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四回 無本生意
“他果然是看出來那些蠻物的底細了。”皇甫真一輕輕地開了口,“雖然他沒有承認,但是我在說那些蠻物不可活捉的理由的時候,他沒有繼續刨根問底,很顯然是想到了什麽,所以他自己的心裏已有答案了。”
“的確,如果是一般人,在聽說那一城的修士莫名死亡之後,一定會追問一句,問我們知不知道這些修士們死亡的緣由,或者求教我們,在麵對那些蠻物之時除了將其徹底碾滅之外,是不是還應該注意些什麽以防這無妄之災。”黑翮被皇甫真一提醒,也注意到了單烏的這處疏漏,隨即皺起了眉頭。
“他既然已經看出了這些,後繼會不會被他牽連出更多?”黑翮小心翼翼地向皇甫真一詢問道,“而且他那麽凸顯自己,是不是會讓田衝……或者說讓皇帝陛下,質疑我隧鄴城這麽多士卒這麽多年來,那些戰功的水分?或者說存在的價值?”
“所以我決定讓他前往出征沼澤,而剛好,這個自命不凡的小子也對此事充滿了好奇,並為此而雄心勃勃。”皇甫真一冷哼了一聲,“他是不會活著回來的。”
……
西卡默默地聽著桑剛與阿魯巴等人陳述著自己在戰場之上的見聞,而桑剛更是拍著胸脯說下一回一定不會讓單烏一人大出風頭。
西卡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如你所言,這單烏顯然是對此戰早已準備良久了……這小子的確是有兩把刷子,至少,他是真正帶過兵打過仗的人。”
“我難道就沒有麽?”桑剛不怎麽理解西卡言辭裏那些將單烏高看了數分的意味。
“殿下長於鼓舞人心,是我們朱紫國這些士卒們心中的向往和支柱。”西卡笑著說道,“但是單烏這種表現,足以說明他是一個相當優秀的謀士,能夠處處料敵先機,甚至有意無意地,引動他人的心緒。”
“你是想說我的情緒被他影響了?”桑剛微微一愣,聽出了西卡話語裏的提點之意。
“殿下須得記住一點——他可以做個亡命徒,但是殿下你不可以。”西卡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單烏這個人,出現的時候就是一無所有,所以就算他現在抱上了吃遍天的大腿,又迷得千鶴公主為他心搖意動,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隨時可能會失去這一切,並且就他本人而言,這種失去還不至於致命,不過略略可惜而已……但是對殿下而言,身份,地位,你背後這些朱紫國的男兒,千鶴公主,甚至琉國皇帝的垂青,哪一樣你都舍不得失去,也不能失去。”
“就好像你說的,他能那麽冷漠地跟皇甫真一說自己讓二十個人去送死的事情,換殿下你,能做得出來麽?”西卡特別將這一點提了出來。
“……做不出。”桑剛回想了一下,隻能搖頭,在他的概念中,朱紫國的這五千私兵與他是情同手足,亦是他的身家性命,隨便折損一個,都足以讓他為此心痛許久了。
“這就是你和他的差別。”西卡繼續勸說道,“所以他才能夠做出甩脫大部隊自己獨自行動的事情來,因為他為了賭這一場勝利,根本不害怕全軍覆沒甚至搭上自己這一條命這種可能。”
“這麽說,我就隻能聽從皇甫真一的安排,跟著那大部隊分些功勞喝口湯這樣了?”桑剛的臉上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色來。
“這才是穩妥的做法,並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那麽凸顯自己的做法,應當也讓皇甫真一看不順眼了。”西卡見桑剛聽從了自己的勸說,微笑著點了點頭,“或許,我們可以等著看皇甫真一讓那廿一營出征沼澤地的命令了。”
……
單烏剛剛才封了廿一營的門端起了半推半就的架子,打算用這懸而不決的承諾吊著皇甫真一甚至桑剛那些人一段時間,便收到了來自於吃遍天的請柬。
而看著自己手裏頭的那張請柬的內容,單烏不由地有些啞然失笑。
“吃遍天為了募集資金還真是拚了啊。”單烏看著那請柬上的時間地點和署名,忍不住感歎了一聲。
那請柬之上,寫的是三日之後,珍薈樓大拍賣,吃遍天打算將他在這隧鄴城的產業直接給拆分賣個精光,其中甚至還搭上了一些法寶靈材之類,邀請隧鄴城中眾位有錢人積極參與,並且對於一些打算以物易物的,也可提供價格估算的服務。
