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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七十九回 畫裏畫外(上)

  “這種時候還沒忘記這事兒?”黎凰聽得見天邊的聲音,麵帶嘲諷,嗤笑了一聲。


  “這看起來天塌地陷的,這個世界會怎麽樣嗎?”明澤抬著頭,眉頭緊皺——明澤可從未見過這等光景,他甚至覺得,雖然相隔如此之遠,但是自己這外海,似乎也不是太安全了。


  “頂多他神功大成,我們所有人都被他抓回去吧。”黎凰回答,滿臉的不以為意,“如此一來,我們就可以看看他自己本心所期待的所謂國家是一個怎樣的存在模樣了。”


  “感覺並不妙,也並沒有什麽存在的意義。”明澤扯了下嘴角,“事實上,就連我自己,此刻也在懷疑,究竟為什麽一定要有琉國這個名義的存在?讓這麽多人匯聚在一起遵守著一模一樣的規則,然後呢?能做出什麽呢?這玩意……是不是隻對走神明之道的人有意義呢?”


  “哈。”黎凰聞言,笑了起來,“有疑問就好,接下來的答案,就輪你自己去找了。”


  “至少目前,這玩意存在的意義,就是擺平那個小皇帝,讓大多數人能夠自己給自己的未來做主,是吧?”明澤明知故問了這麽一句。


  “沒錯。”黎凰欣然點頭。


  ……


  那小皇帝身邊的金龍盤旋呼嘯著,一條接一條地鑽進了那小皇帝的身體之中,瞬間便將他這肉身映照得幾近虛無——又或者,他其實原本就沒有肉身。


  巨大的威壓以那小皇帝為中心擴展了開來,那片陸地上所有的凡人在那一刹那都感受到了從天而降的重壓,這種重壓仿佛某種裏麵摻著刀子的重水,嘩啦啦地就將他們所能夠控製住的靈力給洗刷了下去,於是這些人終於體會到了腳踏實地,抑或五體投地是怎樣的感受——這些人全數匍匐在地,一臉慘淡,隻後悔自己等人之前沒來得及跑得夠遠。


  “外海之上,天高皇帝遠的,會不會好點?”這些人的心中著急,想要逃跑想要掙脫,然後他們慘然發現,原來那些平日裏已經習慣了的傳送陣,此刻竟也失去了作用——沒有傳送陣沒有可以禦使的靈力,這些平日裏縱橫天地的修士們,竟就隻能停留在原地默默等死了。


  “不!我不能接受這種事!”修士們哭喊著,想方設法地逃離,其中一些人意圖控製一些能夠飛行或者疾走的妖獸,卻忘記了自己等人沒有靈力可用的時候完全就不是那些妖獸們的對手,於是,一些人風光一世,最後竟就成了那些妖獸們的果腹之物。


  “你們為什麽要逃離呢?這兒有什麽不好?”那小皇帝的聲音再度傳開,於是天上落下的威壓就這樣變得越發強大了起來,每個人都被狠狠地壓趴在了地上,甚至隱隱有向著下方深陷而去的跡象。


  “你看,你們的身旁,可都有花兒開放了。”小皇帝的心情顯然非常好,好得就跟這片大陸上突然此起彼伏地開出來的大瓣大瓣的五顏六色的花兒一樣,與此同時,黎凰留在這世間的,一直無聲無息默默存在著的太虛幻境也被直接打破,那些女子們花容失色,然後她們就發現自己等人已經被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雲霧卷起直衝天際,待到再次腳踏實地的時候,已然身在皇宮之中了。


  “這才有點像樣。”小皇帝哈哈哈大笑,似乎覺得這些女子讓他的宮室著實增色了不少,同時那萬眾匍匐的場景亦使得他心情舒暢,於是下一刻,整個琉京都開始拔地而起,看起來竟是想要飄升到半空之中,成為真正高高在上的存在。


  就在這個時候,他頭頂上的雲層之中,又打了一聲悶雷。


  ……


  “他這麽強大,我們能怎麽辦?”明澤遠在外海,並沒有受到那小皇帝揮灑而出的力量的影響,但是明顯也覺得頭頂上落下了一座山一樣的沉重枷鎖,並且,他甚至開始覺得周遭的靈力就這樣淡了下去。


  “莫非這就是你所說的龍氣?”明澤的眉頭皺起,“看起來,你的推測似乎不怎麽可靠啊——你說需要有人心所向才可匯聚龍氣,可我卻不覺得會有修士願意讓別人擁有能夠完全壓製住自己的力量——沒有一個修士會願意處在那種重壓之下,閉目等待別人來安排自己的性命的。”


  “嗬嗬。”黎凰仍有解釋,“我說過龍氣可以影響到實體,這反過來便也意味著,龍氣可以留存於實體之上,就好像那些留有劍意的山石殘劍一樣。”


