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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回 迎親之禮(下)

  根據那完整的儀式,千鶴公主到達這別宮之後,這駙馬需要有長輩親屬作為見證之人,並且最好是父係一族的德高望重之輩。


  這規矩原本針對的就是那些有可能成為駙馬的家室顯赫的年輕人,亦是夫家展示自身實力的好機會,但是,像單烏這種沒有來曆之人,又哪裏能找出什麽長輩親屬來?於是單烏本想將此節做些改變,卻沒想吃遍天在研究了那堆步驟之後,自告奮勇地出了頭,決意充作這夫家的見證之人。


  故而此刻,吃遍天無比開心地坐在雲夢居的正殿門口,擺出了一副德高望重的長輩姿態,等著吃遍天依循那堆不得簡化的禮儀,帶著千鶴來向自己獻茶行禮。


  千鶴聽到了吃遍天喊出來的那句話,於是在步出輿轎之時,肩膀竟是有些止不住的顫抖,顯然是被單烏和吃遍天之間這尷尬的關係給逗樂了。


  有侍女從旁遞上了一根紅綢,紅綢上麵結著紅花,其中一頭正被單烏捏在了手中。


  千鶴稍稍肅整了一下表情,接過了紅綢的另一端,舉步走到了單烏的身旁,而後兩人的身前,繁雜的儀仗護衛往兩邊分去,讓開了一條一直通到吃遍天麵前的空路。


  吃遍天搓著手,滿臉堆笑,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單烏跪在自己麵前,並且想要聽單烏喊那一聲“爹”。


  單烏看著吃遍天,一步步走著,同時臉上也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似乎也在為難自己該稱呼吃遍天什麽,畢竟他與吃遍天相遇這麽長時間以來,幾乎就沒有遇到過什麽需要向吃遍天表示尊敬的場合——甚至,要單烏主動向著吃遍天跪下磕頭,也同樣是件會讓人覺得怪異且難堪的事情。


  千鶴緊緊地跟在單烏的身後,同樣也有些遲疑,因此小聲地向著單烏問道:“你要真喊他爹的話,我難道真的要喊他公公?”


  “開什麽玩笑呢,他頂多也就是個媒人。”單烏一邊走著,一邊輕聲回答著千鶴的疑問。


  “所以你真打算向他磕頭?那麽你打算用什麽稱呼呢?”千鶴問道,此時她已經跟著單烏來到了吃遍天的麵前,甚至那兩杯用來敬給吃遍天的茶都已經被侍從們端到了一旁,正嫋嫋地冒著熱氣。


  單烏打量了一下吃遍天,又看了一邊正準備開口吆喝的禮官,幹咳了兩聲打斷了這套流程之後,開了口向吃遍天問道:“話說,你應該也清楚接下來的流程吧?”


  “當然知道。”吃遍天得意地回答道。


  “先得拜謝天地。”吃遍天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指了指頭頂上的朗朗晴空,接著又指了指自己,“接下來就該拜我。”


  “所以,你應該也知道,我們給你跪下磕頭,並且敬茶之後,你應該給我們兩人各包一份禮金的吧?”單烏再次問道。


  “誒?”吃遍天微微一愣,頓時想起了之前那些準備工作的時候,單烏交給自己的那兩個空蕩蕩的乾坤袋,臉色頓時尷尬了起來。


  “你不會真的打算要我將那乾坤袋裝滿吧?”吃遍天試探著問道。


  “你覺得呢?”單烏挑眉,笑著反問。


  “哎呀,這種禮儀,走個過場就行,這些細節就不要在意了。”吃遍天嘿嘿嘿嘿地尷尬地笑了起來,卻抵不過單烏臉上掛著的嘲諷之意。


  “我受不起你的大禮。”吃遍天老老實實地承認了自己的吝嗇,也不敢再提讓單烏在他麵前磕頭喊“爹”的話題,甚至乖乖地從椅子上站起身來,讓到了一旁。


  單烏點了點頭,示意一旁的禮官繼續。


  禮官也覺得這場中規矩有些混亂,但是事已至此,便也隻能繼續下去,於是放聲高喊了一句:“拜謝天地——”


  單烏和千鶴轉身,對著前方一片空地,跪下,叩首,便算是謝過了天地。


  “再謝高堂——”禮官再喊。


  單烏和千鶴回轉過來,對著那張空白的太師椅,恭恭敬敬地拜過了單烏不知道存在於何處的高堂,而吃遍天縮在一旁,撇了撇嘴,露出了些微不屑的模樣。


  “夫妻對拜——”禮官喊了第三次。


  單烏與千鶴對麵而立,相視而笑,而後互相扶著跪了下去,行完了這夫妻對拜之禮。


  ……


  儀式其實仍未完成,接下來單烏還得帶著千鶴進入洞房,然後單烏還得出麵向那些個賓客敬酒,然後等到酒宴告一段落之後單烏還得回頭來掀開千鶴頭上的那層蓋頭,還得和千鶴行那合巹之禮……然後,等到那堆跟著千鶴前來的禮官們表示一切儀式都完美無缺了之後,才能算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


