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504章 反骨
六角大樓位於天藍星的聯邦首都的近郊，是聯邦的國家行政辦公大樓。其建築物為六角形而得名，佔地面積三百萬平方米，大樓高四十二米，共有十二層。總建築面積有一百多萬平方米，可供八萬多工作人員在此同時辦公。
之所以為六角，是因為其中五個角代表了聯邦的五大家族，剩下一個角則是代表了聯邦政府。這可就表明了在聯邦建國初期時，五大家族在聯邦的強勢地位。時至今日，仍然如此。
而此時在六角大樓的第九層，一個外部看起來十分普通內部卻是裝修得無比豪華的小型辦公室內，六邊形的鸚鵡玉桌子的正北，坐著聯邦總統歐陽萬博。
其餘的五邊，除了一邊空著以外，其他四邊分別坐著一人。其中坐在歐陽萬博左手旁的，是一個極其矮小的老人，可能他的身高也就是在一米六左右，在人人都很高大的聯邦，他可算是極其的特別了。
矮小的老人手裡握著一桿旱煙袋，一聲不吭，渾濁的老眼只盯著煙鍋部位，看著那煙絲一明一暗的，也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旱煙袋是非常傳統的東西，可以說現在基本上已經近於絕跡了。即便有，也都是當成古董來倒賣了，像這位矮小老人一樣隨身攜帶以及使用的，全國也就這一例。
他就是五大家族之一的趙家老家主——趙長功。
趙長功的煙袋鍋是黃銅的，摩挲的鋥亮，顯然這是他隨身喜愛之物。他從出現開始就一直在吧嗒吧嗒的抽著旱煙，像個悶葫蘆。
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吸這麼多煙，並沒有一絲煙霧飄出來，會議室里也沒有煙味。因為他並不是本人到了這裡，而是虛影成像的。現在的技術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如果不是因為沒有煙霧也沒有煙味，肯定會當成他本人就在這裡了。
在歐陽萬博的右手邊則是坐著個老奶奶。這位老奶奶滿臉的老年斑，皮膚褶皺得好像橘子皮一樣，卻戴滿了名貴首飾。各種名貴金屬精心製作的首飾琳琅滿目，就彷彿是個移動的首飾店。
老奶奶的手心裡捏著一把花生。哆哆嗦嗦的手指捏碎一個花生殼，然後把裡面的生花生米送進她鑲滿了鉑金假牙的嘴裡。
這位老奶奶正是錢家的老家主——錢老太太。
趙長功的身邊，則是坐著一個始終面色凝重的男人。這個男人大約四十多歲年紀，看起來保養的還不錯，皮膚還挺有光澤，就是眉頭一直不舒展開來，彷彿誰都欠他幾萬塊錢似的。
他皺著眉頭看著面前的桌面。就好像上面在播放著精彩的電影，不知道他是在發獃還是在想什麼事情。這讓他看起來稍微有點木訥，但是沒有人會當他真的木訥。
因為他是五大家族之一李家的家主——李玉峰。
錢老太太的身邊，是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美婦，她的年紀四十歲還不到，可以說是與座最年輕的一位。她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女式西服套裝，筆挺的西裝把她成熟豐腴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修身長褲顯得她一雙長腿勻稱而筆直。即便不穿著高跟鞋都很婷婷玉立。
她的容貌精緻得彷彿畫中人一般。歲月的風霜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皮膚仍然吹彈得破，她的笑容依然盪人心弦。但是她確實已經不年輕了。因為她的眼中閃動著的睿智和老練展現出她絕對是鐵娘子一般的風範。
當她欠了一下身坐下來的時候，那飽滿的胸懷讓總統歐陽萬博都是忍不住眼角跳上一跳。但是歐陽萬博卻不敢多看她一眼，因為她是個五大家族之一孫家的家主——孫夫人。
