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你有什麽絕活兒
下午的課間，陳喚風正在講桌上登記著參賽隊員的名字和位置。他的麵前筆直地站著一個毛茸茸的同學。這位同學毛色褐紅，身材細長，可是腦袋四四方方的壓在肩膀上，就像沒有脖子，他的雙眼纖細而狹長，自然地流露出一種蔑視的神情，兩隻耳朵尖尖地豎在頭頂，像雷達一樣時不時地轉動。
這是？狐狸？陳喚風心裏想道，可是狐狸的下巴不是尖尖的嗎！他是不是口香糖嚼得太多了？
“同學”，那個寬寬的下巴裏竟然發出了十分溫柔的男聲，“把我的名字寫上吧。我願給班級貢獻一份力量。”在說這種聽起來十分場麵的話的時候，這位同學的眼睛竟然還是自然地流露著蔑視的神情。
這種違和讓陳喚風不自覺地咽了一口唾沫，“好的.……那請問同學你的名字是？”陳喚風此時還沒有記住幾個人的名字，他有些羞愧。
沒想到麵前的同學竟然毫不在意，雖然他蔑視的神情依舊沒有改變，可是聲音還是那麽溫柔，“我叫胡方，古月胡，方圓的方。”
陳喚風一筆一劃地記了下來，“那你想打什麽位置呢？”
“都可以，隻要大家需要。”
這種紳士般溫柔的聲音讓陳喚風突然想起了小時候看過的一個少兒節目的男主持人，隻不過那個主持人不是毛茸茸的，也沒有寬下巴。
胡方看自己的名字被記錄上之後，就衝陳喚風點點頭，轉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李震寰、張垚、胡方”，陳喚風默念道，“到現在為止報名的同學隻有四個啊。”
“加我一個，兄弟。”陳喚風抬起頭來，原來是穆輕萍。
陳喚風突然想起那天穆輕萍跟他說過自己也打紅幕球的事情，他還以為隻是說說而已。
“可是.……”
“可是什麽？你看看上麵有沒有寫‘男子’紅幕球新生杯？”穆輕萍指指比賽章程。
“因為一般沒有女生會參賽的。”
“那我為什麽不能做第一個。”穆輕萍從陳喚風手裏拿過了筆，在名單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怕你不會寫，我自己來吧。”她把名單遞給陳喚風，開心的笑了。
陳喚風也撇著嘴笑了一下，“我是怕別的班的男生會吃虧。”
“原來你也會開玩笑啊！”穆輕萍看起來很驚訝，轉而說道：“對了，現在人湊夠了嗎？”
“加上你，才五個人，不要替補的話也還差兩個。”陳喚風有些無奈。
“那你得去動員呀。”穆輕萍聲音突然低了一些，“我給你推薦一個人。”
“誰？”
“你看見坐在最後一排邊角上那個男生沒有？”穆輕萍斜眼使了個顏色。陳喚風跟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一個男生頭上戴著包頭帽，一臉死氣地坐在牆角。
“你說那個戴帽子的？”陳喚風有些疑惑，“看起來不太精神啊。”
“他是我初中同班的，叫萬眾。他的‘天賦’很厲害的，別說差兩個人了，差十個人他都能給你湊出來。那時候他經常在班裏偷偷秀給我們看。”穆輕萍神秘地說。
“那是什麽樣的‘天賦’？”
“是分身啊。他的頭發隻要落地就會變成另一個他！”
“很厲害啊！”陳喚風來了興致，“那他可以做‘大關’。”
“不過，後來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穆輕萍歎了口氣，“我初中的學校不太好，想考顏川還是比較困難的。所以壓力就比較大，最後衝刺的那一陣，他就開始瘋狂掉頭發，後來，他就戴上了帽子，我也不知道他的頭發還剩多少，因為他人也變得消沉了。”
“我去問問他試試。”陳喚風像是沒聽見穆輕萍的話一樣，飛快地走到了萬眾跟前。