  於是,當兩人在禮官的指引下,並肩往寢殿走去的時候,千鶴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流露出了一絲疲憊之色。


  單烏察覺到了千鶴身上的疲意,心頭一動,索性借著那紅綢的遮掩,偷偷握住了千鶴的手掌,換來她身體的輕輕一顫。


  “這些儀式很繁瑣吧?”千鶴輕聲問道——雖是問話,但實質卻是她發自內心的抱怨。


  走在兩人前麵那禮官的耳朵微微動了下,似乎是想要回頭來教訓一下這兩個竊竊私語的新人,但是顧忌到兩人的身份,仍是決定裝作什麽都沒有聽見,什麽都沒有察覺到。


  “的確很是繁瑣,不過……越繁瑣的步驟,越複雜的流程,越正式的儀式……越讓人有一種現實的幸福感。”單烏稍稍遲疑了一下,組織著話語安撫著千鶴,畢竟這是兩人的大喜之日,人心之中的不滿還是越少越好,“我可不認為這些儀式都隻是走過場而已……”


  “打個不怎麽恰當的比方,就算將來你忘記了我,這幾天所有見證了這場婚事的人都可以向你證明,你是我費盡心思娶回來的妻子,你我之間,合該一生一世……”單烏說著,卻用手指在千鶴的手心之中輕輕摳了兩下,些微的癢意讓千鶴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嘴角。


  不過,或許是單烏打的比方實在是有點晦氣,單烏的話音未落,前麵帶路的那名禮官便已經開始連聲咳嗽以作警醒,而單烏與千鶴對視了一眼之後,亦是同時心領神會地笑了起來。


  “有了這場萬眾矚目的婚禮,父皇應當再也無法對他做什麽了吧?”千鶴順著單烏的提點回想著整個婚禮的過程,心裏不無僥幸,甚至開始覺得這繁瑣的婚禮果然是來之不易,需要自己好好珍惜——雖然她其實並不清楚單烏給了九龍什麽承諾,方才換來了這樣光明正大鋪展排場向全天下宣揚自己身份的權力。


  而單烏心裏想到的,卻是那個隱蔽在某個地宮的深處,從頭到尾參與之人都隻有自己和那個下垂眼的少女的,那仿佛家家酒一般的拜堂成親。


  有對比,才有感觸。


  “這是我欠她的——一場足夠盛大的婚禮。”單烏心中默默地感歎著,同時將千鶴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


  ……


  黎凰在察覺到單烏已經回到雲夢澤之後,立即老老實實地封印了自己的神識,將自己從單烏那一側的世界中徹底抽離了出來。


  “這種時候,還是識趣點好。”黎凰心中喃喃自語,而後喚出了陰影之中的周鸞——周鸞已經完全成為了天魔眷屬,甚至也學會了影遁之術。


  “我要離開一段時間,你知道該怎麽做?”黎凰以這句反問代替了具體的吩咐。


  “是的。”周鸞點了點頭,側身讓開了一點空間,隨即他之前站立的地方出現了第二個“黎凰”。


  不管是容貌氣息還是表情動作,這個“黎凰”都和黎凰本尊幾乎一模一樣,如果不是刻意地以神識查探其中內容,根本就不會發現這個“黎凰”居然隻是一個傀儡偶人。


  “雖然是一模一樣,但是我總覺得你眼中的我似乎更美貌一些。”黎凰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媚眼亂飛的傀儡偶人,想到了單烏,忍不住伸手在眼前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上摸了一把,手心傳來的細膩光滑的手感,讓她自己都頗有些愛不釋手。


  ——這傀儡偶人其實是單烏為了向黎凰借用那朱雀金環而支付的報酬,所展示的,自然也就是單烏所能感受到的黎凰。


  那個時候單烏正在研究怎麽煉製那傀儡青龍,所以,在弄清楚如何讓這些傀儡以假亂真之後,單烏順便就替黎凰煉製了這麽一個傀儡替身。


  “萬一將來有些什麽要命的危機,這傀儡替身或許可以代你死上一回。”單烏在將這傀儡偶人送給黎凰之時,便是如此說道。


  隻是黎凰並沒有將這傀儡偶人當做自己的替死之物,反而訓練周鸞來控製這傀儡偶人的一舉一動,甚至試圖以這具替身代替自己本尊拋頭露麵,好誤導他人,使其錯誤地判斷自己的所在之處。


  至於周鸞,他原本就長於馴獸一道,此時大材小用讓其控製這麽一個會尊從主人一切命令的替身,自然是手到擒來,遊刃有餘。


  ……


  太陽西斜,沉沒,明月升起,高懸於天空,那些被吃遍天請來參加婚禮的賓客一個個也都在美酒的灌溉下醉了七八分。


  單烏終於等到了那禮官同意自己離席的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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