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大火
「那時候她是真誠的，我們融入了自然。她的香吻，她的一切，讓我迷醉。在那段世外桃源的生活中，每天醒來可以呼吸新鮮空氣，自由自在的享受烹飪的美餐。那段時間，我彷彿年輕了二十歲」
可是這段無憂無慮的日子，一個月就結束了。
時間一長，莉莉就厭倦了。
既然生活失去了刺激，那就換一個活法。我們去了巴西亞馬遜雨林，和當地的土著人一塊生活。
那地方深入原始森林數千里，到處是河流密布的沼澤。我和莉莉帶著導盲犬小弟乘船出發了，沿途無數的鱷魚、毒蛇、蜥蜴，食人魚……總算找到一個印第安原始部落。
他們與世隔絕，沒有文字，後來才知道在巴西稱之為『亞諾瑪米人』。
部落有一百來人，男男女女不穿衣服，只圍了一串樹葉，平時依靠守獵，採集和捕魚生活。
嚮導送我們到目的地就開船離開了，一刻也不願意多留。我給酋長帶去了一把長矛，一把劍，還有治療瘧疾的藥物氯喹，他收留了我們。
當時正好避開了雨季，住著茅草搭建的木房，用艾草熏趕蚊子。
他們用削尖的木棍狩獵，用弓箭做武器。
疣豬、猴子、蝗蟲、蝙蝠、蜥蜴、蛇、蜂甬，蜘蛛，甚至螞蟻，只要是飛的爬的他們都吃。
昆蟲幼蟲是頂級美食。從腐爛的棕櫚樹榦中捉到這些幼蟲，然後各種花樣吃——活吃、生吃、油炸和燒烤。其中最喜歡的是生吃，這種幼蟲口感柔嫩而滑膩，像吃火腿一樣。
我們受到酋長的關照和保護。莉莉每天跟著婦女去採集槳果，晚上大家圍著篝火烤食獵物。
我雖然雙目失明，但也學會了在河邊釣魚。酋長給了我一艘獨木舟，有時能釣到一二百斤的巨骨舌魚。
一天下午，天上陰雲滾滾，莉莉來河邊找我。一條巨骨舌魚咬鉤了，這魚牙齒鋒利，兇猛、脾氣暴躁，尾巴一個浪發差點把舟打翻。憑手感估計最少有200多斤。大魚拖著獨木舟往河流深處走，莉莉尖聲呼喊，拿了長矛跳進水中，她游上獨木舟將削尖的長矛插入巨骨舌魚的腹部。我們兩人合力拉竿子，這條魚拚死掙扎，一直將我們拉到河中一座孤島。
當天晚上暴雨傾盆，河流漲水了，獨木舟被洪水沖走，我和莉莉還有小弟爬到一棵大樹上，腳下就是滾滾的洪水。水淹蓋了我們的身子，莉莉和我抓住樹枝緊緊相擁，一直到天亮水才退去。
那天我們度過了不眠之夜，早上水退了，島上卻爬過來二條短吻鱷。
飢餓的鱷魚張開大嘴爬過來，只能用樹枝拚死抵抗，是酋長帶人解救了我們。
傅總的經歷讓人深深震撼。
王胡感慨萬千，什麼時候我要能體味一下那種日子，也不虛來世一場。
病榻上的老人接著回憶：「在部落叢林心靈得到凈化，更加融入自然。雖然條件艱苦，蛇蟲猛獸環伺，但卻充滿了刺激。每天都在跟大自然搏鬥，在那裡我病倒了，莉莉細心照料我，一直到我康復。
我感覺到莉莉喜歡這種生活，但我卻想回去。那時候她的心靈是純潔的，每天能聽到她爽朗的笑聲。
在部落里可以大膽的不穿衣服，洒脫自然，不需要虛偽的客套。
在塵世我們這種老少配，在別人看來是老牛吃嫩草，但在那裡沒有。她們用貝殼、羽毛做飾品，以肌膚黝黑肥胖為美。為了莉莉我堅守了下來，這種日子雖然艱苦，提心弔膽，但還算幸福。
可是三個月以後，黃忠千辛萬苦趕過來找到了我們，他帶來一個不幸的消息，從此讓我們結束了這段原始生活，墜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王胡：「什麼不幸的消息？」
「黃忠帶來了一個壞消息，讓我回國去繼承五億美元遺產」
「五億美元！這怎麼是壞消息」
「這筆巨額遺產彷彿是從天上掉下來的，根本讓人始料未及。我父母早已過世，遺產是我二叔的，他的孫子在一次飛行事故中死了，我成了唯一的繼承人」
「二叔經營有龐大的連鎖超市，還有上萬畝的農莊，他的財產連同股票不低於5億美金。這筆飛來橫財成了一切的禍根」
金錢往往能讓天使變成惡魔。
「莉莉聽說有這麼大一筆財產，同意回歸城市，從亞馬遜部落回來，我們辦理了結婚手續」
「在泰國，我們舉辦了盛大的婚禮，度完蜜月後就回到了這裡，K市是我父母安葬的地方。本想在這裡安享晚年，可是沒想到有了錢以後莉莉變了」
「當我睡著后，她背著我出入酒吧、夜場，繼續以前糜爛的生活，喝得酩酊大醉。但表面上依舊關心我」
「我訂立遺囑的當天晚上，她從外面大醉而歸，還帶回來一個小白臉，說是她在泰國的表弟」
「我問了幾句，那人支支吾吾走了」
老人語氣低沉，「我的故事說完了」
王胡：「想不到你還有這一段離奇的經歷，怪不得你會選擇原諒她」
「小夥子，如果我在原始部落不回來，也許還能多活幾年」
