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回 唾手可得的隱秘(上)
獨眼鮟鱇們在地上翻滾了一下,粘了一身的膠體,而後那些膠體越來越厚,竟就成了一地凸起的小疙瘩,半透明的質感之中,那些奇形怪狀的魚兒的輪廓漸漸就淡了下去。
“被吞吃了?”單烏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伸手點了身旁的一個人,又指了指下頭那些還沒平複的小疙瘩。
那人領命,從隱身之處跳了出來,緩緩地落下去了一段距離,在靠近那些疙瘩的時候,抬手揮出了一道攻擊。
這試探的一擊在那膠體之上彈了一下,被彈到了一邊,同時驚得那膠體微微一縮,但效果好像隻是如此而已,於是那修士有些好奇地又靠近了一些,想要試試看自己能不能將那團膠體給實實在在地切開。
於是又是一擊落下,這一次的攻擊力量大了不少,同時也凝實了不少,仿佛針刺一樣落在那疙瘩表麵,噗地一聲插了進去,仿佛刺破了一個水泡一樣,那疙瘩立即爆裂開來,裏頭那些被銷蝕了大半的鮟鱇殘骸也隨即灑落了出來。
那些散落了一地的膠體並未死亡,仍在緩緩地蠕動著,與周圍的夥伴們融合,並鍥而不舍地將那些鮟鱇殘骸再次包裹起來。
“這膠體為何看起來如此無害?”單烏有些疑惑地看著下方那修士的動靜,“可是看這一路,那些生物對這膠體可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啊——能讓這沼澤裏的活物共同畏懼的,還能有什麽?”
“這片小叢林附近方圓數十裏的範圍,除了那些樹木,似乎也沒有什麽活物存在——隻有凶獸存在的地方,周圍才會如此安靜。”
“難道是這些膠體的背後的靠山?或者說這些膠體還能有什麽別的變化?”單烏思考著,又指派出了六個人,這六人與之前那名修士匯合,組成了一個小小的天罡北鬥陣,飛旋而出的淩厲攻勢終於讓那膠體惱怒了起來,一團團白花花的肉球從那膠體的內部浮了上來,倏地延展成長條,一半埋在那膠體之中,另一半則如長鞭一樣狂風驟雨般地向那一隊修士抽擊而去。
那一隊修士雖然速度上有些不及,但防守穩固進攻犀利,並不至於敗退,甚至能夠不斷地切削掉那些肉質的觸須,並在周圍的膠體上砸出一個個巨大的坑洞,輕易得好像在欺負一片爛泥塘一樣——這場麵讓單烏的眉頭皺得更緊:“隻是如此麽?難道真的和那些蠻物無關?”
“我還以為馬上就能看到那些蠻物的本體了呢……”單烏微微撇了撇嘴——他在看到那肉球的形貌的時候,直接想到的就是那些仿佛全是肥肉的蠻物,而那肉球變形的能力,亦讓他聯係到了那些附著在蠻物關節之上的,黑色的,難以被術法撼動的玩意。
可是眼下看起來,這一洞的膠體雖然有變形能力,也有反彈術法的能力,但明顯要脆弱了許多,隻能說那些白花花的肉質看起來有成為那蠻物表皮的能力,但是考慮到那些蠻物的表皮其實隻是一個袋子而並沒有變形的能力,這樣的推斷也隻是推斷而已。
“難不成那些蠻物還是不同的東西組合在一起弄出來的?”單烏有了新的猜測。
“往四周看一看,不管看到什麽都及時回報。”單烏自己散開的神識沒發現什麽,於是召回了那幾個正與那些肉質觸須糾纏的修士,同時如此吩咐了自己帶進來的這些手下。
這小隊四下散開繼續搜尋,而單烏自己則掉頭往來路飛去,打算先行離開這惡臭的洞窟,等其他人真有發現了之後再做決斷——他有這些手下,本就沒必要事事親為,親自跟進來也隻是為了滿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一路離開的時候,單烏忍不住給自己施加了一道淨塵咒和一道風咒,將自己身上那些惡臭的味道抖散之後,方才回到了本陣之中,並在那幻陣之中化出了一團小小的雲台,托著他以一種相對比較愜意一些的姿勢來等這其他人的回報。
而那枚能夠讓他指揮其他修士的令牌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亦開始接二連三地傳來種種訊息了。
“我到達洞窟的邊緣了,這裏都是堅硬的山石,我的攻擊不起作用。”
“山石表麵平滑,似乎是被刻意打磨過一樣。”
“這裏是洞窟的邊緣,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諸如此類的回報,配合這些人在那令牌之上顯示出來的位置,單烏已經能夠推斷出那洞窟的大致形狀了——仿佛是一個有著歪斜的細長嘴的大葫蘆,葫蘆口就是這樹林子裏的洞口,然後是第一個寬敞的球形洞窟,一個被收束的洞口,以及下方膠體所在的另外一個球形洞窟,並且下方那個洞窟的大半都被那膠體一樣的生物給填滿了。
“這洞窟長成這模樣,應當不是天然,是被這些膠體掏空的麽?”單烏默默盤算著,心裏卻生出了新的期待,“洞窟牆壁難以撼動,這倒是有點那蠻物的意思了……所以,如果我徹底拆開了這個洞窟的話,會讓那層堅硬的牆壁完全暴露出來麽?這些膠體又會怎麽樣呢?”