孫夫人是個寡婦，而且可以說是整個聯邦最為出名也最為美麗的寡婦。
因為她的公公是聯邦戰神孫振東！
她的丈夫，孫振東的長子孫耀武，曾經是在唐豐毅之前的前線總司令，在軍方享有極高的威信。在聯邦和帝國戰鬥的最激烈的一個月，孫耀武在前線指揮部整整一個月沒有閉過眼，最後聯邦取得了階段性的勝利，而孫耀武卻是心力交瘁。閉上眼就沒有再睜開。
她的小叔子，孫振東的次子孫揚威，是現役的上將，在軍中有著不下於唐豐毅的威望。亦是一代人傑。
她自己雖然是孫耀武的續弦妻子，但是展現出了她高明的手段和良好的品德，得到了孫家上下的信任。以寡婦身份實際上控制著整個孫家。
如果讓人知道歐陽萬博對孫夫人垂涎三尺，那隻怕軍方首先就會嘩變，他這個總統還能不能連任那就是兩說了。要知道孫家乃是將門世家，幾代都是將軍，同袍舊部，遍布軍方，多少當年孫振東老將軍手下的小鬼此刻都是肩頭上扛著幾朵金花的將軍……
整個聯邦，已經沒有哪個男人配得上孫夫人了，至少在軍方是這麼認為的。
而六個邊唯一空著的那邊，也就是和歐陽萬博面對面的一方，正是以往唐家唐老爺子或者唐豐毅所坐的位置。
以往的時候，整個聯邦的國策總是會在這個六邊形會議桌上提議、修改、討論、變動。但是現在，已經減少了一人。
歐陽萬博的目光逃避著孫夫人那偉岸的酥胸，便投到了空缺的座位上，眼中不禁閃現一道光芒。
「諸位，之所以今天把大家都聚集在這裡，我想大家應該都已經有所猜測了。」歐陽萬博咳嗽了一聲，他把雪茄擱在了煙缸上，任它自然熄滅。他沒有去看其他人的表情，因為他現在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心裡想法。
「唐家的唐絕，阻止了帝國的政變，並扶持了安吉麗娜公主成為新的女皇。並且，他受封為帝國的親王，是唯一的親王，擁有一省的封地。雖然他並不是帝國的皇族，但是因為他是下一任儲君艾米麗小公主的繼父，並且先後救了泰勒大帝和安吉麗娜、艾米麗兩位公主數次，被破格封王。」歐陽萬博說到這裡嘆了口氣：「至於唐絕在唐家的地位。我想大家都很清楚，那是連唐克德都要畢恭畢敬聽從命令的人物。而唐絕和安吉麗娜、艾米麗的關係，我想即便有人還不清楚，但是從唐絕萬里迢迢穿越半個星系單槍匹馬去到帝國皇宮拯救安吉麗娜和艾米麗這件事上。應該也清楚了。
「所以現在我們的問題就來了——聯邦，和帝國，是不可調和的敵對關係。或許貓和老鼠都可能成為朋友，但是聯邦和帝國不可能，從他們拋棄了我們逃離地球開始，就永遠不可能了。而聯邦和帝國現在正在交戰之中，我們聯邦的前線總司令的祖宗是帝國唯一的親王。這件事說起來真的很可笑，也很恐怖。」
歐陽萬博抬起眼，一一從每一張臉上掃過，最後又定格在了本該屬於唐家的空位上：「請容許我做一個假設，假如，我是說假如，在某一天，帝國向我們發起了總攻——我想這個假如是有理由存在的。因為能源緊張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終究有一天帝國會剋制不住和我們決一死戰。當然，率先發起總攻的也可能是我們。
「那麼。在總攻的時候，忽然我們前線上某位擁有指揮權的大人物率大軍臨陣倒戈了，而我們的領土內某個甚至控制了一顆星球的超級大家族也裡應外合，那麼我們還能拿什麼來保護我們的家園？」
歐陽萬博不愧是律師出身，他這個假設成功的讓每個人都變了臉色，因為這個假設一旦現實化，那麼聯邦這個龐然大物將土崩瓦解不復存在。同樣的，五大家族也會重新洗牌，說不定從此就成為了歷史名詞。
「哼！我早就說不能放過那小子……」錢老太太哼哼唧唧的用力咬碎花生，就好像咬碎的是唐絕的人頭。
趙長功「吧嗒吧嗒」的吸著他的老旱煙。雖然一言不發，但是明顯吸煙的節奏變快了一倍。
李玉峰緊鎖著眉頭，若有所思的點著頭，也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否定。
