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 相懼
有詩：墨翻初若鬼神怒，字瘦忽作蛟螭僵；寶刀出匣揮雪刃，大舸破浪馳風檣。
……
鐵門古鎮，張家花園。
陸壓好不容易終於把黎姐和石頭同時約到了，上一次三人聚在一起還是石頭剛回國的時候。
廚師老張是從程麻婆豆腐飯店跳槽過來的，做傳統家常菜的手藝相當不錯，特別是回鍋肉，陸壓每次過來都要吃一大盤。
但今天吃的是火鍋，鍋裏紅紅的湯底正在翻滾，飄出陣陣鮮香麻辣的味道。
已經擺上了翠綠細嫩的小青菜、白花花的五花肉片、薄薄的鮮香菇片、嫩嫩的豆腐塊、一盤鹵味拚盤和一盤椒鹽酥肉，當然還有幾瓶已經起開的冰鎮啤酒。
老張和小劉還在廚房裏忙碌著，陸壓他們三人已經端起酒杯喝過三輪了。
那一團團熱氣從鍋裏翻滾的熱湯裏不停地湧上來，桌上杯子裏的啤酒花似乎在竄躍蹦跳，又在這彌漫麻辣香味的空氣中淡淡地散了。
房間內熱氣騰騰，而窗戶外竟然寒氣漸重，有些起霧了。
陸壓起身走過去，輕輕掩上了窗戶。
石頭左手端著酒杯，右手拿著筷子夾起幾片五花肉放進鍋裏，眼光掃視了一下桌上的菜品，說道：“應該還準備了其他的肉菜吧？”
黎姐笑著說：“哈哈哈，有，還有魚片、牛肉和羊肉，等會兒切好了就端出來。”
為了三個老友難得的聚會，張家花園幾天前就暫停營業了，今天在這偌大的旅社中，除了三人之外，就隻有老張和小劉。
陸壓回到到桌前坐定，石頭給他麵前的杯子中斟滿了啤酒：“我們兩兄弟走一個！”
陸壓端起冰涼的酒杯，湊到近前輕輕晃晃，隻覺涼氣格外襲人。
“走一個！”二人碰杯，一飲而盡。
“呃……”石頭喝罷打了個酒嗝，說道：“啤酒喝起來不給力啊。”
說著，他從放在旁邊的包裏拿出自己的金屬小酒壺，放在桌上。
“你是擔心我這裏的酒不夠還是酒不好，到我這裏吃飯還需要自己帶酒麽？白的、紅的、啤的，我這裏多得很，”黎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開著玩笑。
聽黎姐這麽說，石頭忙連聲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嗬嗬，我隻是喜歡醉仙灘高粱酒這個味道。”
陸壓有些感慨：“今天一定要好好喝喝。”
三人相視一笑。
又幾杯酒後，石頭見黎姐似乎有事想說，思量了一下問道：“你是想問我回來之後的事吧？”
“我就是想問問……”黎姐話說了一半，卻又就著一口酒咽了下去。
石頭搖了搖頭，苦笑一聲道：“說實話，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想問什麽，我這次回來，自己想清楚了一些事情，也還有一些事情沒有想明白，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壓歎了口氣說道：“哎……要是當初我不是那麽莽撞，很多事情也未必是今天這個結果……”
“事出有因，當時如果你不那樣做，事情的結果可能會更可怕，你又何必太自責呢？”黎姐有把陸壓的杯中斟滿了酒。
“可是……”陸壓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那件事情已經過去了，一切都是命數，我們三個都不要再去想了。”石頭拍了拍陸壓的肩膀。
“對對對，我們聊點兒別的。”
黎姐一邊附和著，一邊大聲喊廚房裏的老張和小劉趕快把上菜。
陸壓和石頭於是聊起了有次在酒吧喝酒到淩晨打烊遇到的那個東西，現在想起來都讓人唏噓。
黎姐也說起了三人去天木山追尋天木精的事情，當時所遇到的有些異事到現在她都還沒有完全弄清楚。
菜吃得正香，酒喝得正興，話聊得正暢，朋友間的情誼更濃。
石頭和黎姐忽然都看見陸壓皺了皺眉頭，緊接著他們兩人也感覺到了某種異常。
陸壓站起來推開窗戶，發現整個天空都呈現出淡淡的血紅色，而旅社樓下的行人卻仍然和往常一樣熙熙攘攘地走來走去，好像完全沒有注意到天空的異樣。
石頭和黎姐也站在窗前往外看，天空的紅色讓他們詫異。
石頭問：“樓下的那些人沒有注意到天空的變化嗎？”
陸壓說：“他們現在還看不到。”
“那我怎麽能看見？”黎姐不解。
“你們兩個經曆過很多人從未經曆過的事情。”
陸壓說著，把頭探出窗戶，向古鎮的遠處觀望著。
“今天這個時間點也不是極陰之時啊……”石頭沉思著，自言自語。
“和那個完全無關，現在我也還沒有想明白，”陸壓思索著，“我推測可能是又有什麽東西打開了幽離門，但……”
“幽離門？”石頭和黎姐聽到這三個字，臉色都變了變，好像同時想起了一些往事。
“嗯，不過你們放心，肯定不是以前我們遇到的那個東西，如果是它，現在狀況會完全不一樣。”
陸壓說完這句話，就關上了窗戶。
“而且，我發現更遠處的天空，血色更甚。”
“石頭，你帶那串五帝錢沒有？”
“鎮宅的神物我怎麽可能帶在身邊？”石頭已經坐在了桌邊，夾起一塊椒鹽酥肉放進嘴裏。
陸壓抓起自己的挎包，從裏麵取出一枚黃絲帶拴著的秦製半兩錢，遞給了黎姐：“黎姐，你下樓去把這個放在大堂神龕上，然後把大門鎖好，順便去廚房讓老張和小劉呆在裏麵暫時不要出來。”
“石頭，你去看看窗戶是不是都關好了。”
陸壓用右手食指在自己左掌中畫了一道符咒，然後左右握拳，口中默念咒語，打開手掌後，一片淡淡的金光化成金色的粉末，緩緩飄落在房間的每一個角落。
“先這樣吧，我們繼續喝，”看見黎姐從樓下上來，陸壓坐在桌前又端起了酒杯，說：“石頭，把你麵前那盤羊肉片全部放進去。”
“你要不要嚐嚐我這個醉仙灘的高粱酒？”石頭問陸壓。
“你自己喝你的高粱酒，陸壓必須陪我喝啤酒，”黎姐給陸壓和自己的杯子裏又倒上了啤酒。
“咚咚咚……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突然從樓下的大廳傳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