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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回 山水墨寶(中)

  大剪刀化成了一群半截身子都是嘴的鱷魚,爭先恐後地向著單烏的所在撲咬過去,將單烏團團包圍的同時,更給冷血修羅提供了掩護,遮掩住了他那毒蛇一般的劍意。


  單烏的身旁出現了一匹水墨繪製的戰馬,這戰馬長嘶了一聲之後,甩著蹄子,便往那群大嘴鱷魚衝了過去。


  戰馬背上的墨色仍在匯聚,於是在那戰馬與鱷魚相接觸的刹那,一個英武不凡的將軍直直地坐在馬背上,揮舞著青龍大刀,對著前方的烏煙瘴氣斜揮而去。


  刀鋒的前端激起了一片浪濤,將那些鱷魚給吹翻了出去,而單烏的身影亦緊隨其後,一劍攻向了隱身在鱷魚群之中的冷血修羅。


  冷血修羅挺劍相抗,那條毒蛇轉眼便又膨脹了一圈,帶著滾滾腥風呼嘯而去,卻被單烏一劍削在了七寸之地。


  一枝春亦在此時出手,那一麵輕紗化成了一朵朵粉紅的輕雲,向著單烏的所在圍攏而去,那輕紗之中甚至還有女子歌聲傳出,帶著種銷魂蝕骨之意,似乎世間的一切殺意都會在這歌聲之中軟化。


  “鮫人的歌聲?”單烏聽到了這些聲音,心中已然有數,冷笑一聲,整個人卻突然在原地散開,仿佛化成了一滴落入這片水墨山水的墨滴。


  如一顆石子落入水麵,漣漪一圈一圈地從單烏身形散開的地方擴展開去,並漸漸影響到了這一整個山水世界。


  主客倒轉。


  冷血修羅等三人也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收縮了陣型,互相靠攏。


  “這山水墨寶究竟有什麽問題?”大嘴鱷忍不住問道,“怎麽這麽容易就被他奪走了?難道你沒有祭煉麽?”


  “怎麽可能?這山水墨寶一到手我就認真祭煉了,你不是都看在眼裏的麽?”冷血修羅也很是不解,“但是……他好像握有這山水墨寶的鑰匙一般,我研究了許久都沒有頭緒的地方,他直接拿著鑰匙就開門進去了……”


  “進去了?”一枝春對冷血修羅的描述表示了疑惑,“難道放出這片山水,仍不是山水墨寶的全部?”


  “我也是因為他的動作,才發現我的祭煉……似乎隻在淺層,並沒有真正控製住這山水墨寶的中樞。”冷血修羅的臉上現出了凝重之色。


  “如此說來,我們這回豈不是送禮上門了?”大嘴鱷愣了一下之後怒道,“不行,不能就這麽便宜了這個小子,就算拿不下他,也得想辦法將這山水墨寶奪回來。”


  “這是自然。”冷血修羅點了點頭,“不過,我們需要先看一看,這山水墨寶究竟還有什麽別樣的用途。”


  一枝春亦在此刻皺起了眉頭,提出了一個思考的方向:“他在蓬萊到底做過些什麽,竟和這山水墨寶有關?這山水墨寶的來曆又是如何?”


  “從一個散修的身上搶來的,在那之前,似乎是在聚寶盆的拍賣會上現世的?”冷血修羅回憶著自己等人得到這山水墨寶的過程,“可是聚寶盆是從哪裏得來此物,卻是無人知曉了。”


  “話說這小子躲起來就不肯見人了麽?”大嘴鱷跟著思考了一會,卻實在懶得動腦子,在發現這山水墨寶似乎沒有動靜之後,忍不住放聲叫喚了起來。


  “不,我隻是在忙著收取這山水墨寶,以及,我想確定一下,你們是不是真的對這山水墨寶一無所知。”單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了一座山峰之上。


  與先前不同,單烏顯出的這副身形乃是以墨線勾勒而出,雖然鼻子眼睛什麽的都在,但是隻有暈染開來的黑白兩色,看著是平平一片,與周圍那水墨山水融為一體,如同一人所繪。


  “現在看起來,果然是的。”單烏自言自語般點了點頭,“所以,我覺得這東西還是我拿到手比較好。”


  “狂妄!”冷血修羅怒罵一聲,協同身旁兩人,幾乎同一時間便攻了過去,勢不可擋的攻勢撞在了單烏身上,卻隻撞開了一團墨色的陰影。


  “咦?”這一擊落空,三人本欲再戰,一枝春卻指著大嘴鱷尖叫了起來,“你的胳膊!”


