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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八回 朱紫國之亂(下)

  權杖上的寶石亮了起來,一團蒙蒙的金光籠罩在了桑剛的獸魂之上,那獸魂仰天嘶吼了一聲,一雙眼睛裏仿佛被點起了火來,衝著曼達的獸魂便撲咬了過去。


  曼達獸魂受創,人也搖搖欲墜,但依然強撐著想要反抗,然後他的獸魂就被再一次撕扯成了碎片。


  這一次的情況更糟糕,因為他的獸魂被桑剛的獸魂直接吞下去了一大塊,以至於重新匯聚起來之後,那獸魂的體形整個兒都小了一圈。


  如今這兩隻獸魂的對比,仿佛一隻老虎和一隻山貓,大小強弱分明,勝負也同樣分明。


  曼達吐了一口血,臉色蒼白地跌坐在地,意識到了情況不妙,有些心驚膽顫,本能地想要開口向桑剛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番,桑剛卻不管不顧地指揮自己那獸魂衝著那山貓趕盡殺絕。


  “啊!”曼達感受到了桑剛的殺意,發出了連聲慘叫,想要收回自己的獸魂,卻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如同全身的筋絡骨骼都被抽走了一般,曼達癱在地上連坐都坐不起來了,身上的肌肉抽搐著,嘴巴歪在一邊,口水也止不住地流淌而出,隻能用一雙眼睛勉強盯著越來越近的桑剛,咽喉裏發出荷荷的怪聲。


  “你如此誠心誠意的信仰獸神這麽多年,你真的知道獸神是怎麽壯大自身的嗎?”桑剛此時已經收起了手裏的權杖和玉璽,伸手將曼達扶了起來,將他的下巴掰回了原位,甚至還用手替曼達理了理他那散亂的鬢發。


  “野獸需要通過吞食其他的野獸才能活下去,才能變得強壯,才能在山林裏稱王稱霸……”桑剛輕聲地解釋道,“這些野獸哪怕是成為了獸神,這種本質也不會發生改變。”


  “換句話說,我們擁有的獸魂,除了接收這神杖之力的加持之外,隻有在吞噬之中才會壯大,不管吞噬的是別的獸魂,還是其他生命——這才是我們信仰的這些玩意兒的本質,而你所期待的,以及神廟裏那些人口中所鼓吹的所謂和平所謂止戈,與這獸魂存在的本意根本就是南轅北轍。”桑剛將曼達從地上直接抱了起來,而後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繼而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替曼達整理起身上的衣褶。


  “你是想說,我羨慕琉國的太平盛世,竟是錯了?”曼達似乎直到現在才從自己的獸魂被吞噬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全身上下那仿佛無窮無盡的疲累感讓他隻能用氣音說話。


  “神廟裏那些神官,終日裏無所事事不需戰鬥,隻需時不時發布些神諭便可以輕易得到萬眾景仰,所以他們自然會貪戀自己所過的這太平日子,至於父王你,早已經老了,失去了進取之心,隻要這朱紫國能夠維持住原狀,你便會心滿意足……但是你卻忘記了,對於我們這種天生的戰士而言,停下前進腳步的那一天,便等於是性命的終點。”桑剛半跪在曼達的麵前,頗為推心置腹地勸說著,試圖剝去曼達心中對於那神廟的敬仰之意,希望曼達能夠低下頭,好好思考一下除了神靈之外的,其他更加現實一些的問題。


  “直說吧,你想讓我做什麽?”曼達畢竟是朱紫國的王,雖然他對獸神的信仰讓他有太多的東西難以釋懷,但是這並不影響他準確地判斷出眼前的形勢。


  ——桑剛廢了自己的修為,沒有直接要自己的命,甚至還好言好語地勸說著,顯然是有什麽事情需要自己出麵去做。


  “朱紫國第一任同時身兼國王和大神官的至高無上者,自然是父王最有資格。”桑剛一邊說著,一邊將自己頭上的荊棘頭冠摘了下來,而後輕輕地放在了曼達的頭上,繼而解開了身上那神官長袍,搭在了曼達的肩上。


  “你……你這是陷我於不義……”曼達氣得全身都抖了起來,抬手就要將那荊棘頭冠從自己的頭上拿下,卻被桑剛硬生生地按住了雙手,同時桑剛的獸魂也踱著步子,默默地靠在了桑剛身後,居高臨下地用那一雙燒著火苗的眼睛盯著曼達。


  曼達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滯了——似乎隻要自己敢說一個不字,那獸魂就會毫不猶豫地張開大口,將他給直接嚼碎並吞下去。


