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回 初戰蠻物(中)
單烏似乎率先冷靜了下來,開始通過那令牌發送命令,想要讓自己手下的這麽一群修士喚出了禦空法器,並結成了陣勢,看起來似乎是打算與這些蠻物一分高下。
那些蠻物們發出了呼嚕呼嚕的聲音,似乎正在交談,而後一個接一個地向著當中一個足有十丈高的大家夥靠了過去,並向著單烏等這麽一群人低頭,彎腰,身上那一坨一坨的肉亦有些抽緊,做出了即將衝刺的姿態來。
單烏不由地也有些緊張了,雖然他之前查閱了不少有關這蠻物的資料,大部分情況下這些東西都被描述成一群奇形怪狀但是頭腦簡單隻有動物本能的怪物,隻要以血肉殺戮牽絆住他們的行動讓他們失控之後便很好解決,但是那有數的幾次全軍覆沒的記錄,以及其中存在的異象,依然讓單烏有些不好的聯想。
並且,這種不好的聯想,在單烏麵對那隻大家夥的時候,竟變得越來越具體了。
“這一次都隻是試探,我隻要不做出太過挑釁之事,應當不會激起它們做出什麽回應。”單烏默默想著,同時心裏數著那些蠻物挪動腳步的頻率,並開始倒數。
領頭的那隻大家夥突然仰天咆哮了一聲,這聲音震得單烏都有一刹那的失神,並且隨著這聲浪的蔓延,單烏等人和那大家夥之間的樹木全部都如小草一般倒伏在地,卻詭異地沒有折斷,好像隻是一堆由紙折出來的能站立的小玩意兒,被重新壓平成一張紙——這些修士與蠻物之間,已是一馬平川。
那群蠻物緊跟著怪叫了一聲,而後一個接一個高高躍起,看那高度,似乎攀上隧鄴城的城牆都不成問題,就算是修士禦空而行,也很難能夠追上這些怪物們上升和下落的速度。
“散!”單烏下了一條指令,他手下那八千餘人立即回頭往著山穀各個方向奔走開來,看起來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團團亂轉,但是卻在這進入山穀的狹道之中空出了一片片的無人區域。
那些蠻物接二連三地落下,剛好就落在了那些無人區域之中,竟是一個人都沒踩死。
“咕?”有一個蠻物發出了疑惑的叫聲,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這麽氣勢千鈞的一擊居然是徒勞無功。
另外一個蠻物的眼睛眨了眨之後,突然想著前方撲倒下去,因為它已經看到了在它眼前不遠處正驚恐得瑟瑟發抖的修士們。
那些修士們一邊顫抖著,一邊維持著一個小小的陣型,盤旋著往一側讓出,看起來怎麽都不可能從那蠻物的陰影中逃脫,但是那蠻物直接撲倒在地之後,才發現自己依然是徒勞無功。
下一刻,那些蠻物們開始暴躁了起來,來來回回地在這片山穀狹道中奔跑著,追逐著那些時不時向它們發出些無力的反抗的小人們,巨大的手掌中牽連著濃黑的瘴氣,幾乎完全籠罩了天空,使得這些修士根本就沒法從半空之中突圍而出,隻能貼在地麵不斷閃避,而那些蠻物奔跑的速度之快力量之大甚至足以將這狹道來回碾平無數次,但是,那些明明看著就要成為自己掌中獵物腹中餐的小人們,居然一次又一次地從自己的指尖腳邊滑落了出去。
現在的情形看起來,如果沒有別的意外發生的話,單烏帶著自己手下的這群人,或許能和這些蠻物們一起玩到天荒地老,一人不損地將這些蠻物完全引入山穀之中,甚至被他找到機會,爭出一條生路來。
但是這可就會大大影響到其他人的功勞了。
那些主陣之人顯然已經有些按捺不住,於是一支小隊劃著半弧緩緩向著那山穀附近兜了過去,隱沒在那些還未被折疊下來的草木之中,將手中的法寶偷偷對準了那些在逃竄的動作之下幾乎已經逼近這山穀外圍的修士們,如果真的有人敢逃過那條界限,那麽他們便會代替那些蠻物來大開殺戒。
當然,這些人還可以選擇往本陣相反的方向去逃命,不過那一頭,可早就被蠻物們塞滿了。
“嗬,拖延時間都不許麽?”單烏注意到了這些暗箭,輕笑了一下,“好吧,這回就如你們所願。”
下一刻,一個蠻物高興地叫喚了一聲,它正趴伏在地上,抬起了頭來,那滿是鋸齒狀利齒的口裏終於卡進去了半個人——上半身似乎已經被碾成肉泥掉進了喉嚨裏,但是兩條腿依然還掛在他的嘴唇之外。
