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三十七章上中下三策
十幾天後，從江州那邊傳來消息，封秀和白蠻的軍隊聯手，在路上打了一場極為漂亮的伏擊戰。
這一戰的關鍵在於，輕而易舉的破了綠蠻兇悍的獸兵。
而破獸兵的關鍵在於，並非是輕而易舉的找到了驅使獸兵的馴獸師。
那些馴獸師藏身在綠蠻軍中，就算是女人也裝扮的和男人一樣，數萬人中，想找出來何其之難？
封秀覺得，既然知道了獸兵是以一種奇怪的音功驅使，這就足夠了。
管他什麼馴獸師是誰，直接以毒攻毒以來破力，以聲音破聲音。
封秀讓人收集來大量的爆竹煙花，還帶來了無數的銅鑼和戰鼓。
埋伏的時候，看到下邊山谷里獸兵出現，直接就把大量的爆竹點燃扔了下去。
獸兵突然受到驚嚇，立刻就亂了，那些馴獸師倉促之下想控制它們談何容易。
再加上山谷上邊一陣密集的銅鑼響和戰鼓響，獸群受驚后發了狂，在綠蠻人的隊伍胡亂衝撞。
那原本該打上天空展現炫美的煙花，成了打擊獸兵最有用的武器。
在山穀人群里獸群里炸開的煙花，嚇得那些野獸完全失控。
然後封秀下令，將早就在山谷上方準備好的巨石推下去，截斷了綠蠻大軍前後出路。
緊跟著便是不停的用弓箭射，用石頭砸。
怯莽和白蠻的聯軍沒有衝下山，就已經給綠蠻人帶來了毀滅性打擊。
急匆匆往回趕路，準備回去偷襲白蠻部族的綠蠻人，根本就沒料到半路上會有埋伏。
他們一直認為，白蠻還在傻乎乎的替劉廷盛守著青山城，而林葉的怯莽大軍還在北邊呢，至少離著一千里。
突然遇襲，綠蠻人想組織起來有效的反撲都不行。
他們所依仗的獸兵沒有派上用場就亂了，反而還咬死了不少自己人。
為了自保，不少野獸也是被他們自己亂箭射死亂刀砍死。
怯莽軍和白蠻人在山谷兩側壓著打，足足壓制了兩個多時辰之後，綠蠻基本上已經失去了有效的指揮，隊伍前後脫節。
這時候隨著一聲令下，怯莽軍和白蠻的武士從山上沖了下去。
戰鬥從清晨開始，在天黑之前結束，幾萬綠蠻人基本沒有形成有效抵抗就敗了。
白蠻人請示封秀怎麼處置那些綠蠻俘虜，差不多有近三萬人選擇了跪地投降。
封秀的意思是，我只是幫你們打這一仗，至於俘虜怎麼處置，當然是你們自己說了算。
他當然知道白蠻人會怎麼處置綠蠻人，他只是不能讓屠殺綠蠻人的名聲落在怯莽軍身上。
因為以後，怯莽說不得還會繼續南下。
這就是封秀的謹慎之處，如果是林葉在場的話，大概就不會想這些，都已經動手了，而且已經是在扶植白蠻以削弱綠蠻，還在乎什麼仇恨不仇恨？
但沒有任何意外，白蠻土司和大巫師商量了一下后，決定處死所有綠蠻人。
一陣陣響徹山谷的哀嚎聲傳來，近三萬綠蠻人盡數被殺。
白蠻土司在跪謝了封秀之後，就帶著白蠻大軍急匆匆的走了。
他們還要儘快趕回去，此時綠蠻部族兵力空虛，且毫無防備，這時候不滅綠蠻還要等待何時？
見識過了怯莽軍的強悍戰力之後，白蠻人當然不敢在回去之後就翻臉。
得了綠蠻部族的領地，對於白蠻人來說就已經是前所未有的收穫。
封秀打贏這一仗之後，下令大軍回程，他還要趕去和大將軍林葉匯合，然後南北夾擊劉廷盛。
滅了劉廷盛之後，接下來就是要專心致志的對付南疆的郭戈鳴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正準備回軍的封秀接到了林葉派人送來的軍令，就好像林葉是高高在上的神一樣，一直俯瞰著人間，所以封秀這邊才打完，林葉的軍令就送到了。
