猜不透他們最終的目的,但這一點,或許恰恰就是某個人整盤計劃的關鍵。


  這個人又能是誰呢?

  將全天下都玩弄於股掌之間的,除了那位天子還能是誰呢。


  可是天子玩弄人心太久了,也許在未來的某個時候,就會被人心所玩弄。


  但天子對林葉似乎沒有什麼惡意,如果有的話,他根本沒必要安排這一切。


  「都護大人。」


  龐大海在城牆下邊喊:「掌教真人請都護大人過去見面。」


  林葉應了一聲,從城牆上直接就跳了下去。


  不多時,林葉就回到了都護府,而此時掌教真人竟然已經在院子里等他了,這讓林葉有些惶恐,連忙快步上前。


  「隨我去一趟冬泊。」


  掌教真人道:「陸暖可能出事了。」


  林葉一怔,心中狂跳起來,卻還要裝作並沒有因為這個消息而有太大的震撼。


  「陸……大禮教,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林葉下意識的回了一句,可他知道自己還是沒能掩飾好。


  陸暖在去冬泊之前到過雲州,見過林葉,從林葉這裡要走了一頁葯經,還留給了林葉一件禮物。


  那個時候林葉才知道,原來連陸暖都是婆婆安排好的人。


  這個可以稱之為終極高手的準備,其實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林葉面前。


  林葉見到陸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事情可能出了問題。


  不是別人的問題,而是陸暖自己的問題,他太老了,他是掌教真人的師弟,但他的真實年紀可能比掌教真人還要大。


  掌教真人見林葉的反應,似乎一點都不意外。


  「我本不必帶你去,但我想,他大概還想見見你,你也還想見見他。」


  說完這句話,掌教真人就大步往門外走了出去。


  一句還想,就讓林葉明白確實什麼事都瞞不住掌教真人。


  掌教真人一邊走一邊遞給林葉一樣東西,林葉接過來看了看,那是一塊很漂亮的玉牌。


  「這是奉玉觀內所有司座以上神官都要佩戴的日月牌,日牌在他們自己身上,月牌在奉玉觀內。」


  掌教真人看了月牌一樣,那月牌忽明忽滅。


  林葉知道,是陸暖他已在生死邊緣。


  「真人,我與……」


  林葉剛要說什麼,掌教真人就搖了搖頭。


  「這個世上每個人都該有尊嚴,與貧富無關,與地位無關,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是尊嚴之一。」


  林葉重重點頭。


  掌教真人不想讓他說什麼,其實……也許是因為掌教真人是當世為數不多的什麼都知道的人。


  林葉到了門外,召集起來騎兵隊伍,選了最好的戰馬給掌教真人。


  如果龍紋飛舟還在的話就好了,可惜的是,陸駿集駕乘龍紋飛舟回歌陵去了。


  與此同時,冬泊,北亭山。


  來自天鑒亭的言含月一臉謙卑的站在陸暖身邊,她的謙卑似乎有些過分。


  這種反應,往往都是有求於人。


  「大禮教。」


  言含月陪笑著說道:「這裡就是北木的秘密藏身之地,我們已經打聽清楚,北木和當年叛國的拓跋烈關係密切。」


  陸暖問:「你們天鑒亭的亭主來了沒有?」


  言含月連忙道:「得大禮教的調令,亭主他已經在趕來的路上,若不出意外的話,這幾日就到了。」


  她試探著問:「大禮教,現在我們已經在此現身,還要等亭主到了再動手?」


  她往後看了看,天鑒亭的弟子來了許多,至少數百人,其中包括天鑒亭的那些實力不俗的供奉。


  她這一眼的意思是,天鑒亭已經拿出來這麼大的力量,其實亭主來不來,關係已經不大了吧。


  但她不敢明說。


  「他可以不動手,我也可以不等他,但他必須要來。」


  陸暖在一邊的石台坐下。


  「既然天鑒亭想讓陛下知道你們的忠誠,那這第一戰就由你們來吧。」


  陸暖緩緩說道:「你們所做之事,我會如實稟告掌教真人。」


  言含月在心裡罵了一聲老狐狸,卻不敢明著反駁。


  她一招手,指了指那些墓碑:「北木的藏身之處就在這些墓碑之中,把入口找出來!」


  數百名天鑒亭弟子立刻答應了一聲,朝著陵園裡邊就沖了過去。


  「你們小心些。」


  陸暖提醒道:「那些墓碑下邊埋著的,都是真正的英雄,你們可以翻找,但若肆意損壞,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言含月連忙應了一聲,又上前吩咐手下人不可隨意破壞墓碑。


