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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回 摩呼(中)

  摩呼對蛇的恐懼似乎是源於本能——不管在他的記憶裏他是一副什麽模樣,也不管他的實力如今有多強大,每當察覺到自己頭上的那兩條蛇的時候,他還是會有一種背心之處寒毛倒豎並密密麻麻起一片雞皮疙瘩的感覺。


  隻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在發現自己不得不與那兩條蛇繼續共存下去之後,漸漸地學會了若無其事的硬撐而已。


  他將自己的憎惡隱藏得是如此之好,卻沒想今日竟被單烏的一句提議,給直接掀了開來。


  ……


  “沒有我們,你什麽都不是。”老大那條蛇陰沉沉地說道,信子在摩呼的眼皮上輕輕舔了下,摩呼想要閃避,卻忘了這蛇是生在自己的頭頂上,而自己根本無路可逃。


  “你是靠著我們兄弟兩,才有了如今這修為,才成為了這所謂的八部天龍護山羅漢。”老二也在一旁幫腔,“否則的話,你現在隻怕早就輪回去了。”


  “話說回來你倒是隱藏得很好,如果不是本心被這人一句話試了出來,我們兄弟兩可還都被蒙在鼓裏,以為彼此之間真的是宛若一體親密無間呢。”


  “愚蠢的人類,為何總是不知足呢?”老二微微揚起了身子,而後落下,垂在了摩呼的頸側,兩根尖尖的毒牙眼見就要沒入摩呼頸側的青筋之中。


  “不!現在我們該做的,不是一同將這個入侵之人拿下並交付給方丈麽?我是你們的主體,你們殺了我,莫非還能活下去?”摩呼感受到了脖子上傳來的刺痛,不由得大聲喊道。


  “哈,主體?”老大輕蔑地笑了一聲,信子在摩呼的腦門上掃來掃去,舔得摩呼幾乎是汗出如漿,“你隻是清涼山供給我兄弟的一副行動軀殼而已,我們兄弟看在清涼山的麵子上,留了你一線神智,可不是讓你自以為能夠踩到我們頭上來的。”


  “還沒反應過來麽?”似乎是看出了摩呼有些僵硬的臉色,老大的語氣裏甚至有了一種洋洋自得的笑意,“你隻是我們的奴仆而已,可是現在不聽話了,我們便也沒必要顧忌這一分顏麵了。”


  “要真是留著你的神智來與我等並肩作戰,在某個關鍵時刻你再被對麵那小子一煽動,可不就將我們兄弟兩給坑了?”


  “放心,我兄弟的毒,不會讓你有任何痛苦,畢竟這也是我們的軀殼不是麽?隻是你這顆人腦,還有你的魂魄識海之類,大概都是保不住了。”


  ……


  “一個人淪落到成為兩條蛇的奴仆,還真是足夠可悲的。”單烏依然袖著手,看好戲一樣看著那兩蛇一人之間的紛爭,而那摩呼也不願坐以待斃,竟是直接出手捏住了老二的腦袋,想要將它從自己的脖頸上扯下來,但是卻紋絲不動。


  仿佛另外有一隻看不見的手掐在摩呼的肌肉上往反方向動作,硬生生地製止著摩呼想要對老二下手的舉動,甚至摩呼身上閃耀起的一圈圈佛光,都有些黯淡不明——他的這顆人頭,已經漸漸失去了對於身體的掌控之力。


  “其實這是一個好機會,你還不動手趁火打劫麽?”老大那條蛇似乎是確定摩呼已經沒有反抗之力了之後,緩緩地回過頭來,一雙小眼睛幽幽地盯著單烏,似乎對他依然能耐心看好戲表示不解。


  “兩位既然敢當著我的麵動手,自然是有所倚仗,我又何必自討沒趣呢?”單烏笑道,“說不定我一動手,變成他這副模樣的,就是我了。”


  “你倒是謹慎。”老大盯著單烏,張開了嘴,兩根尖尖的毒牙上閃著寒光,毒牙的尖端,一滴毒液正蓄勢待發。


  隻要單烏膽敢靠近,這團毒液便會從蛇口之中噴出,汙蝕法寶,消融靈力,溶化肉體——這兩條蛇說摩呼的本事全靠他們兄弟兩並不是狂妄自大,而是事實。


  此時老二那條蛇也已經抬起了頭,靠在老大的旁邊,呼吸之間,一團薄薄的霧氣便從老二的口鼻之中擴散了出來,眼瞅著似乎是要擴展到這整個塔內空間。


  而摩呼的那顆人頭,此時是神色也沉靜了下來,站起身來,定定地看著單烏,露出不知是癡傻還是淡漠的神態來,同時手裏出現了一根長笛。


  絲絲縷縷的煙氣進入了摩呼的口鼻之中,繼而隨著他開始吹奏長笛的動作而往複流轉,仿佛在他的身上圍繞了一圈雲煙一般的飄帶,朦朧之中萬物虛幻,倒是削減了不少他這副尊榮的怪異之感。


