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回 繞不開的麻煩(上)
“那個老皇子?”吃遍天眉頭一挑,似乎並不怎麽在意,“也罷,這人小心眼又好麵子,就讓他用那間吧。”
“嘿嘿,不瞞大老板,那些菜肴的價錢,我可都是翻了番的。”中年修士笑道,“不過聽說他今日要宴請的是朱紫國的使者——這一回,上頭那些人對朱紫國的王子還是很看重的啊。”
“哦?”吃遍天眉頭一挑,回頭看了一眼單烏,見他似乎沒有什麽反應,便也若無其事地回過身去。
直到進入包房中之後,吃遍天方才有些打趣地問道:“這是琉國的都城琉京,而那朱紫國的王子,據說是來向千鶴姑娘提親的呢。”
“我知道。”單烏點了點頭,關於這些,千鶴之前都已經完全告訴他了,此地是何處,他也能從對話中猜到。
“其實你要是放不下她,我也可以替你向琉國的皇帝提親的。”吃遍天靠在了一旁那特別加寬了的太師椅上,看著單烏,笑眯眯地說道,“我可以認你做兄弟,而我的財富和地位,應當也是足以打動那皇帝的——要知道,這天底下多的是傾盡所有也要赴一次我那百花宴的人,嘿嘿,可惜這百花宴有沒有,什麽時候開,請哪些人,全都是看我的心情而已。”
“你似乎很希望我和千鶴能在一起?”單烏反問,他已經明確感覺到吃遍天那有些刻意的撮合之意了——在被帶到這琉京之後。
“我隻是覺得千鶴這麽個小姑娘一個人在深宮之中有些招人疼。”吃遍天回答道,“唉,或許是同為饕客的惺惺相惜之意吧,雖然那空蟬之宴的路數有些走歪,但已足以說明那小姑娘是個可造之才。”
“而你,說真的,一看到你,我就覺得你和千鶴是同一種人,如果不在一起,反而是可惜了。”
“更何況那朱紫國……嘖……”吃遍天說著,輕嗤了一聲,“一群茹毛飲血之輩。”
……
千鶴的麵前亮起了一麵水鏡,裏頭是那黑甲武士的臉,他正在向千鶴回報自己這些日子裏調查的結果。
“我們從當初遇到吃遍天前輩的沙灘處開始尋找,可以斷定的是,那人正是從那沙灘之上上岸的,走了沒有多久,便與吃遍天前輩相遇,而後兩人便開始一同行動了……在遇上公主之前,他們可能也就相識了三天而已,所以他直接讓那人麵見公主,實在是太過冒犯的舉動,我認為……”
“這不是重點,吃遍天很容易與人一見如故,這也是為何他能夠好友遍天下的原因。”千鶴打斷了那黑甲武士還沒說出口的提醒,“關於那個叫單烏的年輕人,你們還查到了一些什麽?”
“那年輕人是從海上而來,於是我們放出了狗鯊反向追尋,找到了他最初出現的那片海域,那片海域之上的氣息雖然已經被人攪亂,但是仍可看出那兒曾經遭受過非常強烈的撞擊,或許就是那年輕人自稱的遇難之處。”
“他說他腦子摔壞了……”千鶴喃喃了一句,嘴角微微勾了一絲微笑,不知是想起了單烏說那些話時候的表情,還是因為肯定了單烏至少在這件事上沒有對她說謊。
“那麽,在那片海域,你們又找到了什麽呢?”千鶴繼續問道。
“我們找到了那海底的一些精怪搜了魂,同時還循著那些攪亂靈力的氣息找到了當日去過那兒的修士,可以明確的是,那一天並沒有什麽爭鬥發生,隻是天頂上有一顆流星劃過,最終帶著火焰直接撞入海水之中——流星的動靜太大,這些人以為是天降隕石,想去看看其中會不會有什麽天星隕鐵之類,於是搜尋了那片海域,卻是一無所獲。”
“從天而降?”千鶴的眼睛微微一亮。
“我們還從其中一名修士的手中得到了這個。”黑甲武士說道,攤開手掌,那其中是一顆閃閃發光的水晶球,球體之上的光影朦朧了片刻之後,呈現出了一片一望無際的海麵的景象。
一顆明亮到幾近白金之色的流星劃過將明未明的墨藍天空,長長的尾羽,掃過的地方仿佛一切東西都被灼燒一空,隻留下了一條有些陰暗的軌跡,而那條軌跡的周圍,似乎連空氣也被驚擾得無法安分,不斷跳動著翻滾著,折射出若有似無的七彩光暈來。
那顆流星狠狠地砸進了遠方的海麵,而後這留影之人立即收起了水晶球,似乎是打算往那流星落水之處搜上一搜。
“你們……上去看過麽?”千鶴看著那條流星的軌跡,若有所思了半晌之後,再度開口。
