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上訪
且說在骨科醫院，父親張躍進病房。
張寬從垃圾蔞里把那份律師函撿出來，這是光明律師事務所金維權開具的，密密麻麻寫了三頁紙，一共要求賠償醫藥費158萬。他把律師函抹平折起來，放到貼身衣兜里。
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去北方省找老將軍幫忙。老將軍德高望重，如果他能出來說句話，青龍會就不敢來叼難。
光有軍刀作信物還不行，必須得找到老將軍。
四眼叔帶著張寬連夜上路了。
一台吉普牧馬人從K市東門上了京K高速，兩天後出現在京城電視台。
一開始門衛根本不讓他們進去，四眼：「我們是老將軍家鄉人，一個村裡的，十多年沒見到老將軍了，特意過來打聽的」
張寬也詐呼：「大叔，按輩分老將軍是我太佬爺爺，我們從南方省過來的」
門衛看過二人的證件，仔細打量了一下，「找人怎麼找到這來了，演出都過去幾天了」
「我們就想問問節日製作組的人」
門衛打了一通電話，讓張寬一個人進去了。
裡面的科室就像迷宮一樣，坐電梯到了28樓總算找到了節目製作組的人。
一位女助理出來接待，「既然是家鄉人，又是親戚，你們都不知道老將軍住哪嗎？」
「老將軍回鄉審親，那會我才五歲，我叔來找他沒別的事，就是帶了一點家鄉土特產」
「我們也不清楚老將軍的住址，文藝匯演就一上午，來的時候住在京x賓館」
張寬出來把那賓館說了，四眼：「那地方屬於軍區管的，安全保衛嚴密，而且不對外開放」
果然找到京x賓館，根本不能進去。叔侄倆在京城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耗費了三天終於打聽到，老將軍現在北方省軍區療養院。
療養院位於C城市郊，告示牌寫著：軍事管制區，未經許可禁止入內。
這地方屬於風景區，山清水秀，遠離城市喧囂，門崗有一軍人持槍站崗。
二人趕到時已是第二天上午十點，水泥路上很安靜，沒有行人。
四眼幾天都沒睡好，把車停在路邊，與張寬一起下車。門崗前有一紅線，紅線內便是軍事區，兩人不敢擅自過去。
四面一片蒼翠，蟬鳴樹梢。
崗亭的軍士目不斜視，等了好一會兒總算有個穿軍裝的走了過來，「請出示你的通行證」
「同志，你好。我們是南方省的來找老將軍」他說出了某某某的名號。
軍士問他是否有老將軍的電話？
四眼搖搖頭，指著張寬道：「我們是老將軍家鄉一個村的，這孩子是老將軍戰友的曾孫子」
說是一個村其實就是扯謊，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先見到老將軍再說。
軍士打了電話，療養院辦公房一位中年軍官走過來，軍士立正敬禮。「這是我們姚中尉，你們有事情到裡面去談吧」
姚中尉軍服筆挺，面色和藹，到了辦公室，倒出兩杯茶。「我是這裡的勤務，療養院有十多位將軍，你們找那位首長？」
四眼遞上煙，拿出一份報紙，指著上面老將軍圖像，「我們找的就是這位」
照片上老將軍118歲，坐在輪椅上胸前帶著大紅花，由身邊的孫兒扶著與參演人員握手。
中尉聳然動容，「你們是老將軍什麼人？」
四眼不好貿然說，只說是老將軍的鄉親，從鄉下帶了禮物來看望老將軍。
車上帶了烏雞兩隻，山雞一對，是大莽山老太婆送的。張躍進不知道送老將軍什麼禮物好，想來想去就這一對山裡的土特產。當初老太婆為了曾孫女的事來探望張躍進，這一對山裡之物派上了用場，借花獻佛。
「老將軍不收禮物的，老家來人還會打發一些東西讓鄉親們拿回去」，一問來人的老家對不上號，姚中尉便有些疑慮。四眼只好讓張寬自己說。
張寬：「長官，老將軍其實是我太爺爺的戰友，有件信物請你轉交給他過目」
他拿出軍刀，解開黑綢布呈上去。
中尉仔細看了，「這軍刀有些年頭了，什麼年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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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征年代的」
他用座機打了個電話，「老將軍不在，我通知了他的家屬，你們稍坐一會」
不多一會，一輛黑色奧迪A8從裡面開過來，來人是老將軍的孫女婿。這人一身戎裝，肩章上星徽閃耀，姓孫。
孫長官看了那把軍刀，問張寬：「你太爺爺是哪個部隊的？」
「紅四方面軍39軍」
「這把軍刀從哪來的？」