時間上，林葉推算的一天不差。
而此時，秦開放十萬大軍被林葉五千重甲騎兵屠戮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南疆郭戈鳴軍中。
聽聞消息之後，郭戈鳴先是暴怒，緊跟著就是頹喪，再然後便是閉門謝客誰也不見。
秦開放是他小舅子，所以他連妻子都不敢見。
一個人躲在邊軍大營里，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門。
先是回去好好安撫了妻子，然後又下令召集所有文臣武將過來議事。
他本以為，秦開放領兵北上這一戰幾乎就沒有戰敗的可能。
因為他的隊伍不是過去打主攻的，沒必要和怯莽拼的你死我活。
秦開放就是去撿便宜的啊，是坐山觀虎鬥，是漁翁看鷸蚌相爭。
按理說這種仗就算復盤一百次，也找不出幾乎全軍覆沒的理由來。
所以唯一的理由只能是……林葉太強。
把自己關起來一整套的郭戈鳴已經冷靜下來，他現在必須思考接下來的路該怎麼走了。
「諸位。」
郭戈鳴清了清嗓子之後說道：「北邊的戰事結果，諸位想必都已經知道了，說實話，確實出乎我之預料。」
他說到這掃視了一下手下的文官武將，這些人一個個的也都是臉色沉重。
因為他們也都清楚秦開放領兵的能力，更清楚那十萬人的戰力如何。
「送消息回來的敗兵說，林葉只用了五千重甲騎兵就將秦開放的十萬大軍擊敗.……」
郭戈鳴道：「此事不管真假，都足以說明一件事，我們的隊伍，在平原之上交戰，不是怯莽對手，所以之前的北上計劃，可能要變一變了。」
此時他手下一個文官起身道：「大將軍，現在向朝廷解釋一下還不晚，就說那都是秦開放一人所為，大將軍根本不知情。」
「只要大將軍不回歌陵，朝廷也不敢真的把大將軍怎麼樣，以此為緩兵之計，等著林葉和劉廷盛那邊有個結果再說。」
郭戈鳴道：「你說此事都是秦開放一人所為，我並不知情，你覺得朝廷會信，還是我夫人會答應？」
那官員不敢再說什麼。
一名武將起身道：「大將軍，雖然北兵善戰，可他們畢竟水土不服，既然北上被他們攔住了，那我們就緊守南州。」
他大聲說道：「這裡沃野千里，還有一百多個南蠻部族支持，大將軍帶著我等在此地經營，朝廷打不進來的。」
另一位武將起身道：「可難道十萬將士的仇就不報了？這般做了縮頭烏龜，豈不是要被林葉那廝嘲笑？」
一名文官說道：「其實柳將軍說的在理，怯莽再善戰，到了咱們這邊也無計可施，這裡沒有像樣的平原，他們的重甲騎兵根本發揮不出威力。」
郭戈鳴聽著手下人七嘴八舌的議論，心情又開始煩躁起來。
如果說讓他就這麼放棄北上，他確實心有不甘。
但經此一戰，足以說明怯莽的可怕，說明林葉的可怕。
已損失了十萬大軍，雖然被怯莽屠戮的不過三萬餘人，還有六萬多人潰散逃走，但這些逃兵，多半是不敢回來的。
就算回來，也不敢再來軍中，很多人都選擇脫了軍服，悄悄的回家鄉去了。
從現在北邊幾座城池彙報的消息來看，返回的敗兵不過一萬餘人，有五萬人選擇了逃走，這種事一旦宣揚出去，南疆邊軍的軍心必亂。
就在此時，有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白面書生站了起來。
此人在郭戈鳴手下地位並不算高，只是他數十名幕僚之一，且在這群幕僚之中，也是排名很靠後的那種。
