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寧州冷庫廠大甩賣
王中泉的話中是很有玄機的，兩年之後，他基本也就能正試出任長江市的市長，那時候就手握大權了，想要從平面調幾個以前安排的伏線進省里跟他辦事，那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王中泉現在所作的一切，某種程度也是在為他自己兩年後的工作做鋪墊，這個階段，王中泉可能已經在全省範圍內尋找一些合適的年輕人，尋找那些適合站在他隊伍里的人。
程副局雖然以前和楊少宗沒有任何來往，以他的級別也沒有必要和楊少宗來往，可能勞煩王廳托他傳話的人，他也不敢忽視，何況程治中以後來了旗山還要接受楊少宗的指揮。
以程副局在官場的閱歷，他能夠看得出來，楊少宗這樣的年輕人一到基層就能先撈個股級幹部，那無非就是兩種情況，一個是背景太硬，二是能力太強。
他放下市副局的架子和楊少宗談了很長一會，討論了淮西縣委內部的那些事，感覺關係已經有點親近了，他才從車後座里拿出兩瓶郎酒和兩條鳳凰煙遞給楊少宗，又頗有趣味的自嘲道：「小楊啊，這真是縣官不如現管，我家治中到了你這邊做事，你要好好關照一下，叔叔先謝謝稱了！」
楊少宗急忙推卸道：「程叔叔，你真沒有必要這麼客氣，治中能過來幫忙，我才是感激不盡呢。您不知道，我們公社的大項目太多，我和辦公室的孫副主任是白天黑夜的一起忙，這兩個月里都沒有放過一天假，每天標準工作十六個小時。我現在就盼著治中早點過來，我到時候才能休息一兩天啊！」
程副局則更熱情的將禮品推給楊少宗道：「忙是好事」說明你們〖書〗記對你是真信任，你也真有能力嘛！這些東西一定要收下，你就算不要，也能帶你家裡其他的叔叔伯伯嘛。」
楊少宗只能繼續退讓。
程副局又想了一下，道：「那這樣，小楊啊，這些東西就算是治中帶給你和你們辦公室其他同志的一點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常來常往嘛。你和治中的年紀差不多」性格我看也差不多，以後肯定是不錯的朋友，有空去我家坐坐，說不定也要帶點禮物送給我這個叔叔嘛，不要客氣，都是自己人」我和你們宋〖書〗記、老徐〖書〗記都是很多年的老朋友啦！」
聽了這話，楊少宗就沒有繼續推辭，但也只是將東西放在車裡，又和程副局道：「程叔叔，那咱們現在就去廠里看一看吧，我們最近剛從〖日〗本引進了新生產線，還是挺新鮮的！」
「好，好！」
程副局看似很熱情和高興，其實並不無多大的真興趣，他之所以要去參觀旗山肉聯廠就是要單獨找楊少宗談一下，另外送一點東西。
他級別高，楊少宗級別低，他給楊少宗送禮就太不好看了」所以，他這一次是連司機都沒有帶。
在旗山肉聯廠轉了一圈，程副異反倒是漸漸有了些興趣，他這才知道旗山公社還真有可能搞出很漂亮的成績，這麼一個小肉聯廠剛成立幾個月就能有幾百萬的月產值，按年計算」一年產值就能有三千萬。
這已經不能算是小廠。
中午回到招待所吃飯，程副局的級別在旗山公社這裡真不算低，宋長明、蕭薇、秦大馳和羅孚都出席招待，徐保山、楊少宗和孫長青也在」程副局很給面子的給每個人都敬了三杯酒，希望大家能看在他的面子上多關照一下程治中。
官二代到基層鍛煉的時候都是這種情況」父母總是放心不下，基層單位不講規矩，搞起人來是很非常狠的。
酒喝到了一半，楊少宗就想起了另外一些事，順道和程副局問道：，「程局，您來的正好，我們公社最近正想著要抓一抓咱們公社的教育工作，將咱們的升學率抓上去，您是不是給咱們出個招法啊？」
一聽這話，大家都想了起來，宋長明也和程副局笑呵呵的敬酒道：，「程局，你這是一定要出招啊，咱們小楊難得開這個口，他以後可是你們家治中的直接領導……哈哈！」
「哈哈！」
程副局也是大笑一聲，隨即就道：「這還真是要出招呢！其實也好辦，我聽說你們肉聯廠高薪招聘了好一些專家能手，照葫蘆畫瓢，如果你們公社真想將教育工作抓出成績，那也只能這麼辦。我當了好些年的縣中校長，在教育局也工作了不少年，這裡面的事都還是很清楚的。