“不過,我也可以趁這個機會出手一些東西。”單烏心裏盤算了片刻,已有定計。
於是,第二天,珍薈樓放出了那拍賣會中即將有一副組合陣盤麵世的消息,頓時黑翮那幾個原本看吃遍天不順眼,以至於完全不想理會這拍賣會的人,都不由自主地心動了起來。
而在拍賣會的當天,閉關多日的單烏從廿一營中出來並前往珍薈樓的消息,更是讓黑翮等人迅速行動,而黑翮亦帶了兩個手下,拿著那請柬,親自去了珍薈樓。
“黑翮統領大駕光臨,實在是令敝處那個啥?蓬蓽生輝啊。”黑翮來到珍薈樓的時候,吃遍天似乎正在和單烏談論著一些什麽,單烏的表情並不太好,而吃遍天看到黑翮之後,居然一反常態地開口招呼了一聲。
黑翮頓時有了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回禮,而他亦注意到了單烏臉上的神色不善。
“卻不知兩位方才在談些什麽,我這貿然前來,是打擾兩位了麽?”黑翮試著向吃遍天試探道。
“嗬嗬,一筆生意還沒談攏就是了。”吃遍天打著哈哈將這件事略了過去。
而單烏看起來似乎是糾結了許久,終於抬起頭來,咬牙切齒地對吃遍天說了一句“算你狠”,繼而隨意地向黑翮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在商言商嘛,這可是我們生意人的準則啊。”吃遍天跟在單烏身後喊了一句,而單烏隻是背對著吃遍天伸出了一根拇指,做出了一個“算你厲害”的手勢。
轉眼,在那拍賣會之上,黑翮覺得自己應該是猜出了那所謂沒談攏的生意是怎麽一回事了。
——在那個組合陣盤作為拍賣品被拿出來的時候,單烏幹脆利落地拍下了一個足夠壯觀的價碼。
“哈,看起來他是想私下裏找吃遍天將這陣盤買走卻沒有成功啊……的確,這種東西隻要說明了效用,放在這拍賣會上的確是能賣出更高的價碼的,而單烏看到我之後神色不妙,多半是猜到我一定會同他一起競爭這副陣盤。”黑翮的心裏暗笑,他早就已經得到了皇甫真一等人的支持,不計代價,也會將這陣盤弄到手中。
於是黑翮暗笑示意了不遠處的一個手下,讓他壓著單烏,報出了一個價碼。
單烏的視線穿過人群投注了過來,看到這第一個冒頭出來與自己競爭的是個陌生人而不是黑翮,臉上露出了有些意外的表情來,可還沒來得及等他再次報價,便有另外的聲音響起——這種大型的組合陣盤的效用,是人就會眼紅。
單烏似乎沒有想到會有這麽多人與自己競爭這副陣盤,稍稍猶豫了一下,但隨即,便在此起彼伏的競價聲中露出了認命的表情,後來又勉強參與了幾次叫價之後,發現那價碼仍可上揚,終於是歎了口氣,起身離開了這拍賣場地。
黑翮目送單烏離場,心中已然有了勝利者的自得,終於朗聲開出了一個豔壓群芳的價碼,一舉拔得頭籌。
……
“如何?我說這副陣盤完全可以賣到這個高價。”單烏推門進了吃遍天的房間,吃遍天正躺在軟榻上,看著眼前那一片水鏡,水鏡之中正是那拍賣場中的熱鬧景象。
“哈,說真的,你要是不說,我也看不出來你那陣盤居然是二手翻新的玩意。”吃遍天笑了起來,之前單烏將那套陣盤拿來讓他拍賣的時候,他還頗為戀戀不舍地把玩了一番,直到單烏說那東西是他拆了廢棄法陣上的東西重新煉製出來的,其實根本一分錢本錢都沒花的時候,吃遍天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也該將自己的眼睛挖出來扔水裏涮一涮了。
因為那副翻新之後的陣盤,不但原本材質之中的雜質都沒有了,形狀也有了巨大的改變,看起來輕薄了一半有餘,靈力的流轉也比他之前見過的陣盤要靈活了不少。
“你是不是也會煉器?”吃遍天忍不住向單烏詢問道。
“有現成的圖紙和說明的話,我依樣畫葫蘆可以做到。”單烏回答,“但是像那種煉器大師那樣,因材製宜,因人而異,特別定製的煉器方法,我是不會的……說到底,在這些方麵,我大概更適合當一個熟練的匠人。”
“你不會,其實也隻是因為沒有學過,同時也沒有那麽多東西練手吧。”吃遍天笑道,“比較而言,陣盤這種東西雖然複雜,但是其所需的材料,倒還真沒有太過罕見難得的。”
“哈,畢竟陣法一道,最初的目的就是以弱勝強,借力打力,甚至可以說是投機取巧……”單烏笑了起來,“要是真能弄到那些稀罕的材料煉製出逆天的法寶,誰還會糾結在這些繁瑣的線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