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六章臘月
從九月末開始，叛軍進攻就陷入了一種進退兩難的地步。
為此，石先鋒分派出去大量的斥候探查，以防備有朝廷調集來的軍隊從背後過來，將其歸路堵住。
進退兩難也是騎虎難下，許多在這次站隊的家族也明白再沒有其他選擇了。
所以現在就算是石先鋒想退兵，他們也不可能讓石先鋒退兵。
如果僥倖打下來歌陵城，殺了或是生擒那位太上聖君，然後再以恭迎在臨海郡的那位不知道已經偏出去多遠的所謂正統皇族繼承人到來，也許還有一點點勝算。
「北邊有消息嗎？」
石先鋒看向手下大將石磙，自從石免被秦進扣下之後，石先鋒越來越倚重石磙，此人非但修為高深且頭腦靈活。
「斥候已經出去近百里，未見有朝廷的援兵從北邊過來，而且，還打聽出來一些別的消息，只是不知道真假。」
石磙道：「有消息說，辛言缺到了雲州之後就連夜召見了寧涉海等人，雖然沒人知道說了些什麼，可到現在為止都不見雲州那邊發兵，就足以說明寧涉海已經選擇站隊辛言缺。」
石先鋒點了點頭道：「雖然這是推測之內的事，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謝拂為行事陰厲狠毒，無法確定這是不是也在他算計之內。」
石磙擺了擺手，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大將軍，現在其實已經沒有什麼勝算了，如果是按照一開始的計劃，假意恭迎辛言缺回來，那確實還有幾分勝算，現在咱們一再宣稱的是要恭迎臨海郡那邊的皇族……」
他看向石先鋒，猶豫再三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現在北邊的精銳邊軍必然已被辛言缺收服，之所以遲遲沒有動兵只不過是想坐收漁翁之利。」
石先鋒道：「我知道。」
他走到大帳門口看著外邊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語氣很堅定的說道：「但我們就是要讓皇位回歸正統，不管別人到底是想做什麼，我從始至終，心意未變。」
石磙在心裡嘆了口氣。
到歌陵已經近兩個月的時間，歌陵城裡的守軍數量雖然不多，可仗著歌陵城的堅固高大，他們這邊依然沒有任何進展。
照這樣打下去的話，除非是城中再出現什麼大的內亂，否則的話，光憑著他們這支隊伍想拿下歌陵難如登天。
「你派人在軍中四處散播。」
石先鋒道：「就說城中內應已經送出消息，說是太上聖君謝拂為其實已經死了，只是沒人敢把消息放出來，城中的人也在想後路呢。」
石磙道：「這事就算是傳播出去，最多也就是能在短時期內起到穩定軍心的作用，長期下去，只要打不下歌陵城軍心還是會散。」
「總得試試。」
石先鋒道：「密切注意著北邊的動向，一是秦進那支玉軍，二是更為重要的雲州方向，只要雲州那邊的邊軍不回來，我們就不必擔心什麼。」
他回頭看向石磙道：「如果雲州邊軍真的回來了，那我們就去臨海，在臨海擁立昌明侯的長子為帝，在臨海郡登基。」
石磙只好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道：「大將軍還是催催陳家謝家，他們既然迫切想攻破歌陵，那就請他們拿出全部家當來，不僅僅是軍費糧草，還要有援兵。」
石先鋒道：「他們比我們心急，就算不催他們也必會盡全力而為。」
石磙嘆了口氣，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他也知道大將軍說的沒錯，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催陳家謝家之流，也許非
但不會有什麼積極作用，還會讓那些人以為石先鋒已經真的無力回天。
那些人向來是雙面押寶，這次雖沒了雙面押寶的機會，可他們也不可能把全部家當真的都押在石先鋒一人身上，他們會留著餘力想著怎麼跑路。
「報。」
就在這時候，有親兵急匆匆跑進來：「大將軍，秦進那邊派人來了。」
石先鋒聽到這話暗自鬆了口氣，自從石免被扣押之後，石先鋒就不聞不問，當做沒有這個人一樣，雖然煎熬，可還是硬撐了下來。
現在終於是秦進堅持不住了，他也急於想看看石先鋒到底什麼態度。
「讓人等著，就說我忙完軍務事就會見他。」
石先鋒吩咐完就真的去檢查軍務了，他得讓秦進派來的人知道他是真的不著急。
唯有讓人覺得他四平八穩信心十足，才能讓沉不住氣的人先做出讓步。
大概一個時辰之後石先鋒才回到中軍大帳，見在大帳里有個看起來三十幾歲的中年男人等著。
「是石大將軍吧。」
那中年男人客氣的行禮后說道：「卑職叫陸放，是秦大將軍麾下一小卒，今日奉秦大將軍????????????????之命，來和石大將軍商量一件事。」
石先鋒板著臉坐下來，沒回答商量什麼事的問題，而是冷聲說道：「我部下石免，在秦大將軍軍中做客已有些時日了，秦大將軍打算什麼時候送石免回來？」
