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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九回 開張大吉(中)

  千鶴端坐在一架被彩雲托舉著的琉璃步輦中,出現在了隧鄴城的上空,而之前來到隧鄴城的那些士卒儀仗們立即圍著那琉璃步輦亮出了排場,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


  隧鄴城的士卒們紛紛向著那琉璃步輦的方向跪下叩首,口呼公主千歲,甚至田衝也如此行禮。


  吃遍天沒有下跪,隻是微微低頭拱手便算行禮,而桑剛則深深地彎下了腰,行的是朱紫國的傳統禮節。


  千鶴沒有什麽異議,隻是按照慣例出聲令眾人平生,而立在千鶴身後的一個中年男子卻是斜眼看著吃遍天,急不可查地皺了一下眉頭。


  吃遍天察覺到了那中年男子的視線,嘿嘿笑著點頭示意,表達的意思是:“我已經收到了你的不滿了,但是你能奈我何?”


  ——那中年男子正是九龍先生。


  桑剛也注意到了那中年男子的存在,臉色一變,就要再度行禮,卻被田衝拉住了胳膊,示意他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這琉國皇帝怎麽也來了?”桑剛的心裏咚咚咚地敲著鼓——他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看著千鶴和單烏湊成對,卻沒想到那皇帝陛下居然也會親自來到這隧鄴城,參和這摘星樓的熱鬧。


  “難怪剛才吃遍天會那樣欲言又止。”桑剛想到了之前吃遍天的表情,心下了然,卻有更多的疑惑滋生,“看這琉國皇帝的模樣,與這吃遍天之間的嫌隙仍在,他是怎麽會願意使用這珍薈樓的傳送陣的呢?而這吃遍天又是怎麽同意這件事的?”


  “難道真是都看在單烏和千鶴的麵子上?”桑剛的心裏無比感慨,“單烏這人的麵子居然這麽大?”


  “咦?單烏怎麽還不上前來迎接千鶴公主?”桑剛突然注意到這半空之中,千鶴的步輦前方隻有自己和吃遍天田衝三人,而本該以最熱情的姿態上前迎接的單烏,卻仍然立足於隧鄴城之外。


  “這又有什麽玄機?”桑剛心頭不解,但是他還是跟著吃遍天等人讓開了一旁,讓千鶴的這些排場往隧鄴城的城頭行去。


  ……


  千鶴的步輦停在了隧鄴城的城頭,與單烏及其手下士卒遙遙相對。


  單烏也沒有跪地,隻是彎腰拱手,行了一個比吃遍天稍微多點誠意的禮節。


  千鶴當讓不會在意單烏在自己麵前執了什麽禮,她甚至想要立即就不顧形象地從步輦上跑下去,撲到單烏懷裏,然後跟著他登上那艘看起來就用足了心思的水晶船,然後去瞧瞧看單烏帶著人在裏頭忙活了那麽久的沼澤地都是怎樣的一番風景,還有那摘星樓裏又會有什麽樣的驚喜等待著自己……


  而單烏如今這一副世家公子的模樣,亦讓千鶴有了怦然心動之感:“從沒見過他這般模樣,這看起來……琉京之中的那些世家子弟,又有哪一個能及得上他?”


  但是千鶴卻一點都不敢輕舉妄動,她有些怯怯地斜眼看了一下跟在自己步輦後側的中年男子,依然端足了公主的架勢,輕飄飄地說了一句:“單烏道友,有禮了。”


  “今日是我摘星樓開張之日,能有千鶴公主大駕光臨,在下亦覺得榮幸之致。”單烏朗聲說道,“特為公主備下蘭舟,還請公主登船。”


  “蘭舟?”千鶴抬眼看向那水晶樓船,這才發現那樓船整體的線條,仿佛一朵將綻未綻的木蘭花,流暢舒展,精致卻並不流於匠氣,正有些心花怒放,可是笑意剛剛上臉,就聽到了身後傳來的輕輕的冷哼聲。


  千鶴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低眉順眼地應了一聲,揮了揮手,便讓己方的這一隊排場緩緩推進。


  單烏抬眼看向站在那步輦後側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於是單烏等人在前側開路,千鶴的儀仗直接落進了那蘭舟之中,吃遍天和田衝桑剛等人帶著各自的下屬也隨後踏上了那艘樓船。


  隨後,那樓船無聲無息地轉了個身,便往那沼澤地的方向行駛了過去。


  ……


  蘭舟之中。


  千鶴身份尊貴,端坐於首席,桑剛田衝吃遍天等人陪坐,吃遍天更是指手畫腳地讓那些侍女們奉上茶水和點心,看起來十足的主人架勢。


  單烏和那位中年男子卻不在此處。


  千鶴的臉上難掩糾結之色,甚至應付著吃遍天那些活躍氣氛的話語都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抬頭張望著某一個方向,似乎想要穿透這層層水晶看清楚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都發生了些什麽,可是這水晶蘭舟的構建卻無比精妙,不管她怎麽張望,觸目所及,除了這大廳之中充滿了珍薈樓特色的裝飾和家具之外,都隻是蘭舟之外那神秘寧靜似乎充滿了故事的沼澤風景。