  長笛無聲。


  一根雲箭匯聚成型,對著單烏便射了過來,單烏微微一愣,隨即手中彈出了一團火苗,試探性地攔在了根雲箭之前,雙方一接觸,立即劈裏啪啦火光四濺地撕扯了起來,火焰被削到隻剩綠豆大的一點火苗,而那雲箭也已四分五裂,在單烏麵前展現出了包含在內裏的那兩滴毒液。


  火苗最後猛地竄動了一下,吞滅了其中一滴,並就此同歸於盡,而另外一滴毒液的外圍,又開始匯聚起一圈圈的雲霧,新的雲箭就要成型。


  “動物的直覺麽?”單烏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片空間裏當然不會是毫無手腳,畢竟他在離開夜叉那座寶塔之後,已經在這裏呆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就算是靈力枯竭,也還是能夠恢複上一些的。


  可是摩呼和他頭上那兩條蛇的動作,那無聲的長笛,以及那枚輕悄悄地便往自己射來的雲箭,都在向單烏說明:那些彌漫在空間之中的火種已經被摩呼發現了,一個手段想要繼續玩下去已經是不可能的了。


  “也好。”單烏輕聲歎了一口氣,伸手在身前的空間狠狠一劃拉,如意金隨著這一甩之勢拉出了一道完美的弧線,一柄長刀就此成型,而那些原本彌漫得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火種,此時全數集中到了刀刃之上,凝成了一條暗紅色的纖細斑紋,仿佛斬殺過度的長刀之上,那些還未來得及甩落,便已經幹涸了的血跡。


  單烏揮刀便往摩呼的腦袋上砍去,落刀的位置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剛好在摩呼腦袋中間,也就是兩條蛇軀的正中間。


  而這一刀,正是單烏之前一擊斬斷佛奴的那一招,隻是其上附著的火種要少了不少,威力自然也不甚可觀。


  摩呼的身邊浮起了一片雲箭,這些雲箭明顯受到了有意識的牽引控製,居然如同飛劍之術一般,無比靈活地憑空扭轉著方向,縱橫交錯織成了一片綿密的箭網,將單烏的進攻阻擋在外,並時不時地反擊,逼迫得單烏連連倒退,甚至得靠著那些書架的拖延,而避開其中鋒芒最盛的位置。


  兩條蛇所擁有的神念疊加起來,明顯比尋常的一個人要強大得太多,所以對於這些雲箭的操縱,也更加地完美無瑕。


  於是在短短的幾輪交手過後,單烏沒有取得什麽能夠扭轉局麵的戰果,反而明顯表現出了後力不繼的模樣。


  “就這點本事,居然也敢來清涼山大鬧。”老大冷笑了一聲,雲箭的行動越來越迅疾,眼見就要將單烏給逼到了牆角,再加一把力,就能讓單烏死出個一片狼藉來了。


  老二卻輕輕地在老大的頭邊碰了一下,似乎察覺到了一些不對勁,卻又不知該怎麽描述。


  “這麽謹慎的人,難道會這麽容易就死?”老大同樣也有些遲疑。


  於是在單烏終於揮著長刀硬生生地衝出那雲箭包圍的時候,這兩條蛇都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是啊,以這種人的性格,臨死之前不爆發一下,實在是太過異常了。


  而再次揮刀衝向摩呼的單烏,看起來也著實是狼狽不堪,那些蘊含在雲箭之中的毒液在他的身上灼出了斑斑點點的小洞,洞裏不流血,隻有黑色的粘稠液體,每一個洞看起來都會深入到骨髓之中,並且這些洞的麵積仍在擴散,幾乎就是單烏重新從角落衝到摩呼麵前的這一點距離,時間也不過是眨眼間的時間,單烏的半邊臉上,便已是白骨森森。


  為單烏眼中灼燒的火焰,擺明了是死也要拖一個墊背的——他已經是打算與摩呼同歸於盡了。


  便是再多的雲箭,也無法阻擋這樣一個一心求死之人。


  兩條蛇的態度都凝重了起來,摩呼也停下了那無聲的吹奏,身上的佛光凝實得仿佛包上了一層金箔,手中長笛的末端亦多出了一片刀刃,對著單烏手中的長刀便迎了上去。


  ——有人拚命的時候,自己就不能怕死,否則的話,隻會死得更快。


  這兩條蛇做出的決定其實並沒有錯,畢竟這世上有太多因為心存僥幸想要閃避,結果卻被拚死爆發之人一同拉下地獄的先例——這種臨死之前的執念的確是最為可怕的。


  卻沒想到單烏的長刀在與長笛短兵相接的時候,竟突然就消失在了單烏的手中,而單烏整個人亦仿佛被抽空一樣,靈力渙散,腳步踉蹌,一頭就往摩呼的腳邊栽倒,雖然沒有直接撞上那長笛之上的鋒芒,但是似乎那長笛上的鋒刃隻要輕輕一帶,便能將他攔腰斬斷。


  “殺?不殺?”兩條蛇對視了一眼,居然就出現了意見分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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