一般來說，小學教育差別不大，就算小學的基礎沒有打好，只要初中的時候抓抓緊，成績還是能上去的。如果初中的時候基礎沒有學好，高中就很難再上去了。所以啊，你們公社要抓就得先從初中抓起。等治中來了，你們讓治中去寧州教育系統跑一跑，他在那邊還是認識不少叔叔伯伯的，我在後面放放水」松一松」只要願意外聘到你們這邊工作的老師。 我都允許他們辦停薪留職，年紀在五十五歲以上的就直接在教育系統辦一個內退。反正寧州到旗山也近，早些年，旗山還是乒咱們長治縣管呢，老師們來回也比較方便，多請幾個好教師，校長、副校長和年紀主任都換一下，兩三年內就能出大成績。」
頓了頓，他又續道：「等初中的工作抓起來了，成績和升學率上去了，你們就再考慮小學和高中，也可以辦職高，職高辦個幾年就到省教育廳那邊拿個辦學資格改中專，以後甚至可以想辦法和哪個大學合作辦個五年制的大專班。這都是旗山搞教育的一條出路和想法，當然，我這也就是隨便說說，具體要怎麼辦還是要你們宋〖書〗記和蕭社長拿主意！」
宋長明笑道：「哎呦，程局啊，你就不要和我們開玩笑了，咱們哪裡有能力辦大專班啊，能搞一個中專就算是很不錯了。咱們在這方面肯定不如你精通啊」那當然是以你的提議為主，等我們去寧州那邊外聘專家的時候，還真要你手下多留情！」程副局笑道：「互相照顧嘛，不用客氣，咱們畢竟都這麼多年的交情子。」
秦大馳則乘機敬酒道：「程局，這交情深不深得看酒啊？宋〖書〗記，既然程局都說交情深了，您這怎麼也要多敬幾杯，要是〖書〗記的酒喝到位了」那就讓我這個副〖書〗記代勞，可不知道程局給不給這個面子？」
喝酒的事情無非都是這樣，程副局今天是絕對不敢少喝，拼了命也得喝，果不然就喝醉了。正好楊少宗要去一趟寧州查看寧州供銷站的情況，就由楊少宗開車送程副局回去。
普桑這個車」楊少宗是真開了至少十年，一摸方向盤就特別的舒服。車就和馬一樣，馬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熟不熟悉！
他們是下午一點多鐘從旗山走的，兩點半就到寧州市，將程副局送到家裡的時候，程治中正好在家看書。
借著這個機會，楊少宗也和程治中稍微多談了十幾分鐘」隨後才去了寧州冷庫廠找徐小lì查看具體的銷售情況。
因為事先已經打電話通知過了，徐小lì很快就帶著司機開了一輛大發麵包車過來接人。
只等楊少宗一上車，徐小lì就迫不及待的和他笑道：「宗子廠長，你來的可正好呢，我最近在寧州冷庫廠聽到一個消息」他們廠子可能要賣給寧州肉聯廠，這是寧州輕工業局劃定的事，可寧州肉聯廠也是虧的一塌糊塗，冷庫廠的龐廠長昨天和我談了一會兒，看他的意思，他倒是希望咱們收購冷庫廠」免得兩個國營廠子抱在一起餓死！」
楊少宗不由得笑道：「居然還有這種事，那他們提出的價格是多少？」
徐小lì想了想，道：「他倒是沒有說清楚，可我聽他的意思，只要保持現在的人事，能夠保證職工的收入」估計是不會收多少錢。我也去打聽了，冷庫廠是寧州輕工業局的下屬主管企業，虧的寧州輕工業局臉色鐵青，恨不得現在就甩出去，根本就沒有價格問題，只要有人接手，寧州輕工業局的谷局長就謝天謝地了！」
楊少宗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和徐小lì道：「如果不用huā錢就能接收，那還是有賺頭的，寧州冷庫廠的冷庫規模在寧州一直是數一數二，雖然技術上有些老化和落後，這些年裡還能湊活用，過幾年換一套主機就行。他們的廠區正好在鬧市地段，廠區面積大，職工生活區都佔了很大的一片地。
關鍵是他們的職工數量太多，退休內保的佔一半，還有五百多個職工就靠著冷庫租賃費過日子。」
徐小lì道：「可不就是這個道理嘛！我倒是有個想法，咱們是不是可以從寧州食品機械廠買一些罐頭生產線，我上次給他們送貨的時候，順道在他們廠里參觀了一下，發現他們的幾套生產線對咱們還是很適用的。到時候啊，咱們可以將海鮮牛肉丸做成罐頭賣往全國啊！」
楊少宗嗯了聲，道：「你這個想法挺好，這樣，這個事情就先交給你去辦，談出一些眉目之後再讓楊建林廠長親自負責。至於冷庫廠的事情嘛，等下到了他們廠里的時候，我去找他們龐廠長談一談，看看口風，你則注意多收集他們的資料，具體還有多少職工和其他資產，負擔有多重，這些問題都要摸清楚！」
徐小lì連聲答應下來。
