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凝懼

  忽然。


  “沙、沙、沙……”


  走廊裏，想起了一陣腳步聲，聲音從三人背後走廊的盡頭傳來。


  走廊的燈亮著，亮色的牆壁卻顯得那麽暗淡，讓人在光亮中仍然感到某種陰森恐怖。


  牆上的廊燈周圍還不時飛過幾隻閃著綠光的飛蛾，地毯上似有似無的痕跡，就像一滴滴若有若無血跡留在上麵。


  “是誰？！”靜文忍不住問了一聲。


  “沙、沙、沙……”的聲音，從三人的身旁路過，消失在走廊前麵的盡頭。


  趙俊峰和靜文都覺得好冷，一股寒氣從腳後跟一直傳到後腦勺。


  “咄！”兩人聽見走在前麵的陸壓口中輕呼，圍繞在自己周身的冷意一下就沒有了。


  “等等，”陸壓停了下來，伸手攔住了跟在身後的趙俊峰和靜文，轉身問道：“俊峰，這層樓的客房都有入住的客人嗎？”


  趙俊峰想了想，說：“今天除了你和靜文，沒有其他客人入住，因為這層樓是專門預留給我爸的那些客戶和朋友的，要等到明天才會有幾個人過來住。”


  “俊峰，這層樓的每個客房裏都有古董物件嗎？”


  “是的，陸哥，每個客房都有一件古玩擺件或者掛件，”趙俊峰停頓了一下，“不對，靜文住的那間客房沒有，本來有一個擺件，靜文不大喜歡這些東西，就拿到你住的房間去了，就是那個越窯秘色瓷碗。”


  “嗯……”陸壓沉思著。


  “俊峰，酒店以前有沒有出現過今天這樣的狀況？”陸壓問道。


  “從來沒有過，以前一直都很正常，今天是第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趙俊峰感覺到靜文的手把自己握得更緊了。


  “我們走吧，回去我住的那間客房，”陸壓的臉上露出了一種釋然的表情。


  三人來到走廊盡頭的1809房間門前，陸壓拿出鑰匙打開了厚重冰冷的房門。一個怪異的場麵出現在大家麵前，靜文驚詫得差點兒忍不住喊出聲來。


  從房間中籠罩著的淡淡迷霧望進去，茶幾上的一個小木盒中發出四散的白光，慘白的亮光填滿了整個房間。


  幾個忽隱忽現的陰靈帶著嗚咽的風聲，肆無忌憚地在房間中的家具之間來回穿梭狂舞著，好似想吞噬一切想要靠近他們的生命。


  空氣中彌漫著透骨的寒氣，也夾雜著讓人眩暈的香氣。


  似乎還聽見“沙、沙、沙……”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向這個房間靠近。


  客廳的沙發中間端坐著一個身著唐裝的年輕男子，雙目赤紅，在喘息之間有一股股黑色氣霧從他身上升騰出來，遊動在他身體四周肆意亂竄，並且這股黑霧還時而發出一陣震人心魄的低鳴。


  黑霧在年輕男子的周圍漫延，而且越聚越多，突然它們相互匯聚在一起，幻化成一個似乎要吞沒這個房間中的一切的黑色旋渦。


  趙俊峰和靜文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陸壓卻好像一點兒也不吃驚的樣子，口中默念咒語，畫出一道金色的符咒，如東升的陽光驅散了黑霧和那些狂舞著的陰靈。


  安靜，平靜，清淨，一切都沉靜了下來。


  “老鬼，別再冥想了！”陸壓走到茶幾前，合上了小木盒的蓋子。


  坐在沙發中的年輕男子緩緩睜開雙眼，茫然不解地望著陸壓。


  陸壓轉頭對趙俊峰和靜文說道：“這是我的朋友李固。”


  ……


  1809客房。


  李固呆呆地望著茶幾上的小木盒。


  陸壓點燃一支香煙。


  “這層樓的房間裏都有年代久遠的古物，而且，應該大部分都是從地下找出來的吧，”陸壓望著趙俊峰。


  趙俊峰有些不好意思，“陸哥，其實我並不讚同我爸的很多做法。”


  “靜文，我看見你房間的桌子上有一束用黑色布條纏住的蓍草莖，是什麽來曆？”


  “那是我師父傳給我的，但我卜筮時從來沒有用過，隻是當做一個紀念。”


  陸壓抖了抖煙灰，說：“所有的古物，越是年代久遠，就越是經曆過見識過更多的滄桑變化，很有可能就會附著更多的東西。”


  “東西？什麽東西？”靜文問。


  “殘缺的意念，好運或厄運，曆史的幻象，亡靈的魂魄，什麽都有可能。”


  “比如我這個房間的《蘭亭集序》和越窯秘色瓷碗，都是上千年的古物，我想其他客房的東西，年代也不會太近吧。”


  趙俊峰說：“嗯，陸哥你猜得不錯，基本都是隋唐前後的物件，最晚的一件就是宋代的大執壺。”


  “其實，正常情況下是沒有任何問題的，雖說古物中會附著一些東西，但都會被牢牢地禁錮在其中，”陸壓繼續說著。


  “但是我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情，就是老鬼。”


  “老鬼？”趙俊峰不知道陸壓在說什麽。


  “哦，老鬼就是李固，俊峰，你仔細看看他，是不是覺得很眼熟？嗬嗬”


  趙俊峰定睛仔細審視了下坐在沙發上的李固，想了一會兒，說：“陸哥，他……他……是上次縛魂路裏麵那個鬼魂？”


  “沒錯，就是他。”


  “在縛魂路裏遊蕩了一千多年，而且還在這一千多年裏始終受到蠱毒的侵蝕，這個老鬼凝聚了太多的怨氣毒氣陰氣，形成了巨大的黑暗能量。”


  “這種能量可以吸引或控製附近的遊靈野魂，輕易破壞古物對這些東西的禁錮。”


  “老鬼平常是能夠控製自己的，但當他進入冥想狀態時，就很難掌控自己體內的這股力量了。”


  陸壓盡量給趙俊峰賀靜文講解著這一切，但他自己其實也並不完全明白一些事情，他始終覺得老鬼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陸哥，我還有個疑問，剛才那根蓍草為什麽會莫名地斷裂呢？”靜文繼續問道。


  “每次卜筮時，都需要先拿出一根不用，這一根是象征著天地奧秘大衍之數，”陸壓深吸一口煙，“或許，有些天機，是我們絕對不要去窺探的吧。”


  “陸哥，咱們該一起出去吃飯了吧。”趙俊峰說著，望向了沙發上的李固。


  李固一閃，消失不見了。


  陸壓把茶幾上的小木盒放進了自己的背包，說道：“靜文，你師傅給你的那一束蓍草，建議你做一個棗木盒子裝起來。”


  ……


  三人走出電梯來到大堂，陸壓不經意間看見了一個留著寸頭的中年男子剛剛走出酒店大門。


  陸壓覺得這個人似乎自己見過很多次，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曾經在哪裏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