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紅旗> 第一百零一章 旗山酒廠的窖池

第一百零一章 旗山酒廠的窖池

  楊少宗肯定還是被宋方舟說的那些消息震了一下,可他沒有在意多久,雖然他知道這些人一旦回到旗山會產生多大的影響和波瀾,可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想到太多。


  第二天早上,他還是正常的上班,一大早就去了宋庄的旗山酒廠。


  此時的旗山酒廠只是一個真正的小酒坊,用圍牆圈起二十多畝的荒地就算是有了廠址,蓋起六間廠房就算是有了生嚴基地。


  幾天前,楊少宗已經代表公社和費老費長庚簽訂了專家責任合同,除了按照《返外聘專家待遇管理辦法》所要給予的基本待遇外,只要費老和他領銜的專家團隊在兩年內完成配方,在旗山釀製出好酒,且這個配方可以大規模的投入現代化生產,他們就可以得到十萬圓的責任獎金,費老單獨拿三萬,其餘七個人均分七萬塊。


  費老終究是費老,他畢竟是江東省最有影響力的釀酒大師,在省內徒子徒孫眾多。


  到了旗山考察了半個月後,費老將酒廠選定在緊鄰旗山水庫的宋庄,又從自己的關係網中挑選了七個人過來幫忙,除了費老事先就選擇的那位蘇老過來擔任廠長外,還從玉壺春酒廠聘用了一名副總工程師負責釀酒設備工程,從湯池酒廠的老職工中找了一位國家級品酒師,費老的三兒子和三兒媳也被他喊了過來,他的三兒子也是省級釀酒師,兒媳原先是玉壺春酒廠的化驗室副主任。


  總計八個人的團隊,國家級釀酒師一位,國家級品酒師一位,副高級職稱工程師一人」省級釀酒師兩人,中級職稱的化驗師一人,玉壺春酒廠的老採購員一人,原清河酒廠供銷科科長一人。


  蘇老蘇晉國既是省級釀酒師,也在老資格的酒廠車間主任和副廠長,常年主抓生產。


  這八個人都是費老精挑細選出來的,採購、化驗、調料、配料、釀造、勾兌、營銷一應俱全,基本給旗山酒廠搭了一個國營大廠級別的班底。


  畢竟工作了這麼多年,也做了多年的廠領導」費老很有水準將財務會計出納這些特殊工作全部空置出來,他不選人,而是讓旗山管委會經濟辦自己抽人填補。


  應該說,雙方的合作到目前為止還是很愉快的。


  費老和蘇老也找了幾個老師傅,負責在旗山酒廠帶徒弟」其餘則都從旗山本地招六十多個二十歲到四十歲的男社員」又補充了兩個剛分配到淮西冷庫廠的食品化工專業的大專生。


  就這樣子,旗山酒廠也成型了,開始了自己的第一步,在宋庄建第一批害池。


  將車開到大門裡,楊少宗剛一下車,早就等著他的費老就帶著大家一起出來迎接,楊少宗上前和大家逐一握手,笑道:「大家可都在啊」


  那咱們先去害池看看吧!」


  費老笑道:「好啊,就等著你這話呢!」


  隨即,酒廠的這些老同志們就將楊少鼻帶到廠里正在建的第一個害池前。


  酒廠的靈魂就是害池,這就和做餿頭麵包需要酵母一樣,不一樣的醉母做出來的麵包總有著不一樣的味道。害池的奧秘就在於所有害池都需要害泥」這些害泥一般來自於其他的害池裡,最好是同廠的害池,如果是從零做起,就需要從其他酒廠引入害泥。


  有了害泥就用本地的新泥混合,讓新泥發酵成充足的害泥做害池。


  不同的害池的酵菌群都是不一樣的,特別是在不同的氣候條件中」


  變化極其的大,考慮地理環境等因素,特別是本地的土壤因素,最好的方法還是先使用旗河酒廠的害泥。


  費老這邊在旗河酒廠認識一些人」可華邊是死活不同意轉讓一部分害泥給旗山,無奈之下」費老只好利用自己的人際關係從旗河上游的徽省古井貢和下游的湯池酒廠選害泥,因為早年旗河酒廠的害泥就是用這兩個酒廠的害泥中和發酵而成。


