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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八十三章 小人物

  林葉比掌教真人還要快一些,因為他確實有些心急了。


  陸暖離開雲州的時候,並未對林葉提及過他自己的身體情況,來的突然走的也快。


  此時得知陸暖原本就已到大限,他還要去殺那麼強的對手,林葉便只能甩開掌教真人一個人先趕去救援。


  掌教真人實力自然毋庸置疑,可掌教真人的年紀也一樣毋庸置疑。


  所以只拿趕路來說,林葉獨自前往會比跟著隊伍更快。


  北亭山下,林葉看著滿目瘡痍的陵園愣了一會兒神。


  他在這看到了大戰過後的痕迹,但沒有找到陸暖的屍體。


  這裡似乎已經成為了一種無法挽回的過去,包括那些為國戰死在冬泊的怯莽軍將士,也包括不久之前在這戰死的大禮教神官。


  林葉不知道,陸暖這個出歌陵時候已行將就木的老人,連殺了多少高手。


  天鑒亭亭主和大禮教神官向問臻,這兩個人隨便拿出來一個都是一方武林的至尊。


  瀕死之際,他還差一點就殺了那個賦神境的強者花憐花。


  在北亭山下林葉並沒有停留多久,他轉身離開后就消失了。


  不僅僅是後來趕到的大隊人馬找不到他,連一直監視著他的敵人也找不到他了。


  冬泊,仙唐城。


  冬泊國君玉羽成匆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天都已經到了後半夜。


  他舒展了一下身體,回想了一下各地送上來的奏摺,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雖然還很爛,但最起碼沒有比去年更爛。


  上陽北宗宗主陳微微給他獻策,讓他將冬泊百姓都集中在那些大城之中。


  靠著大玉給的補給先度過了冬天,然後組織人手開墾荒田。


  雖然現在還是一樣窮的要命,依然拿不出多少糧食,可從各地的報表來看,春耕的情況讓他能把這口氣松下來。


  今年這春天還會死不少人,但應該是最後一批死於飢荒的百姓了。


  到了夏天打下來糧食,冬泊的苦難百姓們也就算熬到了出頭之日。


  所以陳微微不見了,還讓他心裡有些想念和不舍。


  陳微微說去查看一下破敗的北亭山陵園,自此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他知道,陳微微應該是回大玉去了,他也知道,陳微微只要到了回去的時候,那麼這個人的將來,必不可小覷。


  此時此刻,他看了一眼坐在對面那個年輕人,然後笑了笑說道:「王先生,該歇歇了。」


  這個王先生是前些日子才來的,手裡帶著一封陳微微的舉薦信。


  在信中陳微微告訴玉羽成匆,這個叫王一書的人是上陽北宗的人,有治國之才。


  這個人當然就是王風林,在陸暖死後,他就必須讓計劃繼續往前走。


  而這個計劃,離不開冬泊這邊的上陽北宗。


  這不是一個短期計劃,這個計劃一旦開始實施,最起碼需要兩年的時間才能完成第一階段。


  第一階段,就是讓陳微微在上陽宮中有很重要地位,就算是不能去做那個奉玉觀觀主,不能成為大禮教神官,也要成為一名禮教神官。


  六個月後,辛言缺就將在歌陵繼承掌教之位。


  一年半之後,天子就可能退位,將皇位讓給辛言缺。


  所以這一年半之內,各大家族的人會瘋了一樣的動起來。


  他們會盡最大能力的剷除異己,安插自己人,爭取在新皇登基之後,他們在朝權的分配中得到更多。


  「陛下。」


  化名王一書的王風林起身道:「陛下早些休息,臣這把發往各地的批示再整理一下,如此明日一早就能派人送出去了。」


  玉羽成匆點了點頭:「好,那先生也不要操勞太久,要保重身子,朕先去休息一會兒,明日一早和先生一起吃飯。」


  王風林俯身:「多謝陛下厚愛,臣恭送陛下。」


  玉羽成匆笑了笑,然後指著桌子上的點心說道:「這些點心先生若餓了只管吃了就是,若不喜歡這等甜膩的東西,可吩咐門外的下人讓他們去準備。」


  王風林再次俯身致謝。


  他要來這,是因為這個計劃的下一階段,需要玉羽成匆來做個鋪墊。


  他會想辦法讓玉羽成匆給天子寫一份奏摺,讓天子知道上陽北宗的人在冬泊做了些什麼。


  安撫百姓穩固民生,甚至做的比地方官府都要好,這種事無論如何都不該被忽略。


  就在玉羽成匆出了書房的門,準備回後宮去休息的時候,看到了王火山。


  「小王先生。」


  玉羽成匆問:「你也沒有休息?」


  化名王一安的王火山連忙俯身道:「回陛下,兄長讓我去調閱了戶部去年的卷宗,我不敢耽誤國之大事,所以急著把卷宗送回來。」


  玉羽成匆嗯了一聲:「朕多謝兩位先生了。」


  王火山道:「宗主交代過我們,要輔佐陛下儘快恢復民生,宗主於我們兄弟有大恩,我們兩個對宗主交代不敢有絲毫輕慢。」


  玉羽成匆又寒暄了幾句,然後就離開了這書房。


  王火山進門之後就笑了笑:「這個笨蛋皇帝朕讓人省心,我還以為會費點事才能混到他身邊做事,想不到陳微微這一封信就如此管用。」


  王風林道:「陳微微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能在這種環境中成長起來,還成了個很有分量的人物……」