“上去了,可是……還不夠高。”黑甲武士訕訕道,“這顆流星是從罡風層之上落下來的,我不知道有什麽人能夠到罡風層之上一遊。”
“哦?是麽?”千鶴的語氣裏似乎帶了一絲淡淡的欣喜,於是也不等黑甲武士告退,便已經抬手揮散了水鏡。
“吃遍天莫非也是因為偶然之間看到了他那從天而降的來曆,這才有心上前結交的?不然的話……他哪裏舍得將白玉鱉給分享出去?”千鶴的心裏默默想著,“難怪他有信心讓單烏來試這空蟬之宴,也難怪,單烏能夠將這空蟬之宴中的意境看得如此透徹……”
“我本來隻是想用你來鬧出點動靜,好氣一氣我的父皇的呢……”千鶴想到了自己半夜去找單烏的舉動,想到了單烏送給自己的那兩句詩,不由地有些羞紅了臉。
下一刻,千鶴的腦中便浮現出了單烏半跪在自己身前的模樣——她記得那些輕聲的安慰,記得那溫柔地替自己拭去淚水的手指,記得那些幾乎是句句戳中自己內心深處那些念頭的話語……
“從天而降……所以,你其實也是天人麽?”千鶴的嘴角忍不住勾起,甚至連即將要去麵見那朱紫國王子的事情,都暫時地被拋諸了腦後。
……
吃遍天正皺著眉頭評點著自己這樓裏的手下端上來的菜肴,這都是下頭各個廚子的嘔心瀝血之作,隻希望能有一道兩道入得了吃遍天的法眼,到時候評點兩句,那這廚子一輩子的成就,便也可算是登峰造極了。
不過看著吃遍天的表情,很顯然這些菜肴還遠遠達不到讓他誇獎的地步,大多數隻是無比挑剔地動了動筷子,便讓人挪到了一邊——和吃遍天麵對那青殼蝦,白玉鱉,白魚之類時候的表現,可謂天差地別。
單烏圍觀了一圈,看得出吃遍天吃得很認真也很勉強,周圍那些上菜之人也一個個屏息凝神大氣不敢出一口,表情更是仿佛等著吃遍天宣判生死一樣,於是單烏也不便去湊熱鬧,不過他在一旁的椅子上靠了一會兒之後,卻依稀聽見了自己頭頂上有重物摔在地上的動靜,於是有些驚訝地抬起了頭。
這種酒店的包房之中都有隔音禁絕的法陣,按理來說,隔壁包房哪怕就真的打起來了要拆了房子,自己也不該聽到動靜才是。
吃遍天顯然也聽到了動靜,於是皺著眉毛抬頭看了一眼,伸手招過了一個手下,讓他去問問樓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那手下隻是剛剛跑出去,之前那中年修士便已經推門而入,將樓上那包房發生的事情簡短地匯報了一下。
“樓上那位南王殿下和朱紫國使者不知道作了什麽興,突然說要見識一番異國風物,要求我們以妙齡少女的肉體為盛器上菜……我們這珍薈樓專注的是菜肴本身,哪有這些花頭,自然不會同意,於是那朱紫國的使者便甩了桌椅,而那南王殿下如今亦在推波助瀾。”
“這種事……”吃遍天輕輕地哼了一聲,眼皮一抬。
中年修士立即會意,連忙回道:“大老板息怒,屬下這就將他們攆出去,當然,該收的賠償,一樣都不會少。”
“去吧。”吃遍天揮了揮手,那中年修士立即倒退著退了出去,片刻之後,樓上傳來了一陣喧嘩,顯然已經大打出手。
單烏抬頭看著天花板,想從這些動靜中推斷出上頭爭鬥的人都是怎樣的修為境界,卻突然感受到了吃遍天注意到自己的目光。
“你也去看看情況好了。”吃遍天對單烏說道,“知道了朱紫國都是些怎樣的人之後,你也該仔細想想千鶴姑娘的命途了。”
……
單烏出現在頂層的時候,局麵正處在雙方互相試探之後都不敢輕舉妄動的狀態,兩隊人馬涇渭分明地對峙著,中間的空地上,一個身高八尺上身赤裸遍布紋身的壯漢昂然挺立,顯然一點也沒將周遭的人給放在眼裏。
對麵的陣營之中,單烏看到了一個被眾人擁簇在中間的,打扮同樣也是層層疊疊一絲不苟,以至於腿都看不出來的中年男子,猜測那多半就是所謂的南王殿下。
看到單烏出來,這會珍樓的中年修士立即湊了過來,同時抹著頭上的冷汗:“馬上就好,馬上就好,你可千萬別讓大老板上來……也千萬別讓大老板知道我這兒都發生了什麽……”
“哦?”單烏微微一愣,抬頭權衡了一下雙方之間的力量對比,輕笑了一聲,“你打算先認個慫,用錢財之類賠償先將這幾名惡客送出去,再回頭對大老板說,你已經成功地將他們給攆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