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與護士抬著慕南宸向舷梯走去,蘇晚夏難捨難分,她握著他的手一路向前跪行,淚水全部灑在他的床單上。
剛剛經歷一場撕心裂肺的分別,此刻又是一場。
「阿三,阿三,阿三……」
她一遍一遍低喚他的名字,感覺有一隻大手,在一刀一刀將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剝離,每一刀都是挖骨焚心的痛。
莫曉曉早已淚流河,這樣的蘇晚夏,讓她心疼得心臟都止不住輕顫,怕蘇晚夏發生什麼意外,就一路扶著她。
顧西琛也一路跟著,當單架被抬上舷梯的時候,不得不分離,他扶著蘇晚夏站起來,轉頭看向顏瑾,冷漠質問,「三嫂不能跟我,我跟著總可以吧?」
蘇晚夏也轉頭看向顏瑾,期望她能夠點點頭,有顧西琛跟著,她總能放點心。
可是顏瑾豈會如他們的意,「真是對不起,顧大少,我們慕家的飛機,盛不下你這尊大佛。」
「你!」顧西琛氣得上前就要理論,顏瑾卻突然揚起化著精質妝容的臉,眉眼含笑,「多謝琛少關心我兒子,我也感謝你對他兄弟情深,不過我的兒子我自會好好照顧,就不勞琛少費心了。」
在蘇晚夏絕望的目光里,她看著顧西琛氣憤的面容,繼續說,「琛少現在可是顧氏掌舵人,你應該日理萬機才是,若是親自跟去了M國,顧氏一旦有什麼危機那可就不好了。」
這是赤果果的威脅,意思就是顧西琛若是跟去M國,她一定就對顧氏動手。
「好,很好,」顧西琛咬著牙點頭,「慕夫人,你很好,我可以不跟著去,但是你記住,如果我三哥不能完好無損地回來,我介意拿整個顧氏與你魚死網破。」
顏瑾顯然不將這句威脅放在眼裡,冷淡一笑,轉頭命令工作人員,「安頓好,就起飛吧。」
「慕夫人!」這時,慕南宸的特助管仲匆匆跑來,他已經被顏瑾開除了,但是還牽挂著慕南宸,「慕夫人,請讓我跟著去照顧宸少吧?」
對著顧西琛,顏瑾也保持著該有的禮貌和客套,但對於一個自幼在孤兒院長大的管仲,她直接就是冷言冷色,甚至出口成臟,「你算什麼東西,你有什麼資格照顧我兒子,滾!」
管仲被罵得臉色難堪,抿唇不方,他擰著眉看向已經在緩緩收起的舷梯,微微嘆息著,無可奈何。
他也在等著慕南宸回來。
他從畢業就一直跟著慕南宸,這麼多年了,感情在,義氣在,哪怕現在失業了,他還是真心牽挂著慕南宸,因為慕南宸說過,希望他一輩子都跟著他,他的後半生他全部包辦了。
顏瑾像一座阻擋一切溫情的大山,冷漠無溫地立在那裡,將愛情、親情、友情全部一刀切開。
舷梯收起,機艙門緩緩關閉,螺旋槳越轉越快,機身開始緩緩離開地面,機下的人被勁風捲起衣擺。
蘇晚夏失聲痛哭,髮絲零亂,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一直仰望著,仰望著。
飛機越來越遠,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的心跟著空了。
從今夜開始,她與他隔著浩瀚重洋,自相識以來,第一次相隔這麼遙遠。
當世界重歸安靜,她仰望著夜空,一隻手輕輕撫上小腹,心裡默默地訴說著,「阿三,你要記得,你承諾給了我永生永世,所以,我會一直在這裡等你,一天,一年,十年,二十年,哪怕一輩子,都在在這裡等。」
倏爾,天台口響起了零亂的腳步聲,岳彬和鄭錦城,還在韓柏也匆匆跑來了。
當看到空曠的天台上,一點直升機的影子都沒有時,他們知道慕南宸已經被送往M國了,憤怒油然而生。
岳彬憤怒地走到顏瑾面前,「慕夫人,您的做法也太過分了吧,誰不知道我們與南宸兄弟情深,您今夜送他離開,為何都不通知我們?」
性格直爽的鄭錦城更是直接,「沒錯,顏瑾,」他直接就喚了顏瑾的名字,一點尊重也沒有,「你是不是不將我們兄弟放在眼裡,這麼大的事居然瞞著我們做,到底想怎麼樣?」
韓柏也很氣憤,「慕夫人,您到底想把三哥怎麼樣?」
顏瑾好笑地看著這幾個人,「我把他怎麼樣?那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我一手把他養大,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驕傲,倘若不是遇到這個女人,」
她手指蘇晚夏,「我兒子現在還坐在慕氏大樓的頂層指點江山揮斥方遒呢!」
她看著幾人冷笑一聲,「這麼優秀的兒子,我要把他怎樣?我當然是要好好治好他,讓他重新做回以前的慕南宸,至於你們……」
纖細的手指一一點過幾個的鼻樑,「你們算哪根蔥,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我可是南宸的親生母親,我和他血脈相連,血濃於水,你們與我比,輕如鴻毛,所以都擺正自己的身份。」
一番話說下來,頗有種義正言辭的味道,倘若是換個人說,在場的人一定被駁得啞口無言,但是這番話由顏瑾說出來,而兄弟幾人又剛剛得知了她對慕聞遠做的事,所以所有人都輕蔑地看著她。
顏瑾被看得就要惱羞成怒。
鄭錦城性格最直爽,外號就是直炮筒子,他直接就罵了顏瑾,「不要臉的老女人,你有什麼資格在我們面前談什麼血濃於水?你連聞遠都可以肆無忌憚地傷害,你拿什麼讓我們相信你不會傷害南宸?我從前還真不知道,原來你如此畜生不如,虎毒都不食子,你卻喪盡人倫。」
她傷害慕聞遠的事,只是在詠珊園裡發生,在外人面前她還是維護著慈母形象的,當鄭錦城如此質問她的時候,她覺得非常難堪,凌厲的眉眼立刻睨向蘇晚夏,怪她把這件事捅了出去。
蘇晚夏淡定地回視著她,「雖然我沒你有權勢,也沒有你那麼豐厚的財富,但是我要告訴你,你若傷害南宸,我一定與你魚死網破,同歸於盡。」
顏瑾呵呵冷笑,看著這一幹得到了慕南宸感情與信任的人,她本能地討厭他們,「笑話,我為什麼要傷害我最優秀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