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七回 啪啪啪的小算盤(下)
“用我會出手這件事,來讓那位寧王殿下對征服闇人之後可能存在的利益眼紅,又用寧王會跟在我後麵行動的保證,來讓我放下顧忌奮勇向前當你們的馬前卒?”吃遍天看著眼前的單烏搖頭晃腦地說道,“你這算盤真是打得啪啪響啊。”
“如你所願,不是麽?”單烏攤手,“是你非要拿下黑月國,也是你想要寧王這樣實力卓絕的人物來助你一臂之力,而我隻是稍稍在後麵推了一把而已。”
“你自己就置身事外了麽?”吃遍天撇了撇嘴,“甚至打算讓你那些士卒都在外圍?”
“我能怎麽樣?你們真打起了,我和那些普通士卒也沒什麽兩樣,站在戰圈附近都會一命嗚呼。”單烏輕哼了一聲,“你也別太看得起我了,我現在都沒突破元嬰——在你與寧王,以及黑月國那位神明之間,我頂多就隻能當一個傳話以促進合作,或者挑撥離間的小卒子。”
“等你們幾位將局麵定下之後,我自然會承擔起打掃戰場甚至斬草除根的活兒。”單烏雙手交錯,放在肚子上,做出了一副時候不到絕不出手的架勢。
“……你是不是這次往那頭試探的時候發現了什麽?”吃遍天敏銳地察覺到了單烏那明哲保身的意圖——這可與之前單烏那積極算計著整個局麵的情況不符。
“我隻是認識到那些積年的神明,不僅僅隻是一個擺設而已。”單烏的視線偏向了一方,似乎有些不願意承認一樣,“我不知道你和寧王如今的境界究竟有多大能量,所以無法估算,不過你說你與寧王一起會有勝算的話,那我姑且就信你所言,並將事情順著你的意願推動……但是如果就我個人而言,我情願躲得越遠越好。”
“隻是被對方的實力嚇到了麽?”吃遍天摸著下巴,咧著嘴嘿嘿笑,卻並不打算放過單烏,“遇難則退,這其實也很不像是你的性格啊。”
“我現在可是有妻有子有牽掛的人了。”單烏義正辭嚴地回答道,“是不能再如之前那樣,毫無顧忌地賭命了。”
“我得為我自己打算。”單烏認真地看著吃遍天的雙眼,表現出的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堅持和毫不畏懼。
“哈,這可真是一個讓人無法反駁的理由。”吃遍天眉頭一挑,竟在單烏的逼視之下,有些尷尬地轉過了頭。
……
“他信了嗎?”單烏的心裏可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麽堅定自信。
單烏拚命想把吃遍天和寧王往自己前麵推,自然是因為他不希望那黑月國的神明發現自己的存在,進而被發現自己那些偷偷掠奪信力的行為。
並且,當單烏發現那些信力可以貫通數界之後,單烏意識到,黑月國的這個神明,對如今依然弱小的自己而言,或許已經是達到了不死不滅的境地——就算這個世界之中的闇人們全部被單烏率領士卒們斬殺殆盡,那作為神明本體的蘑菇也被吃遍天吞吃下肚,那蘑菇神明或許也依然能從別的世界中得到足夠的信力,並再度在如今這個世界中死灰複燃。
當然,吃遍天既然信心滿滿地想要吃這蘑菇,他或許會對這種可能有些別樣的應對手段就是了。
所以,單烏在考慮事情的時候,便不得不想得更為長遠一點——就算眼下有吃遍天這個靠山,在單烏匯集起足夠數量的信力之前,他也不想和那位那迦黑月直接照上麵。
不過,依著單烏以往的性格,此刻突然選擇抽身後退的確是有些怪異,便也不怪吃遍天生疑,並想要追問個究竟。
單烏能夠用言語擠兌得吃遍天不再追問,但是卻無法確定吃遍天是不是早已看穿了自己心裏的那些盤算,隻是暫時選擇不說破而已。
“罷了。”單烏稍稍糾結了一番之後,依然沒有答案,便隻能將此事暫且放在了一旁。
……
“這個小子,真以為我看不出來他身上的變化嗎?”在單烏離開之後,吃遍天嘿嘿笑著,舉步走到了單烏之前的位置邊上,微微俯下身子,抽動著鼻翼,似乎是在捕捉著單烏留下來的氣息。
“搶了不少信力啊。”吃遍天嗅了半晌,滿臉的沉迷之色,甚至都沒有發現自己嘴角淌出來的一條澄澈透亮的涎水。
那涎水順著吃遍天的下巴,滾過了幾圈肥肉之後,滲進了吃遍天的衣領,留下了一團暗色的水漬。
“神明的香味,天人的肉體,混合在一起的時候真是美妙到讓人無法忍受。”吃遍天的呼吸變得越來越粗重,每深吸一口氣,都似乎要將這房間裏的全部空氣都吸入自己的肺部一樣。
“一個仍在不斷變得更加美味的食材……”吃遍天的表情已經變得有些癲狂,猛地抬起了頭,大張的嘴裏甩出來的涎水在他的麵前灑落一片,而他的眼底亦浮現出赤紅的色澤,甚至額頭上青筋也開始暴突,兩手攤開,指尖抽動,似乎迫切地想要抓住什麽撕碎什麽,卻仍靠著僅存的意誌壓抑著自己,這才沒有順著本能立即衝出去,將單烏給綁回來,帶回廚房,按上砧板……
“就算以後能從千鶴和那些後代之中培育出完美的天人肉身,隻怕也無法還原出如同單烏這小子一般的絕品了吧。”吃遍天抽搐了半晌,方才漸漸冷靜了下來,繼而心裏生出了一絲又期待又絕望的念頭來,“家養的始終還是不如純粹的野味,刻意栽培的就算能夠完全還原生長環境,也始終不如天然的那般渾然一體。”
“孤品,獨一無二之物,亦是魅力所在啊。”
“這種極致的美味,這輩子哪怕隻能吃到一回,便也算是此生不虛了。”吃遍天終於注意到了自己下巴上的水漬,抬手一把抹去。
“現在更重要的問題是,他還會變得更加美味嗎?”