  他微微搖頭:「我以前可能低估了他。」


  王火山道:「兄長並沒有低估他,我查過了,他所有的獻言獻策都出自崔覆野之手。」


  他看向王風林:「這個陳微微是個沒什麼腦子的,上陽北宗大事小事,都是崔覆野給他拿主意。」


  說到這他有些疑惑:「那個崔覆野失蹤許久了,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藏起來了。」


  王風林搖頭:「不重要。」


  他看向桌子上的東西,沉默片刻后說道:「玉羽成匆的國君玉璽就在這,寫一份奏摺送往歌陵,你來動筆。」


  王火山有模仿人筆跡的本事,只看一眼,他模仿出來的就足可亂真。


  「好,片刻而已。」


  王火山在書桌後邊坐下來,感受了一下這冬泊國君的座椅。


  「不舒服。」


  他笑著說道:「這小國的國君之位,還不如大玉一個縣太爺的位子坐著舒服。」


  王風林瞥了他一眼:「趕緊寫,別那麼多廢話。」


  王火山笑了笑,沾了些筆墨準備寫,忽然間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問:「你有沒有覺得這墨,有些香氣?」


  王風林皺眉:「你是什麼意思,難道這.……」


  他忽然楞了一下。


  此時此刻,遠處,玉羽成匆手忙腳亂的接過來內侍遞給他的一個藥丸,就著水咽了下去。


  「快,護送朕出宮。」


  他吩咐一聲,此時臉色已經白的有些嚇人。陳微微給他的親筆信他看過了,信中沒有什麼異樣。


  但是,有個秘密只有他和陳微微知道。


  陳微微說,將來如果有人要利用他欺騙國君,就可能會逼迫他給國君寫信。


  每一封信,每一段話的第七個字連起來,才是陳微微真正要說的話。


  那封信很長,就是為了掩飾陳微微要告訴玉羽成匆的話。


  持此信來見陛下的是大玉逆賊,陛下需假意安撫兩人,然後用林葉為陛下留下的葯,將兩人制住。


  林葉曾經給玉羽成匆留下過一些葯,那是很早之前的事了,玉羽成匆和陳微微提及過。


  當時冬泊情況複雜,玉羽成匆擔心自己被抓后歷盡羞辱,所以求林葉給他一些葯。


  林葉給他的葯有奇毒,且無需服用,只要聞了氣味就會中毒。


  玉羽成匆身上也有解藥,林葉說過,葯可以用來了結你自己,也可以用來了結你的敵人。


  「快,快些。」


  玉羽成匆被大內侍衛攙扶著往外跑,雖然氣喘吁吁,可他是一刻都不敢耽擱了。


  他們在往外走,大批的冬泊禁軍正在朝著書房那邊圍過去。


  大玉,歌陵,奉玉觀。


  陳微微站在這奉玉觀的高台上,抬頭看著那皎潔的月色,嘴角微微上揚。


  他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北木聯盟到底是誰家的產業,那個幫他來歌陵奉玉觀的人真正的身份又是什麼。


  這幾年他經歷的事太多太多了,已經讓他養成了一個習慣。


  那就是當你覺得別人想利用你,且你也想利用這個人的時候,那就盡量讓自己看起來介乎於精明和愚笨之間。


  「這裡就是光明之源。」


  陳微微自言自語了一聲。


  他已經身在光明之中,以前那些經歷,不管是光彩的還是不光彩的,他都要抹掉。


  北木的人利用他進入奉玉觀,當然是為了將來能控制更多的權力。


  而他,需要這樣一個踏板。


  他確實不夠聰明,但這個世上比他會演戲的人不多。


  他和林葉是兩個不同的人,林葉足夠聰明,什麼都能想到,而陳微微知道自己沒那麼聰明,所以用演技來彌補這不夠聰明的地方。


  當那個人讓他在去歌陵之前,給玉羽成匆寫一封舉薦信的時候,他就知道機會來了。


  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成為他的污點。


  那些把他當棋子的人,又怎麼會理解他迫切想成為大人物棋子的心情呢?


  你們啊……永遠也不會明白我會有多歡喜。


  我出身寒微,毫無背景,我若想出人頭地,不被你們利用,我哪裡來的階梯?

  我拼搏已近十年,這十年來,我一直都在努力的就是讓自己有被人利用的資格啊……

  我在冬泊的種種過往,無論是好是壞,都不能被大玉的人知道。


  我已經在奉玉觀了。


  我在這裡,必須光照全身,這裡,必須潔白無瑕。


  陳微微回頭看向北方,他的視線被奉玉觀的大殿遮擋。


  但他看到了北方。


  從這一刻起,我將是奉玉觀里最乾淨,最摯誠的信徒,沒有人比我乾淨,因為在我身上,連不死魔功都沒了,沒有人比我摯誠,因為不死魔功可是掌教真人親自為我拔除的。


  從這一刻起,我心在上陽。


  我為上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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