陸放不卑不亢的說道：「這事石大將軍倒是錯怪我家大將軍了，是石免石將軍自己願意留在我們那邊，石將軍說，如果我們不向石大將軍投降他是萬萬不會回來的。」
石先鋒眼神一寒。
陸放道：「這次來要和石大將軍商量的事，其實也和石將軍有關，不過，倒是其次。」
石先鋒這才問道：「秦進是想和我商量什麼？」
陸放道：「卑職就直接說了，若有得罪之處還請石大將軍勿怪.……我家大將軍的意思是，他留在歌陵城外，不可能真的向石大將軍投降，也已經不可能重新聽從朝廷調令。」
「我們這邊的隊伍才是騎虎難下，所以，不如問問石大將軍願不願意給些好處，雖然我們不會帶兵投靠，但我們可以撤兵離開。」
石先鋒道：「如果你家大將軍想走，我自不會攔著，把石免好端端給我送回來，我也不會再去招惹你們，若石免不回來，你們也休想離開歌陵一步。」
說完后他起身：「送客吧。」
陸放看起來竟是也沒被嚇著，起身行了個禮后就那麼走了。
這次試探，誰也沒把誰的氣場壓下去。
時隔三日之後，秦進再次派陸放到石先鋒這邊來。
這次陸放的意思更直接，只要石先鋒他們這邊拿出白銀千萬兩，再加上足夠六萬大軍一個月所需的糧草，那秦進就會帶兵退往西北，從西北出關一路進西域諸國。
石先鋒的回答是.……你家秦將軍是沒睡醒？
陸放也不生氣，也不著急，再次告辭離去。
這次，一直過了七八天秦進那邊都沒再派人過來，石先鋒還能沉得住氣，可是陳家和謝家的人沉不住氣了。
原本在城中只會叛軍作亂的陳拙，其實在作亂之前一天就悄悄逃離歌陵。
他自身修為在武岳境六芒，雖然未到武岳巔峰，可想偷偷溜出歌陵也非難如登天的事，而且，他好像一開始就算到了陳微微等人難成大事。
「大將軍。」
陳拙勸道：「以我之見，和秦進
的談判應該還是主動些的好。」
坐在另外一邊的，竟是謝彼桉，這個傢伙竟然也在歌陵城內叛亂之前就悄悄逃了出來。
這兩個人，還真都是先謀退路的同類人，除了他們連個之外，之前出力不小的姚廣堯也在。
謝彼桉道：「如果秦進真的只是想要一大筆銀子，這倒不是什麼難事。」
姚廣堯道：「大將軍可先答應他一半，等他真的退兵，再給另一半。」
石先鋒道：「諸位為何如此沉不住氣？」
謝彼桉道：「我是個商人，戰場上的是從不敢向大將軍指手畫腳，但我覺得，若此時秦進六萬大軍退走，對於我們來說也能提振士氣。」
石先鋒當然知道。
姚廣堯道：「千萬兩銀子雖然多了些，但我們幾家湊湊也不是拿不出來，況且，秦進現在必然是等著大將軍派人去討價還價。」
謝彼桉道：「我倒是願意親自去見見秦進，料來他也不會對殺我這樣一個無名小卒感興趣。」
陳拙道：「謝先生若是真的願往，我也可陪同謝先生去一趟。」
石先鋒其實等的就是他們先坐不住，倒也不都是等著????????????????秦進自己主動讓步。
眾人商量一陣后，石先鋒也就鬆了口，表示如果親近真的答應退兵的話，那銀子的事由陳拙等人自行做主就是了。
謝彼桉話是那樣說，他才不會真的自己跑一趟，不久之後，派去的人便回信說，銀子少於八百萬輛面談，尤其是糧草物資，少一點都不行。
謝彼桉這才親自去了一趟，和秦進長談許久，最終確定下來，只要他們這邊拿出銀子七百萬兩，足夠六萬大軍一月所需之糧草，再加上提供一批藥品，那秦進就會退走。
為了表達誠意，只要謝彼桉先把銀子交出來，他們就退走四萬人，再把糧食和藥品送過來，剩下的兩萬人也會退走。
商議得當之後，謝彼桉就開始籌措錢糧物資。
謝家的產業真是大的嚇人，七百萬兩銀子的巨款再加上足夠一月所需的糧食，只用了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給湊齊了。
而此時已經到了十一月中，天氣已經轉寒，從叛軍到達歌陵算起來，已經三月有餘。
叛軍這邊依然不停的派斥候往北打探，只要雲州那邊有兵馬過來他們也真的考慮要不要走了。
結果到了十一月中，陳家等各大家族招募來的叛軍援兵到了，還帶來了大量的錢糧物資，那位在臨海的謝家皇族後裔也被接了過來。
這一下，把石先鋒的計劃都打亂了些。
他知道這必然是謝家人做的事，因為謝家已經賭上了全部連一點退路都沒有了。
謝家安排人把昌明侯的後人接過來，石先鋒就不得不再努一把力。
肅城謝家也真的是拼上了傾家蕩產，招募來的隊伍人數不少，錢糧物資也管夠，倒是讓石先鋒也多了幾分底氣。
尤其是，石先鋒請昌明侯的後人，名為謝繼開的年輕人當眾發表了一番演講之後，軍心士氣竟然真的提振不少。
到了十一月末的時候，依然沒有雲州兵馬前來救援歌陵的消息，石先鋒也就知道，這次真的可以放手一搏了。
而拿了好處的秦進，也真的帶人離開歌陵城，從方向來看，他們確實是一路往西北走的。
現在，石先鋒已經沒有什麼可顧忌的，唯有全力拿下歌陵城，對眾人來說才是唯一出路。
十二月的第一天，這個冷的有些不適合開戰的日子。
叛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