  “你是想要繼續堅信那神廟裏頭傳出來的荒誕的神諭呢?還是認真思考一下你剩下的壽數?”桑剛同樣也在盯著曼達。


  在曼達的眼裏,桑剛的眼神,竟漸漸地就和他那獸魂的眼神重合到了一起——那都是渴望著能夠吃人的眼神。


  ……


  曼達到底還是屈從於眼下可見的壽數,接受了桑剛的威脅。


  老國王出麵接見了一些部下臣子,宣揚了一番將那神廟與王室兩股權力合二為一的理念,表示讚同之人被委以重任,而激烈反對之人雖然能夠走出這王宮大門,但是沒過多久,便默默地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了。


  因為有老國王的出麵幹預,那位在邊境屯兵的三王子也不好直接找借口發兵勤王,並且,在接到了老國王召集諸位兒子回大都的旨意之後,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


  朱紫國的百姓們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些什麽,但是已經有一些人開始散播起了神靈眷顧之人之有王室血脈之類的言論,甚至還有人開始編造起那些神官們是如何在那神廟深處花天酒地醉生夢死做出種種瀆神之事的八卦。


  每個人都在以獸神為名義追逐著自己的目標,而那據說將會永遠庇護朱紫國的獸神,依然是一語不發。


  ……


  單烏將自己手中帶有朱紫國詳細消息的玉簡反向卡在了桌麵之上,嘴角亦頗為自得地勾起了一絲笑意。


  “做得不錯啊,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如今看起來都已經派上用場了啊。”桑剛喃喃地說了一句,“你如果做得好的話,我應當就不至於淪落到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了。”


  單烏知道九龍先生懷裏揣著的那一副想用自己又防著自己的小心思,所以在一切關係都還沒有徹底明朗的時候,單烏不得不給自己多準備一些退路。


  開荒這沼澤地是其一,但是這沼澤地的開荒總有大勢已定的那一天,而沼澤地更深處的那片黑泥所包裹的區域,單烏可不想讓九龍這些人知道——他甚至都沒將此事告知過吃遍天。


  那麽,當沼澤地大勢已定的時候,自己還有什麽用途呢?九龍那自負的君王,難道真的會同意自己去對他那些內政指手畫腳?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單烏索性直接給琉國再造出一個難纏的敵人來——桑剛,以及朱紫國那些肉身天賦本就無比強悍的戰士,如果真的能配合好獸魂以及黑泥的催化作用的話,搞不好真的會形成比這些沼澤地裏原生的蠻物還要麻煩的存在。


  如果九龍不想再成就出如同沼澤地邊上的城池那樣的釘子們,最好的辦法,就是讓單烏去解決朱紫國所會帶來的這些個威脅,那樣一來,化解朱紫國的危機,以及之前沼澤地開荒所需要耗費的時間累加起來,單烏便能夠給自己爭取到足夠充裕的進步的時間。


  “如果我的個人實力真的強大到媲美吃遍天的地步,那位九龍先生就算再不滿,也隻能咬咬牙硬忍了吧……或許還要陪著笑臉,裝出一副一家親的模樣呢。”單烏想到了那九龍先生,嗤笑了一聲,繼而將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黎凰所在的世界。


  “你修煉得如何了?那些靈力可曾消化幹淨了?”單烏問了一句。


  “差不多了,可以繼續。”片刻之後,黎凰回應了這麽一句——單烏所在的世界的靈力實在太過充沛,黎凰修煉的速度就算依靠雙修之法,也不是很能承受得住,隻能在兩人共同修煉一段時間之後,各自分開,讓黎凰先去消化修煉過程中得到的那些過剩的靈力。


  而得到了黎凰的回應之後,單烏起身,推開了一旁書架邊上的暗門,便已進入了自己修煉閉關的靜室之中。


  這靜室之中有一座聚靈法陣,雖然沒有陷害西卡那會布下的聚靈法陣龐大,但是匯聚而來的濃鬱靈力,提供給單烏一人修煉,也已是綽綽有餘。


  “我覺得我在靈力的攫取上並沒有極限的存在,但是為何我以靈力打磨自身的時候,卻總是速度有限呢?更神奇的是在與你雙修之時居然真的能夠再度攀升……”單烏仍在糾結於這個問題——他本以為他的體質是不該有所謂極限存在的。


  “也許不是你的極限,是這個世界的極限呢?”黎凰沉默了片刻之後回答道,“而你在與我雙修的時候,其實是溝通了兩個世界,所以你這已經達到極限的速度才得以再度攀升。”


  “世界的極限?”單烏將這個詞喃喃地念叨了兩句,覺得言之有理,但具體有理在哪裏又無從查證,隻能沉默地再度將這個問題放在了一邊。


  “其實我現在也有些問題想要問你。”黎凰對單烏如今所在的世界亦感到十分的好奇。


  “你現在所在的那個世界裏,金丹初期修士的真正修為,有比我高上多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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