此人名叫謝郜台。
「大將軍。」
謝郜台緩步而出。
「現在並非沒有取勝之道，我看諸公都沒有注意，難免覺得有些可笑了。」
他這一句話，算是把所有人都得罪了。
但這句話，確實也讓郭戈鳴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謝郜台身上。
對這個人，郭戈鳴的態度歷來都有些矛盾。
謝郜台有大才，不管是文韜武略還是琴棋書畫，都是上上之選，可就因為這個人姓謝，還是謝家皇族出身，所以郭戈鳴並不敢太過重用。
而就在戰敗之前，所有人都覺得秦開放領兵北去必會大獲全勝的時候，就是謝郜台站出來阻止，說秦開放北去可能被林葉算計。
所以此時謝郜台站出來，郭戈鳴不願意聽他說話。
萬一這廝出言諷刺，殺還是不殺？
謝郜台卻知道，不能一直表現的高高在上，他剛才那句話，無非是吸引注意。
他地位不高，若是直接上前說他有破敵之策，那多半是會被郭戈鳴轟出去。
畢竟之前他阻止過秦開放領兵北上，郭戈鳴一定會擔心他出言諷刺。
「大將軍，你來看。」
謝郜台大步走到地圖前邊，伸手指著說到：「如果我所料不差，林葉必會與封秀合力，南北夾攻劉廷盛殘兵敗將。」
郭戈鳴邁步過去，看著地圖點了點頭。
謝郜台道：「所以屬下現在有上中下三策，可供大將軍選擇。」
郭戈鳴道：「不必賣關子，直接說了就是，若你能破了現在的難關，我自然會種種賞你，也會提拔你地位。」
謝郜台先是俯身道謝，然後開口道：「上策，林葉擊敗秦將軍之後，矛頭必然直指劉廷盛，趁著這個機會，大將軍親自帶兵北上，繞過林葉，直撲歌陵。」
郭戈鳴皺眉：「這算的什麼上策？一旦我親自領兵北上，家裡空虛，林葉滅了劉廷盛之後，必會來攻我根基之地，歌陵城大難破，到時候家再丟了，北上大軍，全都要葬身荒野！」
謝郜台道：「大將軍只想第一層，未曾想到第二層，林葉若知道大將軍北上，也必會如此猜測，所以他打贏了劉廷盛后，定然會來攻南州，而大將軍則帶兵繞路過去，猛攻林葉后軍，兩下夾擊，必獲全勝。」
郭戈鳴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親自領兵北上只是誘餌？」
謝郜台點頭：「若大將軍按此計策行事，一個月內，就能將林葉斬於馬下。」
郭戈鳴猶豫再三，還是搖了搖頭：「先說說你另外兩策。」
聽郭戈鳴不敢選上策，謝郜台心中滿是遺憾。
但他還是耐心說道：「中策，林葉現在和封秀一定去攻打劉廷盛，青山城守軍空虛，大將軍現在帶兵攻過去，奪青山城，截斷林葉兩軍聯絡，各個擊破。」
郭戈鳴點了點頭。
但他還是沒有表態。
謝郜台道：「下策.……下策是劉廷盛必敗無疑，但大將軍可遣一員大將領兵接應，將劉廷盛接到咱們這邊來，劉廷盛是叛逆首惡之徒，林葉不殺劉廷盛便不會回軍，所以會來攻我，到時候大將軍以逸待勞，也可破林葉兵馬。」
郭戈鳴在屋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沉思良久。
最終看向眾人：「你們覺得，謝先生這上中下三策，哪個最好？」
他無法決斷！
謝郜台在心裡嘆了口氣，心說侍奉如此主公，自己這一身本事，大概是要與他一同葬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