孫夫人伸出一根白嫩修長的手指，屈指在桌面上輕輕敲了敲：「總統，唐家的根是在聯邦的。並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幾百年。聯邦的建立，唐家立下了汗馬功勞。我認為唐家會叛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這個假設不能成立。」
她的聲音清脆而鏗鏘有力，她的嘴角有一點胭脂色的美人痣，說話的時候就更顯得誘人。但是歐陽萬博沒有敢半點分心，因為他知道孫夫人就會是今天這個會議第一個絆腳石。
「儘管當年孫老爺子和唐老爺子，是並肩作戰的戰友。現在孫夫人的令愛，聽說也認了唐絕做乾哥哥。但是我相信以孫夫人的睿智，必然不會在公事上摻雜什麼私人感情。所以我相信孫夫人所說，是一種客觀的意見。我想應該很多人都會或多或少有這種想法，但是——」
歐陽萬博微笑著拉了個長長的尾音，盯了孫夫人一眼之後飛快的移轉到了錢老太太的身上：「當年在首都，因為唐家的嫡子唐兆龍在學校和孩子們胡鬧的，而引起了血染東方之珠事件，我想不管是作為當事人的錢老太太，還是我們在座每個人都是不陌生吧？那一次，唐絕的心裡可有什麼法則在？唐豐智竟然調動艦隊包圍首都，這可不是什麼小事！諸位難道都忘了嗎？
「我想從那次事件，唐家的反骨就已經暴露了出來。而在之後，我曾經派出過李老弟的女公子李蘭妮中校帶領龍盾精英去抓捕隱藏在天滿星黑三角的安吉麗娜和愛麗絲母女，但是唐絕公然抗法，把安吉麗娜和愛麗絲母女帶到了神谷星。再之後還扶持安吉麗娜做了帝國的女皇，他的心裡可有一點家國的概念？
「關於這兩次事件，不管是錢老太太，還是李老弟，都是很了解的吧？請兩位評判，我歐陽萬博可有胡言亂語之處？」
歐陽萬博的目光在錢老太太和李玉峰兩人臉上游弋著，錢老太太冷哼了一聲：「這事當然是真的，要我說，早就不該這麼縱容唐家了！這麼下去，咱們聯邦遲早亡國在他們唐家身上！」
錢老太太是很不願提起這件事的，血染東方之珠事件可以說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可是她又不得不每次現身說法，如果她想對付唐絕和唐家的話。
「我聽妮妮說過。」既然錢老太太表態了，李玉峰也不好再繼續沉默，便擰著眉頭點頭說道。
「這就是了，凡事都要講證據。毫無根基的憑空猜測，那叫誹謗。但是根據確鑿的證據，做出的延伸，那就是推理。我想我的假設，應該是屬於後者。」歐陽萬博再次把目光落到了孫夫人的身上，只是這一次他不再是為了偷看孫夫人的身材神韻，而是咄咄逼人的直視孫夫人的目光：「我想孫夫人也一定知道唐絕現在已經以掘金鎮為依託，開始對整個神谷星的征伐了吧？也許要不了多久，神谷星就成為唐家的私屬地了！作為聯邦的大家族，唐家在外面開闢他們的私屬地，目的是什麼？我想這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吧？」
第一塊絆腳石一定要搬掉，才能夠繼續接下來的計劃。
歐陽萬博託付唐絕的事情已經達成，那一角地圖已經被送了來，鳥盡弓藏，歐陽萬博沒有了後顧之憂，自然就要調整槍口，把唐家當成第一目標了。
孫夫人不禁嘆了口氣，她孤掌難鳴，但是更主要的是，確實唐絕做了不少讓政府忌憚的事情。
儘管孫夫人很想說，唐絕之所以會造成血染東方之珠事件，起因是因為各大家族和政府對唐家的打壓，是對唐家人質的壓迫。儘管孫夫人也很想說，總統明知道安吉麗娜和艾米麗和唐絕的關係，還要派人去抓捕她們，是非常不明智的行為。儘管孫夫人更想說每個大家族其實都會有一定的私屬地……但是孫夫人什麼都沒說。
因為她自己也是這個階層里的人，她如果不能跳出這個階層，就永遠無法完全悖離同一條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