如果能夠以一個非常低的條件和很好的扶持政策收購寧州冷庫廠，這肯定是非常好的事情，楊少宗此時就在心裡琢磨了一下，覺得一廠區的工作完全可以轉移一部分到冷庫廠生產，旗山肉聯廠則可以騰出更多的車間廠房用於投產二廠區的業務。
到了寧州冷庫廠后，楊少宗顧不得先查一下寧州市場近期的銷售和積存情況，就直接先和徐小lì去找冷庫廠的龐廠長。
在廠長辦公室坐下來，楊少宗就單刀直入的笑問道：「龐廠長，你們廠的效益應該還不錯嘛，我怎麼聽人說你們市輕工業局想要將你們賣給寧州肉聯廠？」
「嗨…………小楊，你這真是會開玩笑就咱們這虧損了七八年的破廠還敢談效益啊？」
龐廠長是一臉晦氣的苦笑著，又道：「你們旗山肉聯廠倒是效益很好啊，我這天天看在眼裡，真是羨慕啊，看你們的情況，每個月光是在寧州就有七八十萬的進賬吧？我上次聽你們徐站長說，你們廠子近期是大擴招，又增招了六百多個職工準備上馬大項目，我這一聽啊那可真是太羨慕咯！」楊少宗呵呵笑道：「這有什麼好羨慕，咱們旗山肉聯廠就是一個小鄉鎮企業，爹不疼，媽不愛，哪裡能和你們國營大廠相提並論啊也就是眼下稍微紅火了一下不值得一提！」
「嗨……！」龐廠長冷不丁的又是一聲長嘆，道：「小楊，你可別這麼說，說句不好聽的，我這冷庫廠已經小半年沒有發工資了，六百多號人就靠著冷庫租賃費過日子，要多寒酸，就多寒酸。你們效益這麼好正好要上大項目，這麼好的路子等著發財，也不拉咱們一把！」
楊少宗笑呵呵的感嘆道：「龐廠長這麼說就見外了，能幫當然可以幫，只是不好幫啊我們廠子太年輕，雖然眼前效益還不錯，可以後的事很難預料！」
龐廠長沉默不語，思量片刻才直接道：「小楊，咱們就不說這些門外話啦，我現在也不蠻你說市輕工業局是真心要把咱們這個包袱甩出去，只要有單位願意接受，市裡主管領導就能睡著笑醒。
如果你們願意收購咱們廠，再在咱們廠里搞個項目上面的主管領導肯定不會虧待你們的。當然，條件也還是有的咱們畢竟是國營企業，職工是很重要的寶貴財富……！」不等他說完，楊少宗就道：「既然這樣，龐廠長，那我也直接說吧，我們可以接收貴廠，但我不能保證你們廠的所有職工崗位問題。
如果我接收，我的辦法會是首先組織培市學習，培訓合格則可以得到崗位，不合格則繼續培訓，補考不合格則停崗，停崗期間等同停薪留職，三年之後正式離崗。」
「這樣……恐怕不行啊！」
龐廠長不免有些猶豫，又道：「如果是這麼做的話，那廠里的職工肯定會有意見的！」
楊少宗則道：「那我就不能接收，我寧願自己重新找地方建廠，重新招聘新員工也不接收貴廠。雖然貴廠確實有一大筆的資產，而且可以節省掉我的建設周期，但你們的勞資成本和負擔太重。勞資成本和負擔其實也是我能背的，關鍵是你如果不允許我按照自己的方式管理，那我接收過來也是繼續吃虧，這種事，我肯定是不會幹的！」
龐廠長感嘆一聲，道：「其實我也做不了主，這個事情歸咱們市輕工業局的谷局長親手主抓，要不，咱們明天約個時間，我請谷局長過來和你談一談！」楊少宗點著頭道：「行，那就這麼說定了！」其實楊少宗此前也豐慮直接收購一個基礎比較好的冷庫廠，這樣就可以節省一大筆經費和建設周期，利於他在最短的時間將火腿腸項目做大。
他最初瞄準的目標是淮西縣裡的冷庫廠，可王廳通過程副局代傳的那番話又讓他改變了想法，如果在這個時期接收縣裡的冷庫廠，難免會被左良喜和郭右賓抓住機會敲打一下，逼他站隊。
考慮長遠的政治前途，楊少宗決定就按照王廳的交代做事，暫時不要和縣委那兩個人中的任何人有過多的瓜葛。
王廳的推測是非常可信，這一次的淮西縣委內鬥中，就算左良喜暫時勝了一局，省委那些領導也不會讓他徹底大勝，彭耀南畢竟還沒有退休，郭右賓也不是那麼容易被抓到把柄的。
最終的結果就應該是左良喜和郭右賓在淮西縣維持正在哦G，或者是歷開的局面，等到劉守仁、彭耀南一起退休的兩年後，雙方就會徹底失去控制的大鬥爭起來。
這一次真是你死我活的鬥爭了，失敗一方在淮西縣的勢力必將面臨一場徹底的大清洗。
這個局面將會是非常殘酷的，而政治恰恰就是這樣，一失足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惹不起，躲得起！
楊少宗決定撤的遠遠的，繞道寧州繼續發展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