這樣的場麵讓主陣的指揮黑翮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是出現紕漏了,也是,攤子已經被單烏這小子鋪開了這麽大,他難道還真能麵麵俱到照顧到所有人不成?人這種東西,可不是無知無覺你想怎麽指派就怎麽指派的棋子,長時間的死亡壓力之下,總是會有掉鏈子的。”
並且,正如黑翮所期待的,在死了一個人之後,單烏似乎是陷入了短暫的慌亂,於是接二連三地,那些蠻物們都搶到了開葷的機會,一個個“呼呼”地發出了滿足的聲音,甚至有的一巴掌撈住了數十人,如吃豆子一樣一個接一個地往自己的嘴裏塞去。
迸射的血漿從那些大口的邊緣掛了下來,淅淅瀝瀝,血腥味雖然還很淡薄,但是一沾到那些瘴氣,便仿佛水滴落進了滾油鍋,立即便攪動得那些瘴氣不安分了起來,翻滾洄轉,甚至連色澤都有些變化,黑裏頭硬生生地透出了紅來。
這些瘴氣的改變讓那些蠻物無比享受,他們一邊抓著活人往自己的嘴裏送,一邊貪婪地吸著這些已經改變了的瘴氣,那顆巨大的獨眼之中血絲如蛛網一般彌漫開來,而嚎叫之聲更是此起彼伏。
這些蠻物們已經如了黑翮的願,陷入了沉迷於血腥味的迷惘狀態之中,於是黑翮在稍稍觀察了一番山穀中的形勢——特別是算計了一番單烏剩下的那些人馬數量的時候,終於發出了進攻的指令。
……
“這些瘴氣似乎也是活物?充滿靈力的人肉會讓這些蠻物狂亂,卻不知道獸血會不會也同樣有此作用……”單烏立於幻陣之中,觀察著這些蠻物的舉動,若有所思,而在這個時候,他亦發現了主陣之中傳來的動靜。
“嗬,這麽快就開始動手了?”單烏輕嗤了一聲,“不好意思,我打算跟你們搶功勞了。”
下一刻,不光是那主陣之中的指揮黑翮,甚至連這些正喀拉喀拉啃人的蠻物們,都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呆了。
那些明明已經被喀拉喀拉啃了大半的修士,居然一個個活生生地從那些蠻物的屁股底下冒出頭來,轉眼便匯成了緊密的陣勢,如同一條條隱匿許久的毒蛇一樣,衝著這些蠻物的獨眼就衝了過去。
有一些攻擊落了空,但也有大半成功得手,於是這些視力受創的蠻物們徹底發了狂,瞪著鮮血淋漓的眼珠子,揮舞著手掌想要將那些修士全部抓在手裏捏死,但是那些修士在這樣的一擊之後便立即折回地麵,居然又消失得一幹二淨。
蠻物們嗷嗚嗷嗚地叫喚了起來,然後手腳並用,開始在地麵上刨土,好像那些修士都是鑽進了地下一樣,隻要用挖的就能把他們挖出來一一碾死,甚至連圍繞在他們身遭的瘴氣也恍惚凝成了實質——乍看過去,如同一隻巨大的黑色怪物正在它們的頭頂盤旋咆哮著,督促著它們的一舉一動。
就算是那些已經老油條了的修士們,此刻也不敢貿貿然上前送死,於是,等不到黑翮下令,整個主陣便已經停下了前行的動作,甚至稍稍回退做出了防禦的姿態。
“剛才是我眼花麽?”黑翮依然對自己的所見感到難以置信,“那些人是怎麽出現,又怎麽消失的?”
“不……不對,雖然那些人穿著的是廿一營的衣服,但是那麽精準默契的配合,那麽幹脆利索毫不拖泥帶水的一擊,根本不可能是那些囚犯們發出的——這單烏就算再天才,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二十多天的時間裏就將這些人訓練成這樣……那種配合根本就不是人能做出來的!”
“回想一下,廿一營的那些人在隧鄴城,以及這一路上的表現,事實上都很勉強,唯一的意外之處,就是方才行軍過程之中的突然加速……”黑翮的心裏盤算著,“他比預定時間要提早了將近半個時辰……這半個時辰之中,他做了什麽手腳?難道他也有那麽一支私兵,隻是一直沒有調到明麵上來?而他的突然加速,就是為了在此地與他的那支私兵匯合,以設下陷阱?”
“是了,這混亂狀態之中,誰也不知道廿一營究竟會死多少人,他這樣一弄,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將自己人給混編進廿一營中,但是表麵上卻還依然能夠示弱和隱藏實力,以麻痹那位自命不凡的王子,甚至讓城主對他的實力做出錯誤的估計,並影響後繼的任務安排——這一回,城主顯然是失算了。”
“嘿,這要不是遇見我,可不是就讓你蒙混過去了?”黑翮心中暗道,同時捏住了手中的令牌,打算將自己的所見以及這些推斷,都回報給了皇甫真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