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八十五回 小世界大人物（上）

  黎凰之所以在通過九龍假設了兩個世界的互為表裏的生死關聯之後又強行否定，正是因為她此時已經從明澤那裏知道了明月的存在。


  明月在這會兒還是個少女，修為也並不高深，但很顯然，種種蛛絲馬跡，都可以將她與單烏黎凰知道的那個強大的明月聯係起來。


  “是你的兒子禍害了人家小姑娘呢。”在知道這件事情之後，黎凰幾乎是竭盡了全身的力氣，方才控製住了臉上的表情，沒有在明澤等人的麵前流露出一絲的異樣來，但是她幾乎是立即就將此事轉告給了單烏，“明月要是知道你才是將她坑害到那種地步的罪魁禍首，你猜她會不會後悔當初對你我那麽和顏悅色。”


  “世界真小。”良久，另外一頭方才傳來了單烏如此尷尬的回答。


  ……


  世界確實很小，小到根本容納不了多餘的哪怕隻有一人的強大存在。


  不管是黎凰那一方還是單烏那一方，各種強大的絕世高人之間，均已經開始了合縱連橫，拚命想要打壓下那些多出來的人物——譬如完全掌控了琉京隱秘的福王，譬如突然無中生有跳出來的九龍。


  在黎凰的那一方世界之中，那琉國小皇帝帶著整個琉京空降到了外海之上，給所有人都帶來了難以抵禦的壓力，看起來幾乎已成所向披靡之勢，甚至喊出了“天下一人，唯我獨尊”的口號來；而為了能夠與那小皇帝的戰力勉強持平，明澤在黎凰的建議和引薦之下，開始去一個個地拜訪那些曾與吃遍天關係親密的饕客們，一番曉以利害之後，那些人亦開始關注起琉京之事，並且認可了明澤所闡述的危機：“他的野心已經完全表現出來了，他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是他的奴仆，所以，如果你們在這種時候依然袖手旁觀，未來等他徹底控製住這天底下的普通修士之後，他便會想要向你們出手了——你們，真的覺得自己等人的實力能夠與如今的他形成製衡嗎？”


  於是，在黎凰和明澤的主導之下，一個與琉京形成對峙的聯盟團體亦漸漸形成。


  局麵漸漸就變成了大陸和外海這兩分天下的境況——一方有絕對強大的能夠壓倒性獲勝的詭異力量，幾乎就要控製住整個世界的邊邊角角；另一方則有看起來美好光明的未來，不過這些未來現在隻能留存在各種荒山野嶺犄角旮旯裏。


  而這種局麵對這個世界上的修士們而言意味著：一方帶來的或許是比死亡好一點點的為人所控的行屍走肉一樣的永生，另一方則似乎是時時刻刻麵臨是否需要為了他人能夠享受的美好未來而殺身成仁的選擇——兩條路不管生死似乎都不怎麽美妙，但卻是現在這些修士們所唯一能夠自己做主的選擇。


  那些修士們就這樣被越來越嚴峻的形勢催著趕著做出了選擇，對琉京效忠，或者千辛萬苦地突破到明澤的庇佑之中。


  向琉京效忠之人，會接受琉京那些將領們的鼓舞和煽動，然後他們便會在這種強製性的潛移默化之中，回憶起當初萬眾一心抵擋那侵入琉國邊境的蠻物們的種種光榮，覺得自己等人生是琉國人死是琉國鬼，為了琉國那光輝燦爛一統天下的太平未來而流血犧牲是絕對的理所當然之事，並且覺得自己在這種大是大非上的確是不能太過自私太過在意自己的個人利益的。


  同樣的，投向明澤之人，亦覺得自己選擇的是絕對的正義——修道之人就該追逐本心自由自在不受拘束，要是這天底下的人的生死前途都被某一個人拿捏在了手裏，並且毫無反抗之力，或者說，這個天下連同自己都成為了某一個人的私有之物，等等等等諸如此類，這些簡直是一想到就會覺得有層層枷鎖將自己給牢牢束縛住的事情，於是，在這些人的意識之中，被深深刻下了另外一股執念：“不自由，毋寧死。”


  不過，這些人卻沒有發現，這種艱難的選擇對他們自己本身來說，並沒有什麽特殊的意義——他們隻是效忠的對象不同而已，其他的境遇等等，都幾乎是一模一樣。


  如此，雙方竟就爭了一個勢均力敵。


  同樣的，在單烏所在的那個世界之中，麵對九龍帶來的威脅，明月和寂空之間的對立居然能夠被暫時性地放在了一邊，甚至連蓬萊宗主都透露出了一絲對於九龍的抗拒之意——九龍幾乎從一開始，就透露出了一種他是前來接管執掌這個靈力貧乏的世界的姿態。