“萬眾同學你好，我是陳喚風。”
萬眾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神就像他的黑眼圈一樣陰沉。
“啊……我知道你。有什麽事情麽。”
“同學你想不想參加紅幕球新生杯！我聽說你的‘天賦’很強。”
聽完陳喚風的話，萬眾側了一下身子，目光越過教室，無奈地看著講台前的穆輕萍，穆輕萍也察覺到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那她肯定也跟你說了啊”，萬眾指了指自己的帽子，“我現在狀況不太好。所以.……”他輕輕聳了一下肩膀。
“那……那你現在是一點都……沒有了嗎？”陳喚風小心翼翼地說。
“也不是，醫生說什麽毛囊退化，我現在的很多頭發都很細軟了”，萬眾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我又很容易緊張，身體條件也不好，雖然醫生說要我多鍛煉，但是……但是比賽也不是鍛煉，我會拖後腿的。”說完，他擺了擺手，“所以你找別人吧，抱歉了。”
“其……”陳喚風剛要回話，萬眾包頭帽的側麵因為手指的揉搓而開了一個小小的縫隙，一根又細又短的頭發掉了下來。
“糟了！”萬眾在一瞬間感受到了頭發蹭到了臉頰。死氣沉沉的他突然來了精神，跳舞一樣揮舞著雙手在半空亂抓。
在飄飄蕩蕩的空氣中，頭發還是緩緩地掉在了地上……
“啊哈嘿！”教室裏突然響起了純真而響亮的笑聲。那根落在地上的頭發竟然變成了一個胖嘟嘟粉嫩嫩的光屁股小孩！孩子的眉眼竟然活脫就是一個小萬眾。
“快把他提起來！”萬眾不顧一切地向小孩撲了過去。那個看起來也就剛會走路的小孩竟然靈巧地跑了起來，讓萬眾撲了個空。
隨後教室裏便回蕩起了孩子止不住的笑聲。
“好可愛~~~”女生們的心瞬間都被萌化了，她們的目光追隨著跑動的小萬眾，滿眼裏都是溫柔。男生們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任憑萬眾聲嘶力竭地喊著：“把他提起來！提起來！”可是誰都沒有這麽做，他們不想成為女生眼中對孩子冷酷無情的討厭鬼。
隻有一個人永遠都處在狀況之外，那就是李震寰。此刻他正堵在課桌中間的過道上，跟著耳機中的音樂搖擺。
小萬眾一邊跑一邊回頭嘲弄地看看一路跌跌撞撞的萬眾，露出了一種調皮的笑容。
“咚！”隻顧回頭看的小萬眾一頭撞在了李震寰的小腿上，仰麵倒了下去。
李震寰覺得有什麽東西碰到了自己的腿肚子，便搖擺著慢慢回頭看了眼地麵。
“啊！~~~~~大肉蟲子！！！肥蟲子！！！”李震寰看著地下肥嘟嘟的肉團，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這是個孩子。他猛地向後退，撲通一下摔在了地上，也不顧屁股的疼痛，兩腿快速地向後蹬著。
趁這個機會，萬眾撲了上來，把小孩兒向天上一舉，瞬間，小孩又變成了一根頭發。
教室裏的空氣凝滯了。大家似乎被兩件事情驚呆了，第一就是萬眾這神奇的“天賦”。第二，就是看起來天不怕地不怕的李震寰，竟然這麽害怕蟲子。
陳喚風走了過來，扶起地上的萬眾，“這根頭發怎麽處理呢？塞回去？”
萬眾冷靜了下來，手一張開，那根頭發就消失在風裏了。“一根頭發隻能變一次。”他說。
“報名吧。”陳喚風把筆和紙遞給萬眾，“你還是需要多鍛煉鍛煉的，比賽，就是鍛煉。有個‘大關’的位置，很適合你。”
“可是我……”
“我不會輕易讓球進入禁區的。”陳喚風自信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