  不管這陵園裡藏著什麼,當初怯莽軍的將士們屍骨確實都在這呢。


  「你也去吧。」


  陸暖又說了一句。


  在他恐怖的威壓之下,言含月也不敢違抗。


  這是天鑒亭要改變立場的一場戰爭,這一戰之後,天鑒亭將會從權貴勢力轉向上陽宮。


  言含月被成為月姨,在天鑒亭中地位僅次於亭主秦異人,她都已親自上前,手下人當然不敢輕慢。


  陸暖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看著,似乎對清剿北木的事沒有任何興趣。


  因為他算定了,這裡不可能有任何發現。


  所謂的北木,雖然還不確定是哪個大家族搞出來的東西,又或者是許多家族聯合搞出來的東西,但他們不會那麼蠢的坐以待斃。


  這裡必然是個陷阱。


  天鑒亭的人既然急於想要表現自己,那就讓他們去表現吧。


  「找到了!」


  前邊有人發出一聲呼喊,帶著幾分驚喜。


  陸暖往那邊看了一眼,依然波瀾不驚。


  天鑒亭的弟子打開那個墓碑,發現了暗道,在言含月的指揮下,他們開始戒備著進入暗道之中。


  言含月卻沒敢直接進去,她沉思片刻,跑回來請陸暖。


  「大禮教,已發現入口,大禮教要不要過去看看?」


  陸暖道:「多半是空的,你該知道敵人狡猾,所以我就不過去浪費時間了,讓你的人儘力搜索就是。」


  言含月猜著也是空的,但她怕有埋伏,所以想讓陸暖在前邊探路。


  可是啊,人的智慧在絕大部分時候,和年紀有關。


  言含月只好答應下來,催促她的手下不斷進入暗道。


  不出預料,最早進去的人很快又折返回來,說是裡邊空無一人。


  言含月知道他們也沒敢進的太深,只是應付一下。


  可就在這時候,又有人上來報告,說是發現了個暗門,暗門裡邊有大量的金銀財寶。


  言含月隨即下令,將所有金銀搬出來。


  她站在入口旁邊等著,時不時的回頭看陸暖一眼。


  對於金銀財寶這種東西,陸暖絲毫也不在乎。


  他在等.……

  轟的一聲,地面都震動起來,浮土被震的飛起來很高。


  整座山好像都搖晃了一下,然後地面就開始塌陷。


  數百名天鑒亭的弟子大多數根本就沒來得及出來,只有少數人因為負責在外邊傳遞搬運才僥倖逃過一劫。


  「大禮教,有埋伏!」


  言含月喊了一聲,她毫不遲疑的往陸暖這邊掠過來。


  她很聰明,這個時候,什麼地方都不如待在陸暖身邊安全。


  那可是上陽宮第一打手,大禮教中的最高戰力。


  「不必慌。」


  陸暖等言含月到了近處輕聲安慰了一句,倒是比之前說話要溫柔不少。


  言含月還沒有來得及說一聲謝謝,就聽到陸暖又說了一句話。


  「反正你們都要死。」


  言含月眼睛驟然睜大,還在奔跑中,立刻就想停下來,雙腳都在地面上搓行。


  然而,一道身影忽然出現在她背後,這位天鑒亭的二把手,一心想成為大玉朝廷里第一個女高官的女人,被一刀削掉了腦袋。


  隋輕去一刀掃過,言含月的人頭隨即飛了起來。


  也是在這同時,數十名斗笠刀客從四周現身出來。


  他們殺人的動作又快又狠又准,沒有任何花哨的刀法,每一刀都是最直接的殺人技。


  驚慌失措的天鑒亭弟子們,一個一個的被斗笠刀客砍翻在地。


  這陵園坍塌了,往下沉了一層,好在是沒有讓整個山體都滑下去。


  陸暖還是那麼平靜的看著,似乎這場殺戮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他的計劃。


  天鑒亭這種左右搖擺的江湖勢力,一旦由著他們從朝廷手裡拿到一點權力,他們會變成瘋狗。


  而且,今日他們可以投向上陽宮,明日就還能投回到那些權貴舊族手下做事。


  只要掌教真人出了事,陸暖再死了,上陽宮元氣大傷,天鑒亭這種江湖勢力立刻就會朝著上陽宮齜牙咧嘴。


  「都會死的。」


  陸暖看著倒在自己面前的無頭屍體,語氣比剛才還要溫柔。


  「我也一樣會死,而且我也不會死的比你慢多少。」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所以趁著我能殺,那就多殺一些吧,總不能讓你們將來噁心上陽宮。」


  只片刻后,隋輕去就帶著數十名斗笠刀客回來了,他們朝著陸暖整齊的俯身行禮。


  「都回吧。」


  陸暖緩緩閉上眼睛:「我再等個人,你們回去辦你們該辦的事。」


  隋輕去等人沉默片刻,他率先跪下來,眾多刀客也都跟著他跪下來。


  「以前不讓你們拜我,是因為我很厭惡這種所謂的規矩,這次你們拜了就拜了,我臨死之前受人一拜,也算是有人送我。」


  他一擺手:「散。」


  「是!」


  隋輕去他們答應一聲,轉身飛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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