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透個底

  王洛神這幾日都心神不寧的，他心裡有一股衝動越來越壓制不住。


  林葉現在的行事不好琢磨，但其目標也無非就那幾種。


  不好琢磨的意思是，根據林葉的目標不同，應對的策略自然也要不同。


  如果林葉是想為劉疾弓報仇，應對起來是一種策略，如果林葉只是在展示實力，那應對起來就是另一種策略。


  李詞看著王洛神坐在那發獃，他也不敢胡亂說話。


  其實這幾日，李詞也一樣的心神不寧。


  尤其是在見過林葉行事有多狠厲之後，他這心神不寧就愈發嚴重。


  「公爺，要不要.……屬下去見見林葉？」


  李詞又一次問出了這句話。


  不久之前他已經問過一次，但被王洛神給否了。


  此時又問一次，王洛神還能不明白李詞的心神不寧？

  「我說過了，你不必去見林葉。」


  王洛神道：「此時林葉多半就是故意在讓我們摸不著頭腦，只要我們沉不住氣，他才能找到更大的機會。」


  他回頭看向李詞說道：「我有件事到現在也沒和任何人提及過，現在不妨告訴你。」


  李詞連忙肅立站好。


  王洛神道：「我手裡有兩張關鍵的牌，一張在上陽宮，一張在另外的地方，到了必要時候，另一張牌可以改變局面。」


  他嚴肅道：「我所說的改變局面，就是……奪城。」


  李詞心裡一震。


  能讓王洛神在轉瞬之間改變局面，把歌陵城奪下來的人，除了那位禁軍大將軍高啟勝之外，還能是誰？

  見李詞神情有所變化，王洛神微微一笑。


  「我王家在歌陵城裡經營這麼多年，在天子那般施壓之下依然枝繁葉茂，自然有些不能被外人所知的手段。」


  王洛神道：「你只管踏踏實實做事，到了必要時候，只要天子不在歌陵城，這城，我想拿就能拿。」


  李詞心裡多了幾分底氣。


  他想著，多半是那位高啟勝大將軍早就已是王家的人了。


  甚至有可能，高啟勝就是王家子弟，只是換了個姓名，被王家安排著做了官。


  畢竟這種事王家歷年來沒少干，那些不姓王但出身王家的官員難道還少了?