  除此之外,費老又請了一些關係,到其他各個知名酒廠都調了一些害泥過來做實驗,甚至是從五糧液酒廠也帶了一部分害泥。


  這些害泥在本地發醉新增后,有的是單泥單發,有的是多泥混發,陸續會建設二十多個小害池,用來做實驗性的釀酒,最終看看哪個害池在本地是最適應的,效果最好的,最後就選擇這個害池的害泥做為母泥,繼續增酵更大規模的害池。


  在酒廠已經成型的這個害池轉了一圈,楊少宗就和費老問道:「這些害池能釀多少酒?」費老答道:「都是一般小酒坊的量,一兩噸上下,年底差不多就能出第一頭酒,掐頭去尾之後,咱們再看看這些害池中哪一個效果更好。」


  楊少宗忍不住追問道:「費老,按照您的經驗,您覺得哪一個害池會更好點?」


  費老琢磨了片刻,道:「說不準啊,這裡面的道行深了,我琢磨了一輩子也沒有弄明白。當然,基本還是有個大致的規律,主要還是根據你們本地的氣候和濕度來看。我在旗山轉了一圈,可以肯定這裡是能釀好酒的,因為你們這裡的環境是半密封的,周邊都是山,旗山和旗河水庫建成后,本地環境濕度更大,本地的水質化驗了一下,應該說是很不錯的。我總結你們這裡的環境氣溫,基本就可以用悶熱濕來形容,特別是夏天,冬天溫度如果不太低的話,那就更好了。這樣的環境出好酒啊!」聽著這話,楊少宗不由得笑出聲,道:「那可就是再好不過啦!」


  費老又道:「小楊,我和老蘇商量了一下,打算在你們這裡採用高粱和糯米混配釀酒,用豌豆和小麥做酒麴。高粱最好是從川南一帶採購,糯米就用本地的,或者是用徽北的大香糯。我和老蘇說的這個配方其實也是咱們清河縣一帶的百年老字號配方,咱們酒廠以前有一個老師傅給傳了下來」因為和咱們玉壺春的路數不一樣,老酒廠一直沒有用。那個老師傅早些年過世了,配方就只有我和老蘇兩個人最清楚,我感覺應該能在這裡用上,不管怎麼樣,咱們也至少可以試一試!」


  楊少宗點著頭,道:「行,那就先試驗一下看看效果。」


  費老笑道:「你想清楚啊,連咱們玉壺春酒廠也只敢用陝南和川北的高粱,川南的高粱可是很貴的,成本很高,如果釀製的酒不能賣高價,那可是要折本的。對於一般的老百姓來說,他們可能也喝不出其中的滋味。


  如果你後面嫌成本高再換一般的高粱味道上多多乒少有差別啊。很可能影響口碑!」


  楊少宗笑道:「那您就直接說個更可行的辦法!」


  費老道:「辦法多種多樣,關鍵看你這個酒的定位。酒有九類,上三中三下三,一般的玉壺春就只能算是中上之作,也就只敢用陝南川北的高粱。」


  楊少宗想了想,道:「其實我希望是釀製中上之作,但是量要大!」


  費老道:「量大是很難的原漿出池是掐頭去尾,就以五糧液為例,掐頭去尾得丟掉六七成,運氣最好的情況下也就是留一半。這些被掐掉的原漿就只能做其他的酒,因為它們的口感是不夠的調上香精之類的東西,那也不過如此,一般人喝不出來,像我們聞一聞就知道了!」


  楊少宗則道:「那簡單,我一次出兩個品牌,一個做中高檔和中檔酒另一個專門做中檔和中低檔的酒,兩個品牌相互不影響。」


  費老笑道:「你這咋)辦法也是不錯的。那行,既然你也不是要求做出茅台、五糧液那樣的好酒之王,川北陝南的高粱就夠己」


  稍加停頓他又補充道:「當然,我們也可以從地方購進一批高粱糯米多做一些實驗,多釀幾個批次,逐個看看最終的結果。釀酒這種事情,說起來都有規律耳言,其實很多時候就是碰運氣,頂多是抓著一點經驗和規律去碰運氣。旗山這個環境想要釀製好酒是沒有大問題,究竟能有好,那就得一點點碰運氣,碰個幾十次總能遇到一個好結果。」


  楊少宗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他本來就沒有打算真釀製出茅台、五糧液這樣的高檔酒,能達到玉壺春、全興大麴的級別就行了,確切的說,他是要建一個不倒的秦池。


  他的計戈就藏在他的心裡,如果一切順利,他希望是在兩年內完成配方、害池等基礎工作,90年一次投入大筆資金,直接上六千噸原漿的釀造能力,93年向三萬噸的規模衝擊,95年直接衝擊標王。