  ——單烏重事實,黎凰重人心,所以單烏覺得龍氣和靈力應當都是某一種無形之力的變種,而黎凰卻下意識地聯係了那些傳說,並由此認為所謂龍氣是信力神識之類落到實物上的具體表現,於是,雙方各自有了猜測之後便一直在想方設法各自驗證,在這種略有些競爭的境況之下,黎凰並不想要提前認輸。


  “哦……”明澤覺得黎凰有些強詞奪理,於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便轉過了話題,“你覺得,這種擺明了的,傳說中吃遍天都不是對手的情況之下,我們真的還有必要繼續做些什麽嗎?或者,還是幹脆就遠遠地躲在這外海之中,等著他什麽時候帶著那強大的力量離開琉京的範圍,來征服這麽一片海洋好了。”


  “你如果能忍得下這口氣,也沒有什麽不可以。”黎凰笑得顯然不懷好意,“不過,你真的覺得,那些鮫人們也會和你一樣忍下去嗎?”


  ……


  就在這整個世界都開始動蕩起來的時候,那小皇帝的頭頂上,另一個世界之中,在那一個所有人都已經遺忘了的所在——天涯海閣——之中,那一幅不知為何存在於此,亦不知究竟有多大多寬廣的神魔界,其內裏也明顯地開始動蕩了起來。


  一道劍光來回翻滾,倏忽遠去倏忽而至,看著竟是想要從那一層壁畫的層麵上衝殺出來,這劍光的動靜不但讓那些妖獸魔物紛紛以不可見的速度閃避,更是直接留下了一溜串的血光,此時,如果有人會在那神魔界外旁觀的話,眼前所見,自是一片血海滔天。


  揮灑出這些劍光的人正是九龍——當初單烏在這神魔界外恍惚見到的並不是錯覺。


  雖然沒有聲音,但是這些畫麵擺明了在表達的就是一個無比強烈的意願——我要出去,不管是去往哪個世界,總之是不要再留在這畫卷之中了,雖然這畫卷無邊無際精彩無比,但是這畫卷到底不是自己應該停留的世界。


  九龍發狂一樣的無目的的進攻煽動起了這畫卷之中其他存在心中的殺意,於是那些凶猛的妖獸,各種奇形怪狀的鬼物神人,甚至那看起一支舞能跳到天荒地老的天魔女們,也都開始狂躁了起來,於是那畫卷上的世界之中,就在那天魔女的畫麵缺損的部位,突然就竄出了一把火,這把火啃噬著那些缺損邊緣,於是一個黑洞開始擴展,繼而所有的畫麵在接觸到那個黑洞的時候立即就化為烏有,顯現出了原本的山石底色來,甚至,連這麽一處不知存在於何方的無邊空間也開始不穩定起來——伴隨著一陣“劈啪”聲,那黑乎乎的虛空之中突然就裂開了一條條蛛網一樣的縫隙,縫隙之中透出光來,依稀能夠看到天涯海閣之外天高雲淡海闊的世界,並且,這些裂紋正在向著四麵八方蔓延開來,眼見就要觸及那一麵石壁了。


  “這個空間是被打破了,所以我有希望衝出這幅畫卷了?還是因為這畫卷連同這凝固畫卷的空間其實全都瀕臨毀滅了?”畫卷中那些還沒有消失的活物有些驚惶有些不知所措,一部分開始閃避遠去,一部分卻是狠了心,似乎是覺得與其過這畫卷之中的日子還不如一了百了,於是那些活物開始拚命往那圖案消失的地方,往那裂紋蔓延的方向衝了過去——用他們最極致的速度。


  壁畫內外的時間差異在這個時候表現得無比明顯——總之,不管是逃還是反向迎合,雖然那些活物擺明已經竭盡了自己的全力,但是卻依然沒能如願以償地逃得及或者趕得上,於是各種遺憾不舍不甘的表情就那樣凝固在了那些存在的麵容之上,而後,在越來越明亮的陽光的照射之下,淡去那些鮮豔明媚的色澤。


  空間的崩塌畢竟不是小動靜,於是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了這異變之中的天涯海閣,而在眾人這不知所措的旁觀之中,天涯海閣的那座浮山在稍稍搖晃了一下之後,竟是一頭往下方的海麵上砸去,同時,那些突起的邊邊角角的地方,也都開始無可抑製地崩裂。


  於是那些原本占據了天涯海閣的修士們紛紛縱身飛了出去,而後遠遠地離開,停駐,回首。


  這些人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座巨大的浮山啪嗒一聲砸在了海麵之上,掀起了的滔天巨浪開始向著四麵八方擴展,甚至隨著擴展的範圍而變得越來越高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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