“到底什麽時候動手,才不會辜負這種天賜的美味呢?”
……
十天之後,寧王向著對麵那群聯軍發布了一封檄文,說琉國在麵對諸國勢力的聯手壓逼之下已經忍無可忍毋需再忍,所以現在終於決定對那些聯軍動手了,除非這些聯軍會主動各自退回自己的國土,發誓永不再犯,還琉國邊境一個太平。
寧王的突然發難並非毫無預兆,這段時間裏琉國這一側調兵布陣的動靜不小,那些聯軍自然也有探子安插其中,種種消息早已回傳。
於是戰事初起之時,聯軍那側隻是稍有遲滯,便已經組織起了像模像樣的抵抗和反攻。
但是這樣的局麵並沒有維持多久,單烏帶領的一隊士卒突然出現在了那聯軍中後方的關鍵位置,一下子就打亂了聯軍的整個排兵布陣的局麵,頓時那隊伍之中種種缺乏溝通各有私心人心不齊所積蓄下來的矛盾被接二連三地誘發,消息無法傳遞,命令無法執行,甚至還生出了一些大規模的潰逃和投降的事件,於是最終的局麵,是寧王帶領的琉國士卒高奏凱歌,成功地與單烏帶著的那支奇兵匯合,而後雙方一並向著桑剛等聯軍頭領所在之處進逼,終於逼得桑剛等人服了軟,派出使者遞了帖子,表現出了和談的意圖。
“這樣多好,大家都不用打打殺殺了,人也可以少死一些,在座的諸人,便也可以平安歸家。”寧王幹脆地應下了這和談的請求,並且親身出現在了桑剛等人的麵前。
寧王的修為境界讓桑剛等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了認命的表情。
——寧王,哪怕是九龍吃遍天這等人,對這些修為境界還差了些的人來說,並非完全不可戰勝,隻是需要的是他們這些人同心協力地調動全國之力,並拿出真正壓箱底的手段,甚至需要他們真正發自內心地信賴祈求各自的神明……
換句話說,隻有當他們有真正發自內心的不想服輸不願意亡國並且有願意為此付出一切代價的覺悟的時候,那些看起來困難的事情才會變得充滿可能性,也就是所謂的,心誠則靈。
可是眼下這些人又哪能有實實在在的誠心誠意?
除了發起者桑剛一直處在生死被人拿捏而不甘心的隨時可能豁出去的狀態之外,其他人其實都還根本沒有帶著自己的國民與琉國這樣的龐然大物拚死一搏的覺悟——之前這邊境之地那和平的局麵已經讓他們這些高層的人物沉迷於享樂和無所事事中太久了,哪怕是這戰事爆發並持續之後,在雙方對峙之中,寧王那時時刻刻的留有餘地,早已讓他們好不容易被桑剛煽動起的警惕之心日漸降低。
這些人其實早沒了鬥誌,寧王的修為不過是最後一個借口,讓他們覺得自己的認輸可以認得更加理直氣壯而已。
……
“如今親眼見到寧王殿下,才知貴國原來是真的沒有要對我等斬盡殺絕的心。”身為這聯軍的主事之人,桑剛上前一步,如此說道,“如果寧王殿下親自動手,我們就算聯手,又豈能抵擋如此之久……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琉國與諸國一向安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寧王以一種氣定神閑的姿態陳述著琉國所需要表現出來的姿態,並適當地表現出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