  衝擊一次標王后,他就撤下來,〖中〗央電視台和地方衛視的廣告繼續投入,但不會衝擊下一次的標王。


  擁有足夠的資本和實力后,旗山酒廠就會選擇另一種發展途徑收購其他地方有一定知名度和歷史酒廠,實現另一種意義上的多元化發展。


  最終,他希望能找個機會運作出一個真正的高檔白酒,實現高中低三檔白酒的全面擴張。


  真正最有趣的地方是他要將旗山肉聯廠的渠道體系放開,將旗山酒業也納入進去,通過整個渠道營銷到全國範圍內。


  這就意味著他不需要在各個省徵招酒類的經銷商,他要繞過經銷商這一層直接控制渠道,一出廠就直接到最底下的銷售店。


  最後,他還要建一個全國連鎖的大面積的會員店,將所有的終端都拿捏在手裡,建立一個真正的全面的食品帝國,霸佔整個〖中〗國市場。


  這是一個需要他一步步的去實現的大計劃,如果完成子,旗山就有了一個挖不完的金山銀山,而不是煤山鐵山。


  這一刻,楊少宗帶著某種畏敬和崇仰的心理站在廠房裡,看著眼前那些返外聘來的老師傅們專心致志的建著害池,他們的神情是那樣神聖專註,充滿了對釀酒事業的恭謹和感情,容不得半點的褻瀆,彷彿自己所從事的工作就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最高貴的,最專業,最講究…」!

  從旗山公社徵招的社員職工中也有些做慣了泥瓦活的老手,可他們只能在旁邊搭個手,幫著做些力氣活,負責建害池的只有那些老師傅,個別比較上心的社員才能下去搭一把細緻活。即便是這樣,老師傅們還千叮嚀萬囑咐,生怕有半點的閃失。


  從旗山招的這些人或許還不能明白,他們心裡卻是非常明白的…………


  害池就是一個酒廠的根基,就是一個酒廠的靈魂。


  他們的工作是如此的辛苦和講憲,楊少宗看在眼裡,既是羨慕,又有一些特別的感慨,這些老師傅原先在玉壺春、清河幾個酒廠的工資也就是每個月一百圓上下,有些是前幾年退休的,現在每個月的退休工資不過六七十圓。


  他們在旗山這裡返聘后,加上中高級技工的津貼,每個月滿打滿算也就是多賺三百圓。


  他們辛苦了一輩子,積攢了一輩子的經驗和技術也就是這段時間的收入最高,遠在淞州和微州的那些旗山人呢………這些人一個小時可能就要賺上幾千圓,只用三天的時間,有五十萬本金的人就能變成百萬富蕊踏踏實實的做事業,腳踏實地的做事………只能有這樣的收入,鑽一個國家的漏洞卻能有那樣可怕的收入,或許,這就是所謂的機會,所謂的命運,可遇而不可求。


  就拿宋方舟來說吧,祖祖輩輩十幾代人都不過是旗山這個老山區里的貧下中農,十幾代人生生死死熬去了數百年的時光,居然有一今後代遇到了這樣的機會。


  也許,所謂命運,所謂機遇其實不過是上位者的狗屁借口罷了。


  蝴蝶煽動著翅膀,世界不斷變化,旗山人在不經意間變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溫州人。


  站在這間簡陋的廠房裡,看著這一圈圈宛如老井的害池,看著忙忙碌碌的工人們,楊少宗心裡有著太多的感觸,他可以不在乎那些在淞微兩地炒賣國庫券的人,別人會不在乎嗎?

  對於大部分人而言,世道如此艱難,生活如此不易,辛辛苦苦幹了半輩子的收入抵不上別人三天投機倒把的零頭,這種感覺會是如何的苦澀了。


  此刻,看著這些辛苦的工人們,楊少宗所能感受到的更多的是一種不公平,整個社會的不公平,整個人類世界的不公平。


  雖然那些接近七百位的旗山人中有很多都是楊少宗非常熟悉的人,有十幾個人是他的同學,裡面有趙大軍的堂兄趙大貴,有徐小lì的親姐姐徐小玲,有李光泗……可楊少宗在內心深處並不是特別的認同他們,只是覺得他們可以這麼做,這也是他們的權利之一。


  他們有權選擇自己的道路。


  當然,他們也有義務用他們可以接受的那些方式一起建設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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