  只要高啟勝是站在王洛神這邊的，那奪城確實易如反掌。


  如今歌陵城裡最強大的勢力，莫過於八萬禁軍。


  臻元宮裡的御林軍，也被稱之為羽林衛的那支隊伍足夠強悍。


  可其中大部分人都被天子帶走了，現在留守臻元宮的御林軍不過三千人左右。


  這三千人就算再能打，也只是能勉強守住臻元宮而已。


  至於想控制全城，那不外乎痴人說夢。


  八萬禁軍只要將歌陵城封閉，只需兩天時間，就能讓歌陵城徹底換個主人。


  況且，李詞知道王洛神還藏著五千死靈軍。


  那五千人，與其說是軍隊，不如說是魔鬼。


  就算和城中最精銳的御林軍交手，五千人打五千人，贏的也必然是死靈軍。


  死靈軍是如何訓練出來的，李詞心知肚明。


  那群人已經被訓練的不像是人了，只是一群殺戮機器。


  見王洛神如此有底氣，李詞也心裡安穩了些。


  「公爺，那.……現在做什麼？」


  王洛神道：「我之前交代你盯緊了林葉，現在依然是辦這件事，他想做什麼就由著他去做，你只管看著就是。」


  「是。」


  李詞俯身答應。


  從石橋山莊出來之後，李詞就深深的呼吸了幾次。


  王洛神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是因為他確實足夠重要。


  換做是旁人，王洛神才懶得理會。


  李詞手裡握著的半兩錢將來有大用，真到了不得不反的那天，半兩錢出動，一夜之間殺死所有與王洛神不合的官員，歌陵城局面也就好控制了。


  正因為如此，王洛神才會向李詞稍稍透露了一些秘密。


  李詞回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想著，那高啟勝是什麼時候被王洛神收買控制的？


  他疑惑，是因為就在不久之前，高啟勝還是擺明了站在林葉那邊的。


  林葉去臻元宮外邊抓人的事，就是禁軍給封鎖了起來。


  雖然現在百姓們也都有所耳聞，但輿論已被林葉控制，所以林葉也就不怕什麼了。


  百姓們現在可都說，連宮裡貴人都敢動的大將軍，那才是真的鐵面無私，才是真的大英雄大豪傑。


  所以李詞現在推測，高啟勝擺明了站在林葉那邊，說不好就是王洛神授意。


  給林葉送去一個助力，關鍵時候，這個助力就能在林葉背後捅一刀。


  坐在馬車上，李詞又回想起來之前王洛神說過的話。


  王洛神說，死靈軍出動，就要撐足兩個時辰。


  如果這麼想的話，那高啟勝又不像是王洛神的人。


  因為王洛神的計劃，是用死靈軍擋住八萬禁軍的反撲，死死守住兩個時辰，有這兩個時辰的時間，王洛神在城外的人馬就能殺進來。


  話是這麼說，可李詞到現在也不知道王洛神在城外有什麼人馬。


  距離歌陵城最近的大營就是怒山大營，那大營里的兵馬是怯莽軍，是林葉的隊伍，王洛神不可能調用的了。


  王洛神這個人，身上藏著的秘密太多了。


  他從來都不會完全相信任何一個人，他的所有秘密，都是分開控制，不准許掌握這些秘密的人相互串聯。


  李詞掌管著半兩錢，死靈軍也和李詞有關，他足夠重要了，但他還是不知道王洛神說的城外大軍，到底是哪裡來的大軍。


  百思不得其解，李詞也就不在去想了。


  反正現在他已經被牢牢地綁在了王洛神這條船上，不管遇到什麼風浪，他都不可能提前下來，只能是陪著王洛神一起應對風浪。


  但是今天從王洛神說話的語氣來分析，王洛神確實有底氣。


  與此同時，奉辦處。


  須彌翩若看向寧未末問道：「王洛神的底氣是什麼？如果他沒有底氣的話，他怎麼現在這麼沉得住氣？」


  寧未末道：「如果我知道王洛神的底氣是什麼，也就不會心神不寧了。」


  他看向須彌翩若：「難道你不覺得，其實連陛下也許都不知道王洛神的底氣是什麼么？」


  須彌翩若沒接話。


  但他知道，寧未末的話，多半是對的。


  陛下安排林葉做這罪人，目的不就是用林葉把王洛神的底氣給逼出來嗎。


  只有林葉這樣一個莽撞人在歌陵城裡行莽撞事，才能讓老謀深算的王洛神不得不拿出全部本錢來應對。


  「要想逼出王洛神的底氣……」


  次輔姚新遠壓低聲音說道：「是不是……想個法子，把大將軍林葉的怯莽軍調進來？」


  這話說的，可是把寧未末他們嚇了一跳。


  只帶著一千人進城的林葉，還敢如此肆無忌憚，如果十萬怯莽軍進歌陵，那天知道林葉會幹什麼。


  關鍵是，現在還不到時候啊。


  王洛神反心不露，林葉也沒被定什麼死罪，此時怯莽軍沒有理由進來大開殺戒。


  原來有，可是被林葉給破了。


  原本的計劃就是王洛神必會逼著林葉進歌陵，必會逼著奉辦處辦了林葉。


  林葉被逼急了，這才舉兵謀反。


  這計劃本來都快成功的時候，林葉成了那個變數。


  不.……是辛先生成了那個變數。


  誠然，是林葉勸說辛言缺返回歌陵，可若辛言缺不聽林葉勸說，林葉還能有什麼法子逼著辛言缺回來？

  這變數一出，節奏也就變了。


  每一步都出乎預料，不在計劃之內。


  所以現在這個時候把十萬怯莽軍放進來，誰敢打保票林葉是假的謀反？

  這才是寧未末害怕的地方，也是奉辦處的輔臣們擔心的地方。


  知道林葉要假謀反的人不多，這幾個人舉足輕重。


  他們一言一行，都能影響很多人。


  所以他們這些人，更要謹言慎行。


  寧未末道：「我不妨直說，諸位誰能確保大將軍他.……會按陛下交代行事？」


  他說直說，其實沒直說。


  真直說就是.……林葉十萬怯莽軍進城，若真的謀反，誰擋得住？


  八萬禁軍未必是對手。


  如果高啟勝輸了，林葉在城中大開殺戒之後不收手，就真的宣布登基稱帝，那誰能挽回局面？

  須彌翩若等人都沉默下來，他們和林葉熟悉也好，不熟悉也好，都不敢打保票。


  相對來說，還是須彌翩若說話更直接一些。


  他自言自語道：「陛下要的是，陛下不在都城的時候有人清君側，但陛下要的可不是立新君……」


  寧未末點了點頭。


  其他人又沉默下來。


  「怯莽軍進城的事，就先放一放吧。」


  良久之後，寧未末作為宰輔拍板做了決定。


  「至於大將軍他接下來要幹什麼.……我們暫時也不過問，還是看著。」


  他又交代了幾句，然後就請姚新遠等人去處理別的事，等姚新遠他們走了，寧未末單獨把須彌翩若留了下來。


  須彌翩若問道：「宰輔大人是有什麼要緊事交代？」


  寧未末道：「不瞞你說，殿下交給我們一件事……殿下說，無論如何，不管用什麼辦法，把聶無羈的下落找出來。」


  「聶無羈？」


  須彌翩若眉角一抬：「聶無羈沒死？」


  寧未末道：「殿下的意思是，聲不見人死不見屍，那就是沒死，如果對手想製造混亂，難道會不讓聶無羈的屍體被人看到？」


  須彌翩若點頭：「這話確實在理，他們就是想讓歌陵城亂起來，上陽宮亂起來，所以若真的殺了聶無羈，不敢藏起來不讓人看到才對。」


  寧未末嘆了口氣：「找人，查案，這種事我著實不擅長，所以只能交給須彌大人了。」


  須彌翩若道：「交給我可以，但……我這個人做事歷來專註，要是幹了這件事，那其他事……」


  寧未末這隻老狐狸，用老狐狸獨有的眼神看了看須彌翩若這隻老狐狸。


  他哼了一聲后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也早就想就躲躲了吧，把查聶無羈的事給你，你看似為難，實則心裡樂開花了。」


  須彌翩若笑道：「都是宰輔大人教導的好，我這點本事，還不都是向大人學來的。」


  他抱拳道：「那，這幾日，我可就不來奉辦處了。」


  說完不給寧未末說話機會，轉身大步就走了。


  寧未末嘆了口氣道：「我要是會查案，這事能輪得到你.……誰不想躲，除非是大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