  大嘴鱷本沒有覺得異常,結果自己低頭一看,那隻握著大剪刀的手不知何時居然也變成了墨色勾勒而出的寥寥數筆,並且那墨跡還一點點地洇散著,看起來這條手臂竟就要完全消失一樣。


  大嘴鱷也驚嚇得怪叫了一聲,而更讓他驚悚的是,他其實完全沒有感覺到自己這隻胳膊的消失——他以為自己的胳膊還在身旁,可此時卻發現那裏居然真的空無一物。


  那種毫無感覺的虛無仍在蔓延,眼見就要越過肩膀那條線了,冷血修羅冷哼了一聲,手中長劍一削,竟是直接將大嘴鱷的肩膀給削了下來。


  一片血光散開,落到了周邊的那些墨色之上,發出了一陣如同水滴濺到烙鐵上一樣的嘶啦啦的聲音,轉眼消失。


  “你太大意了……護身的法器不要有疏漏和破綻,千萬不能碰到這些墨色。”冷血修羅沉聲說道,在發現大嘴鱷的胳膊無法複原的時候,忍不住又皺起了眉頭,“我們先從這裏出去,再想辦法圍殺他。”


  “好。”對於冷血修羅的一切命令,大嘴鱷和一枝春都是毫無異議。


  看兩人都各自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護身法器之後,冷血修羅掐起了指訣,就想帶著大嘴鱷和一枝春從這片山水之中離開,卻沒想他們身邊的空間隻是稍微晃動了一下,變再度固化不動了。


  “走不了?”一枝春等人大驚。


  “這片山水已經為我所控,你們能去哪裏?”單烏晃晃悠悠地在另一處山頭之上顯出了身形,而他的身旁亦出現了一柄無心之劍——這些全部都如水墨所繪製一般。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在蓬萊都做了些什麽。”單烏笑著開口,“當初在參加蓬萊的入門之試的時候,我得到了一道劍意的認可。”


  那柄水墨所化的無心之劍橫在了單烏的身前,微微鳴顫。


  “那道劍意名為青蓮劍意。”單烏繼續說道,“隨後我還得到了青蓮劍意的印信……這種事情,蓬萊中知道我的人,應該都知道。”


  “難道你想說這山水墨寶與你那什麽劍意有關?”大嘴鱷的臉色越發難看。


  “是的。”單烏點頭笑道,“所以,我覺得……你們三人還真是很不幸。”


  “你……”大嘴鱷睜大了眼睛,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就看到那一柄無心之劍突然越過了那麽長的一段距離,帶著難以抵禦的鋒銳之意,直接逼近了他的眉心之處。


  大嘴鱷甚至還來不及叫喚一聲,那一柄墨色凝聚的長劍便已經直接從他的雙眼之間刺入,並且噗地一聲從後腦勺穿了出來,這動靜嚇得冷血修羅和一枝春都連忙遠遠躲開,生怕被連帶受到傷害。


  短暫的安靜之後,大嘴鱷的腦袋就這樣憑空消失了,繼而整個人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不知道被扔到了什麽地方。


  “劍隻要能殺人,劍意這種東西,似乎根本無關緊要。”單烏輕輕挑了下眉毛,喃喃自語,“這莫非就是青蓮劍意之後發展出來的境界麽?似乎……是將那股不甘埋藏得更深了……”


  “白骨山前懶回顧,赤水河邊自西東,嚐駐人間惆悵客,萬水千山一孤鴻。”


  單烏輕聲地念叨著,整片山水都開始向著他聚攏而來,竟是呈現出了一種臣服的姿態,而重新凝成的那一柄無心之劍,其上所蘊起的,竟是完全沒有雜質的純粹的殺意。


  一枝春怪叫一聲,掉頭就跑,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跑到哪裏去,但是總之要離單烏越遠越好。


  然而他不過躥出了三丈的距離,他的腦袋便已經從脖子上飛了起來,一邊旋轉一邊如潑墨一般撒下成片的血液,將周圍的山河圖景染成一片赤紅。


  構成那些水墨山川的筆觸突然扭曲膨脹了起來,顯露出了更多的細節——那些仿佛枯筆落下的縫隙處居然是一個個小小的骷髏頭骨所堆就,安靜地,沉默著,對著最後還活著的那一位冷血修羅宣告著即將降臨到他身上的死亡。


  ……


  單烏現身於海麵之上,手裏托著一副正在緩緩合攏的畫卷,而在他前方不遠處,冷血修羅等三人,早已沒了聲息。


  三人身上的創口俱是眉心那一劍,其他地方都整整齊齊毫無多餘之處,但是如果有心之人上前查探,就會發現他們的顱骨之內甚至身體內髒之中,都是一股灰敗的死意——是那種人已經死了多日血液也全部流幹了之後但仍未開始腐敗的不新鮮感。


  “這一劍是不是真有點萬劫成灰的意思?”單烏收起了那山水墨寶,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看了半晌,忍不住開口問道。


  “不覺得。”黎凰幹脆利落地搖頭否定,“那劍意是不是當真如此我不知道,至少你用起來沒這感覺。”


  “那是怎樣?”單烏繼續問道。


  “如果非要我找詞形容的話,你這劍用的……像在殺豬。”


  “殺豬?”單烏眉梢一挑,流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來,“你就算想埋汰我,也不用這麽直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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