  “哈,這才隻是剛進沼澤地呢。”吃遍天順著千鶴的視線望去,他知道千鶴想看到什麽,但是口裏卻故意開始掰扯起這沼澤地裏的風景。


  “怎麽樣?與公主殿下想象中的沼澤地不同吧。”吃遍天笑嘻嘻地說道,“其實公主殿下要是半個月前過來,這地兒看著還是會鬧鬼的模樣呢,陰森森黑漆漆,氣味還不怎麽好聞……所以啊,當初那小子跟我說,想請你來這沼澤地裏看看風景的時候,我還嘲笑他異想天開呢——這種鬼地方,能有什麽風景可以看?”


  “哈,當然,當初他說要在沼澤地裏弄出個足以媲美珍薈樓的酒樓出來的時候,我也說他異想天開。”吃遍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但是現在,我得說,那摘星樓的風景,絕對會讓殿下不虛此行。”


  “是麽?”千鶴的眼睛裏閃出了光來,於是她甚至稍稍坐直了身子,“他一直都沒有對我說過些什麽,父皇也不曾向我透露過他的消息……所以,你可以告訴我,他在這段時日裏,都做了些什麽嗎?”


  “哈,這可就說來話長了,我怕這說出來會得罪場中的誰啊。”吃遍天揉著下巴,斜眼看了桑剛一眼。


  桑剛苦笑了一聲:“我早已服軟認輸,所以吃遍天道友你但說無妨,事實上,我也很好奇單烏道友都做了些什麽——似乎不知不覺間,他就已經處處壓過我了。”


  “哈哈……那我便說了,言語之間要有衝撞之處,還請你多多包涵了。”吃遍天嘿嘿笑道,便開始就著自己這一路看到的熱鬧說了起來。


  當然,吃遍天雖然大嘴巴,但是行事也極有分寸,一些不能說的事情,就算從他眼前搶走一群青紋蝦,他也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


  單烏跟在那九龍先生的身後,正處在這樓船上的陣法中樞之處。


  “這蘭舟……你是用了心思的啊。”九龍打量著周圍那些密密麻麻的陣法紋路,感歎著說了一聲。


  九龍是個識貨人,隻需要一眼,就能看出眼前的這些法陣紋路,隻怕是連琉國裏頭名聲最了不起的陣道大師都弄不出來,或者說就算這些人有本事在概念中完成這些法陣紋路,也沒有辦法如單烏這樣將其化為現實。


  ——那些看起來通透的水晶之中,存在著的陣紋層層疊疊,並不止一層。


  “如果我謙虛說沒什麽隻是隨便弄弄,你肯定會覺得我這人裝腔作勢。”單烏上前了一步,與那九龍先生並肩而立,“不過我的確可以說一句——這種技巧對別人來說難如登天,但是對我來說,卻不過舉手之勞。”


  “哦?”九龍先生應了一聲,“所以,你提供給吃遍天那傳送陣的圖紙,對你來說,其實也不算什麽難得之物了?”


  “難得的重點,是因為那圖紙隻有我有。”單烏糾正著那九龍先生的描述,“我有,而你們沒有,這東西的價碼便由你們的需求程度而定,所謂的難得不難得,也隻對你們有價值。”


  “吃遍天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和他的生意才談得順暢。”單烏又補充了一句。


  “嗬,所以你就這樣將那傳送陣賣給了吃遍天?”九龍先生搖了搖頭,有些遺憾的模樣,“眼睜睜看他馬上就要大筆進賬了,實在是有些不爽。”


  “生意這東西,過了這村沒這店,下一回九龍先生可要把握住機會才好。”單烏笑得仿佛一隻小狐狸。


  “下一回?你是說你打算用這沼澤地換一個駙馬之位麽?”九龍先生斜眼看向單烏,輕嗤了一聲,“方才你故意不進隧鄴城,便是想向我暗示這片沼澤其實是屬於你的東西麽?”


  “哈,這可不是交易,這不過隻是為了‘平衡’而已。”單烏回答道,“事關千鶴之事,哪裏能用交易這兩個字呢?”


  “如果九龍先生你真的認可了我的身份,那麽將來我們便是一家人,又何必分什麽彼此?但是如果九龍先生依然認為我的身份來曆是個問題的話,那麽我就在這兒當一個沼澤王好了——那樣的身份就算比琉國的皇帝低一頭,和朱紫國的那位王子相比,勉強也可平起平坐了吧。”


  “想要自立為王?”九龍轉過了身,與單烏正麵相對,但是依然抬著下頜,以一種俯視的目光盯著單烏,“你就不怕我為了琉國邊境的安寧,現在就動手弄死你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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