單烏正盤算著是不是將洞窟裏頭的那些修士召出,然後另派一隊修士從外側將這高出水麵的樹林子給拆上一拆的時候,突然有一個修士傳來了一聲瀕死的尖叫。
單烏斜靠在雲台之上的身體猛然間就坐直了。
從那令牌之中反饋而來的訊息可知,那名修士因為領了單烏的命令,於近處攻擊了那看起來無堅不摧的牆壁,並依照單烏的吩咐將手在那牆壁上停留了一段不短的時間,於是短暫的平靜之後,那修士突然發現,隨著自己滲入那牆壁的靈力一起被那牆壁吸收了的,還有自己的整個手掌。
那修士在尖叫的時候,那山壁的吞噬行為猛地加快了速度,短短一個呼吸,他便已經有大半條胳膊如同陷入沼澤之中一樣,完全陷入了那山壁之中。
繼而那修士強斷胳膊意圖逃離,還沒退回到安全的距離,周圍那仿佛岩石一樣的山壁便已彈出了幾條黏糊糊的泥巴樣的玩意,直接覆蓋在了他的軀體之上,並開始將他往山壁之中拖去,不管他怎麽掙紮反抗,顯然都無法從那泥巴之中掙紮出來。
修士慘叫著,一點一點地被那泥巴拖入了山壁之中,同時亦有一團泥巴似乎嫌這人的慘叫不怎麽好聽,竟啪嗒一聲從上而下糊住了他的整個腦袋。
還留在那洞窟之中的其他修士察覺到了那修士動靜,本想上前救援,卻收到了單烏一句撤退的命令。
有人距離洞口較近,轉頭便衝了出來,但是有人在洞窟之中隻是稍稍遲疑了一下,便驚恐地發現那細窄的洞口不知什麽時候居然已經收攏了,而洞窟的頂端亦開始淅淅瀝瀝地落下一坨一坨黑色的泥漿,仿佛要將自己給硬生生地從空中砸落,並淹沒到下方那翻滾著的淡黃膠體之中。
——在這些無法被撼動的泥漿的衝刷之下,這些修士幾乎是毫無生路。
單烏凝神感應著那些令牌之中最後傳遞過來的訊息,同時打了個響指,繼而一列百人小隊從主陣之中站出,迎上了那兩個逃出來的修士,列出了攻擊的陣型,對著下方那小林子便是一同狂轟濫炸。
草木飛濺,泥漿翻滾,甚至連周邊的水麵也凹陷了些許——那一坨黑色的作為蠻物根本的存在,就這樣硬生生地被這一隊修士給挖了出來。
一陣低沉的轟轟從地底深處傳來,那黑色的存在翻湧著從地麵上凸起,並開了一個口子,將那轟轟作響的聲音化為了一聲無比巨大的怒吼。
這聲波的力量著實強大,不但將那百人小隊給吹了個四分五裂,甚至連單烏所在主陣都顫抖了起來,那些修士的所在發生錯位,數千人的身影於虛空之中若隱若現。
一個黑色的浪頭翻滾了起來,對著就近的那些修士劈頭蓋臉地撲擊了過去,一些人閃避不及,竟被直接壓了下去。
“撤!”單烏下令,身下的雲台瞬間消失,他可沒打算現在就和這些蠻物們杠上。
而主陣隻是稍稍讓開了一些,還沒來得及重新恢複隱蔽法陣,那黑色的泥漿裏頭居然接二連三地冒出了一個又一個的白花花的巨大身影來。
“果然是那些蠻物!”單烏略有些心癢,有些想要留下來看看那些蠻物的具體形成過程,最好是能就近研究一番,但是那蠻物的數量卻也讓他有些頭皮發麻——這兒可是這些蠻物們的主場,就算自己能夠如之前那樣控製自己手下這些修士通過敲斷這些蠻物們的四肢來限製他們的行動,但是誰知道那些泥漿是不是會衍生出什麽新鮮的進攻手段呢?
“引一隻單獨的出來,不知道行不行。”單烏盤算了片刻之後,陣型再變,竟是先下手為強,衝著那些白花花的還沒完全冒出頭的蠻物們發起了進攻,攻勢一觸即收,並沒想要與那些蠻物以及黑色的泥漿互相糾纏。
卻獨獨留下了一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