  “這個地方的靈力如此貧乏，那些人能修煉到如此境地，也是不易。”九龍如此評價著明月寂空等人——可以說，除了甘露寺裏頭散發出來那股莫名氣息之外，其他的那些人，似乎並沒有表現出能夠穩穩勝過九龍的地方，所以九龍才會以如此略帶憐憫的口氣評價著那些即將被自己打壓下去的人們。


  於是在幾次實實在在的神仙打架之後，九龍的勢頭明顯已經穩穩地壓過了明月和寂空。


  明月由於本就因為心中困惑而處於逐漸失去肉身活力的狀態之中，於是在這一番受創之後無奈地承認了自己的無能為力，並就此潛入深海；而寂空亦險些就被打散了那金剛佛體暴露出本體來——也虧得那魔神相助以及那些修士們所供給的信力，寂空才沒有就此煙消雲散。


  明月和寂空被九龍打壓下去之後，原先一直蠢蠢欲動的蓬萊宗主又開始帶著自己那三座浮山開始裝死，而麵對這浮山周圍銅牆鐵壁的防禦，九龍一時之間竟也沒有找到什麽很好的破解之法——兩個世界的陣道修為差距太大，九龍隻能承認自己的無能為力。


  同時，九龍的強大亦使得他的手下飛快地召集起了一群願意跟隨他效忠他為他肝腦塗地的修士們，並且，這些修士都覺得自己這回是投了一個好主子，覺得要不了多久，待到屬於九龍的勢力真正成型，這亂世之中就會誕生出下一個蓬萊，然後自己等人就能像當初的蓬萊弟子一樣，高高在上，橫行天下。


  而九龍亦從這些投奔者的口中知道了不少有關於這個世界的往事，這些個往事之中，單烏這個名字的存在簡直就仿佛一顆星子，耀眼奪目，讓九龍不得不百般在意，於是，那些修士們立即絞盡腦汁各種回憶，終於硬生生地為九龍拚湊出了單烏在這外海修真界之中的所有行蹤，甚至連那些與單烏隱隱有關的風月傳聞都被添油加醋地渲染了出來——瓔珞，黎凰，春蘭，伊伊……這些名字，全都被貼上了與單烏有關的標簽。


  “這小子比我想象的厲害得多啊。”九龍對單烏生出了好奇心，於是他甚至開始試著追蹤單烏曾經的蹤跡，於是，極北冰洋底下那北冥真人的洞府，就這樣曝露在了九龍的眼前。


  北冥真人的洞府之中有件法寶碎片，那碎片之中的一條條通道明顯是通往其他的世界之中，於是，雖然這法寶如今已經損毀無法正常使用，但是九龍還是小心翼翼無比謹慎地將那法寶給收了起來：“難道他是依靠這法寶碎片來到我的世界之中的？”


  “如果我研究出來這法寶之中的隱秘，我是不是就可以順利回歸，也就可以好好教訓一番阿福那個混小子了？”九龍覺得自己的眼前，已經浮現出了一條若隱若現的回歸之路。


  “我或許可以將這兩個世界都拿捏在手中。”隻是稍稍假設了一下回歸之時的場景，九龍心中的期待便變得愈發熱切了，“如此一來，似乎也距離我所向往的境界……更加接近了一步。”


  ——九龍懷揣的野心，是希望自己能夠掌控住自己所在的世界，同時也可以成為更多個世界之中的王者。


  於是，在發現這可能與自己回歸有關的法寶之後，九龍開始變本加厲地想要完全控製住這麽個世界了。


  同時，由於早已經習慣琉國的那一片山川河流，對比之下，這外海之中零星散落的島嶼始終讓九龍覺得不夠開闊不夠暢快，故而在考慮自己這一番功業的起點的時候，九龍的視線理所當然毫無遲疑地，就落在了那一片被其他的修真之人視作禁地的凡人大陸之上。


  “這個世界之中的修士還真是愚蠢得可愛，一道所謂‘上古流傳下來的禁令’，居然就能將他們給牢牢捆縛在這海洋之上，而不越雷池半步嗎？”九龍越發覺得這個世界是可以被他輕易控製住的了。


  然後，九龍就帶著那麽一群手下動身了。


  然後，他就麵臨了來自於那片大陸之上的，一陣狂風驟雨一般的狂暴打擊——爆裂的火焰，耀目的光團，可怕的能夠瞬間將一些金屬法寶化為氣體的高溫，以及足以讓海洋往後直退上千裏的巨大的衝擊力量……


  九龍和他所帶著的那群修士，就這樣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給實實在在地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