「是我太爺爺戰場繳獲的戰利品，太爺爺叫張擒虎，是給師長養馬的。太爺爺臨終前吩咐我爸，等我長大了一定要見一見老將軍」
孫長官沉默片刻，將兩人領了進去。
到了一處雅靜的庭院，長官吩咐服務人員好好招待。
「你們先在這裡住兩天，這把軍刀我會帶給老將軍過目」
說完，他拿著軍刀開車出去了。
看二人穿著不像是農村人，估計他們是有事相求，多半是來找關係的。
想見老將軍的人多得很，老將軍118歲了哪能隨便見人。
可是這把軍刀是件古物，孫長官也不好貿然打發兩人走。
四眼與王胡在療養所住了兩天，左等右等不見老將軍回來，也沒聽到老將軍音訊，心裡著急的不行。
問服務人員，回復說有半個月沒見老將軍了，具體什麼時候回來不清楚。
療養院很大，高牆大院，古木參天，單獨的庭院就有20多個，但裡面可不能隨便亂走。
老將軍的院子里養了許多鴿子，兩隻土狗。房裡的陳設很簡陋，牆上掛著行軍的軍用水壺，看年代還是解放前的。衣架上有舊軍服，牆上掛著自寫的書畫。傢具都是80年代的。老將軍的起居室不能進去，只能在外面看看。
看了牆上掛的全家福才知道，老將軍兒孫滿堂。
做飯的阿姨道：「老將軍有三個孫兒，一個孫女，曾孫玄孫多了去，有些在部隊里，有些在全國各地。這段時間想必去孫子那兒去了」
問孫長官哪去了？做飯的阿姨也說不上來。
「他孫女婿是大忙人，每次來探望也就一兩天」
四眼在客房睡了一覺，吃過中飯，帶上張寬去門口辦公室找姚中尉。
辦公室里沒人，值班的軍士指著東邊一處菜地，「姚中尉去打理菜地了」
穿過小徑沿溪流走出50米，眼前是一片綠油油的菜地，種了蘿蔔、絲瓜、大白菜，還有池塘。
姚中尉捲起褲腳在蘿蔔地里除草。二人過去幫忙。
「姚長官，你還親自種菜呀？」
中尉停下鋤頭，坐下來休息。「別這麼稱呼，我只是首長的勤務兵，這處菜地是老將軍的。前兩年他還自己種，療養院里十多個將軍，他是老軍頭」
「前兩年老將軍還能種菜？」
「可不是，也就這兩年他腿腳不方便才坐輪椅。老將軍在這住了20多年，當初這裡還是片荒地，菜地是老將軍開墾出來的。周圍池塘也是老將軍帶人挖的，艱苦樸素、自給自足，這是多年來的老傳統。這菜地要是荒蕪了，老將軍就不高興」
張寬由衷佩服，像他這種高級幹部還能保持初心，令人心生敬意。
「老將軍脾氣犟的很，不是自家菜地里出的蘿蔔他不吃」
「那太好了」四眼歡喜地遞上煙，姚中尉抽了一口，將二人打量了一番。
「你們是來找老將軍辦事的吧？」
張寬：「不瞞姚叔叔，我們是來找老將軍上訪的」
中尉：「信訪應該找信訪局呀？」
四眼：「古代進京告御狀，我們沒有別的法子，只能找老將軍」
「這孩子叫張寬，太爺爺是老將軍的戰友，他一家也算老紅軍遺屬。父母是下崗工人，家裡遭了一場冤案，父親被黑勢力頭目打傷躺在醫院。當地的公安局局長跟黑勢力是一夥的，不但不給治療，還逼著傷者賠償，對兇手也縱容包庇不抓不問。要是找信訪局能解決，哪裡還得來麻煩老將軍」
「你是他什麼人？」
「我是孩子的四叔，是他爸的結義兄弟，也被這樁案子牽連，生意做不成有家不能歸」
姚中尉問了一下案情，很是同情。
「想要找老將軍，先別急」中尉看看張寬道：「小夥子，老將軍喜歡年青人，不過你這身裝扮得改一改」
張寬反應過來，多虧了姚中尉提醒，他那個裝扮有點象混混。
四叔：「長官說的對，我們來的太匆忙，把這事給忘了」
「這孩子上學皮，不過心地正」
姚中尉認識老將軍的孫女，答應幫忙轉告一下。
第二天上午，一輛紅旗轎車開至庭院。車上下來一位女軍官，年約六旬，頭髮花白，戴一副眼鏡。
做飯的阿姨朝窗外看了一眼，告訴四眼，「好事，老將軍的孫女來了，她是後勤部的，有什麼事跟她說管用」
女軍官接到姚中尉的電話，特意從C城趕過來接待了張寬二人。
「老將軍身體有些不適，現在甘肅那邊醫院裡，一會我還要趕過去看他。你們找我爺爺有什麼事就直說吧」
四眼沒想到老將軍去了甘肅，這得好幾千里路。
張寬很緊張，昨天從菜地回來他就換了西裝校服，把脖子上的鍍金項鏈取了。「長官……實不相忙，這次我們來是想請老將軍幫忙」
他把父親寫好的狀紙遞上去，女長官看了一眼便退了回來。
「你們先回去吧，軍隊不能干預地方政事，有情況可以向上級相關部門反映，一切依照法律程序」
女長官先是讓他們把禮物帶回去。
四眼不同意，「山裡的一點土特產不值什麼，送來給老將軍補補身子」
女長官便讓保姆將二人帶來的山雞送姚中尉處理，另外帶了些禮物讓張寬拿回去，軍刀的事她沒提。
隨行的警衛人員將禮物卸下來，紅旗轎車很快開走了。
二人滿懷期望找到療養院，沒想到落了一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