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敗血
陸壓平靜又略帶殘忍地說道：“就你們那點兒鬼心思，我奉勸你還是不要自己作死，不然過一會就讓你魂飛魄散蕩然無存。”
李固聽陸壓如此一說，心想，難道陸壓早就已經知道了這幽離界中的秘密？而自己到現在卻還一無所知。
迎著陣陣陰風，紅衣女郎閉上眼睛，似乎在感受著遠方灰白模糊的天空和即將到來的殘酷，好像陸壓和李固已經是死人般安靜的躺著，無聲無息。
然後，紅衣女郎咧了咧嘴，“你們不該進來，怨不得我。”
然而，紅衣女郎或許又忽然感受到了來自李固身上那股千年老鬼的可怕陰氣，色厲內荏地說道：“你最好不要插手，我隻需要他留下，留下他的三魂七魄，”紅衣女郎指了指陸壓。
李固笑了，無聲地笑了，然後他背著手走到了旁邊去。
陸壓也笑了，也無聲地笑了，然後他往前走了一步。
“你躲在陰暗的墳地偷食亡靈之魂，害得這些亡靈魂魄不全而無法遁入六道輪回，早已有違天道，”陸壓口中默念了一句咒語，又跨前一步，“你現在連做鬼的資格也沒有了。”
陸壓扔出一枚銅錢，銅錢帶著白光直飛過去貼在了紅衣女郎的額頭，一片白光從她頭上灑下來罩住了她的全身。
紅衣女郎立刻變成了貓頭人身的怪物，白光之中又生出無數小火苗不停地灼燒著她的身體，頓時，一股燒焦毛發的味道飄了出來。
此刻的紅衣女郎暴怒了，因為灼燒的痛苦而暴怒了，雙手拍在自己的額頭上，銅錢碎裂，掉在了地上。
她抬頭望了望天，天色灰暗；她低頭看了看地，地色深黛。
“我絕對，絕對不能容忍也不能允許他活著走出去，否則我就得魂飛魄散！”她盯著那陸壓，心裏的恐慌和憤怒交織在一起，想著自己早就沒有了任何退路。
紅衣女郎瘋狂的翻騰著周圍的血霧，一時間貓叫聲四起，仿佛有無數隻幽界靈貓向陸壓撲麵襲來。
幢幢的墳墓間，飄飛著元寶冥紙的灰燼，被風吹起的血紅幹草，像雨絲般飄著，又打著滾，跟地上血紅的幹草結成一團越滾越大的桔草團，在這謎一般的幽離界中，看過去就像一個無骨的人穿著寬袖大袍在荒塚間忽隱忽現。
“咦？”陸壓略微感覺有些意外，紅衣女郎這樣的食魂厲鬼不應該有足夠的力量擺脫自己的破魂咒，除非她得到過食取魂魄之外的力量。
那一群幽界靈貓發出的滲人的叫聲距離陸壓越來越近了……
陸壓的姿態，完全沒有變化，陰風像一記又一記的剪刀，把他衣袂剪得飄飛嫋動，他站在那裏，定得就橡一朵凝固的雲，盡管飛揚但不消散。
李固忽然感覺到從溫和的陸壓身上透出了一絲殺氣，黑暗的殺氣，盡管隻是一閃而過，李固不禁打了個寒顫，這個千年老鬼不禁打了個寒顫。
陸壓默念咒語，口中輕呼一聲“敕！”
紅衣女郎近乎瘋狂的翻騰著血霧，不久便從這血霧中飛躍出無數隻血色怪貓，不停的撞向陸壓。然而陸壓的身前似乎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眾多血色怪貓就像撞在玻璃牆表麵，發出令人心顫的刺耳聲，再次化成了血霧。
這彌漫的血霧，讓旁邊的李固內心似乎都有些煩躁不安。
陸壓的身前那道無形的屏障泛出越來越亮的光芒，光芒慢慢蛻變成藍色火焰。他抬手在這個無形的屏障上畫出一道符咒，字跡清晰可見，並發出耀眼的藍色光芒。
藍色的光芒照在李固身上，他頓時感覺一陣怡人的清涼。
藍色的光芒照著紅衣女郎，周遭的血霧如海浪退潮一般地散去了，她猶如斷線的木偶一般，無力地站在那裏，身體中那些被她吞噬的亡靈之魂似乎都想衝破她的魂魄。
“你到底是誰？”紅衣女郎用恐懼的眼神望著陸壓。
“我叫陸壓。”
紅衣女郎一聲尖嘯，化作一大片血霧四散飄去，無數個黑影從這片血霧中衝出，像一陣風一樣飛進了鄉間小路旁邊的那片墳地。
……
李固感覺斷指處的傷口一直在流血，四肢開始僵硬，已經站不穩了。他坐倒在石凳邊，他知道自己應該是快要死了。
他抬頭望著天空，為什麽白天也能看見月亮，月光很皎潔，耳畔似乎響起了一個來自天上的聲音“月亮裏麵有嫦娥，有玉兔，有……”是自己那從未見過麵的母親的聲音麽？那麽柔和，那麽甜蜜……
眼前模糊了，斷斷續續仿佛又出現了心愛的人的目光，南霜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兩人那些美好的時光，南霜靠著自己，自己愛憐地無摸著她的頭發。
可是南霜的麵容變得模糊了，李固努力的想看清楚，可是再也沒有力氣了，隻有那明亮的雙眸，柔和溫存的光亮還在閃爍……
頭疼的厲害，李固不能再思維了，所剩下的隻有那雙眼睛……漸漸地，李固的世界暗淡下去，什麽都模糊了。
李固感到解脫的快慰。
“李固！”
站在金河大廈701室的書櫃前，手中捧著一本《魯班經》的中卷，神遊太虛的李固被陸壓的喊聲再次從迷幻般的回憶中驚醒。
每一次的神遊太虛好像都讓李固想起了更多的往事，美好的回憶和痛苦的回憶。
“老鬼，你從來不告訴我完整的故事，”陸壓吸著一支香煙，望著似乎還陷在迷迷糊糊之中李固。
“因為我也記不清全部的事情了，”李固無奈地回答道。
“其實我內心最大的一個疑問是，為啥我總覺得和你似曾相識？”陸壓吐出一個煙圈，“我們絕對不可能曾經見過麵，絕無可能。”
“我也有個很大的迷惑，為啥你收藏了這麽多孤本甚至是早就失傳的書？你到底是從哪裏搜羅到這些孤本珍本的？”李固指了指拿在自己手中正在閱讀的《魯班經》中卷，“你有這本的下卷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