「可憐的黃忠，他心裡充滿了自責。不用猜我也知道，昨晚上他喝了很多馬尿，跟我通話的時候舌頭都大了。他跟你打了賭卻輸給你，從此這高傲的傢伙要消沉一段時間了」
這時候傅總還能笑出來，他笑出了眼淚。
接著便是死一般的沉靜，大概過了十分鐘，傅總指著衣櫃，「年青人，那裡面有一套禮服，是我拍婚紗照穿的，現在我想穿上它」
王胡打開衣櫃，將禮服拿出來給他穿上。
傅總柱著拐杖站了起來，挺起身子，「小夥子，我帥嗎？」
「帥，在我眼裡就跟婚紗照上一樣帥」
老人欣慰的點點頭。
「去吧，年青人，我已經沒有什麼心愿了。記住，千萬別相信女人！」
回到學校，正趕上飯點。
同學們烏泱泱的去了食堂。
王胡心情沉重，不知為什麼他心裡有種不安的感覺。午休時間一個人默默走到小樹林，在草地上躺下抽煙。
秋日的陽光穿過樹葉，懶洋洋的照在身上。他在想為什麼臨走時傅總要穿上新婚禮服？
難道他想重新開始那段生活？
可是覆水難收，他又得了絕症，怎麼可能。
想清靜的時候，偏有人不讓他清靜。
玲玲找了過來，「你沒事吧？警察幹嘛找你」
「沒事，警察找我正常，我本身就是協警」
玲玲已經聽大牛說過了，「你當協警咋不跟我說啊，害人家替你擔心」
她拉著王胡胳膊，「走，起來，陪我去打網球」
「不去」王胡甩開她手。
「你到底咋啦？」
「我今天沒心情」
「美娜找你就有心情？我找你就沒心情」
「別這樣好不好，我不喜歡打球！我真的有事，讓我清靜清靜好不好，你別煩我」
玲玲氣哭了。
王大力走過來，將她拉走。「狼心狗肺的東西，這種人當初你就不該救他」
玲玲擦乾眼淚，一把推開他。「誰說我救錯了」
「我願意，關你啥事，給我滾！」
「靠，我是你師兄呀，你不是要打網球嗎？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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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再不走，我拿棒子打你」
下午放學，王胡一開手機十多個未接電話。
「黃蓉，到底咋了？打這麼多電話」
「你知道碧水山莊發生了什麼？你離開沒多久，傅總就自焚了，家裡燃起了大火，莉莉也在中間」
「啊」王胡心裡一緊。
「兩人同歸於盡了？」
「是的，房門被鎖上了，卧室里澆上了汽油，一瞬間便火光衝天。小區保安報了警，消防員衝進去滅火，只發現了兩具白骨」
王胡：「你等著，我馬上趕過來」
他將電瓶車往疤子撞球店一扔，直接打了一輛黑車趕過去。
上車塞給司機一張百元大鈔，「去碧水山莊，開快點」
突然之間他明白了，怪不得臨走時傅總要穿上新婚禮服，原來他早就準備赴死。
20分鐘后趕到了碧水山莊，16號別墅黑煙尚未散盡，兩台消防車停在樓下。二樓窗戶已燒出了黑窟窿，面目全非。
地面到處是散碎的玻璃和水，別墅門口擺著兩口棺材，布設了警戒，警察圍成一團。
路邊停了十幾台警車，刑警中隊秦明也來了。黃蓉站在外邊等他。王胡怔怔的站在門口，面對著兩副黑漆漆的棺材。
一幢金碧輝煌的別墅轉眼之間面目全非。婚紗照上意氣風發的傅總，還有那天使般容顏的嬌妻，已化為枯骨。
怪不得傅總選擇原諒她。
莉莉雖然可恨，但畢竟他們相愛過。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天使變成魔鬼，只因那萬惡的金錢。
在人世間戴著面具活著，不如徹底解脫。到了天堂，再也不用因為錢財而煩惱，就能重新開始像以前一樣恩愛。
傅總內心還是想與莉莉複合的，他穿著新婚的禮服是想死的有尊嚴。
王胡回想起傅總最後那幾句話。
「年青人，那裡面有一套禮服，是我拍婚紗照穿的，現在我想穿上它」
「小夥子，我帥嗎？」
「帥，在我眼裡就跟婚紗照上一樣帥」
「我已經沒有什麼心愿了。記住，千萬別相信女人！」
黃蓉將他單獨叫到一棵椰樹下，「傅總之前找你談了什麼，難道你沒有預感嗎？」
王胡：「他們是一對相愛相虐的冤家，我沒想到是這種結局」
傅總已經去了天國，王胡想起他的遺囑。
「黃律師呢？他怎麼沒在」
黃蓉：「我們也在找他，聯繫不上」
撥打黃忠的手機，居然變成了空號！
「他是傅總的私人律師，又是遺囑公證人，怎麼能不來？」
「我們問過天地律師事務所，黃忠已經回國了，他是加拿大人，來這裡只是臨時工作」
王胡暗暗叫苦，傅總這一把火5億美金只怕也化為泡影。
處理後事那是警察的事，不知道傅總與莉莉在世上還有什麼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