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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詔獄

  不過她知道父王是一定能接下這一招的。如她所料,汾陽王爺只起了右手一擋,便將鞭子打飛。


  然柳長妤目地並未在此,她借力再度揮鞭,鞭頭頓轉,便由著另一處而飛來。


  汾陽王爺暗暗驚嘆柳長妤的巧力,一面出手極快地躲開了她的攻擊。


  柳長妤只攻不守,而汾陽王爺只守不攻,兩個人打了半晌也分不出勝負。


  在汾陽王爺側身躲避之時,柳長妤找准了機會揚起整根鞭子揮去,這一擊可謂是快,恨,准皆備了。


  可汾陽王爺並非泛泛之輩,他微抬起右臂只用一把刀匕便將銀鞭纏死在了刀柄之上,徹底封死了柳長妤的力量。


  他摸著鬍子,面上堅毅嚴肅可目光卻是慈愛祥和的,「祈陽,該是你輸了。」


  柳長妤也不扭捏,笑道:「還是父王厲害,祈陽承讓了。」


  她的目地不在於比武,而是另有其他。她只借著比武的名號,欲與父王探討一二,這比武輸得也不虧。


  汾陽王爺將鞭頭取下,丟給了柳長妤又背過手直哼哼道:「祈陽,你今日來有事,這事並非真要與為父比武,可是進宮遇到了不妥?」


  他咬牙一副老母雞護小雞的模樣,「是小皇帝欺負你了,還是太後娘娘?」


  「皆不是。」


  汾陽王爺長長地「哦」了一聲,抬頭待望了望天后,拍拍她肩膀道:「天色不早了,祈陽你隨為父去用晚膳吧,有事待用膳過後再說。」


  這話語跳得太快,柳長妤有點跟不上他速度,她巴巴回道:「父王,母妃那邊不必派人去傳嗎?」


  「唉,不必了。」


  在汾陽王爺眼底有一抹冷光極快閃過,他很好隱去情緒笑道:「你母妃身子不好,大夫說了這幾日要在院中靜養,不宜出院。」


  「哦,好。」


  既然母妃那邊父王已派人看著,柳長妤便不擔心什麼了。她跟隨汾陽王爺去了主院客廳,那裡已擺好了晚膳,多為自己愛吃的菜肴。


  汾陽王爺先給她夾了菜,有些感嘆道:「祈陽,我們父女倆已經很久沒有坐在一起用膳過了。」


  柳長妤不知為何突然喉頭一哽,上一世她到死前都沒能拉下臉面與父王母妃認錯,重生而來后她也心有滿滿的愧疚。


  她這個女兒做的有點太失敗了。


  柳長妤垂首喃喃道:「父王若是肯,祈陽日後多多陪您一道用膳,還有母妃一起。」


  汾陽王爺頓了頓執箸的手,倍感欣慰道:「好,好。」他舉起酒杯,一口將滿滿一杯乾了凈,心情十分痛快。


  父女倆這一頓餐重溫感情,柳長妤更是將心裡的愧疚安慰了許多。


  兩人用過膳后,柳長妤才全盤托出,「父王,我今日來是有意想問問您,可否知曉朝上大舅舅與懷南伯府發生爭執一事。」


  「你是為這事而來。」


  汾陽王爺嘆了一口氣,他並非想瞞著柳長妤,只是朝堂之事太過於複雜,他並不願自己的女兒被捲入是是非非之中來。可柳長妤已開口問了,他又不想瞞著她任何事情,便說道:「那日你大舅舅上書陛下,小皇帝閱后自然是批了懷南伯一通,可你大舅舅也沒能免得了責難,我在一旁看后便覺著有倪端。」


  柳長妤不禁問:「可是陛下偏心懷南伯?」


  汾陽王爺只搖頭回:「不好說啊。懷南伯府是百年世家,雖到這一代多有些衰敗,可在小皇帝心中並不是那等隨隨便便封門的世家。然薛家也不是輕易好動的,薛家世代清清白白備受寵信,所以結果便如此兩敗俱傷了。」


  呵,不敢動懷南伯府是嗎。柳長妤心裡冷笑,魏源他怕不一定是不敢動,而是相較之下,他只能動薛家吧。


  她最後問,「那父王覺著,若是大舅舅再次彈劾懷南伯府,陛下該當責罰誰,又是如何責罰?」


  「唉,很有可能會懲罰你大舅舅了。」汾陽王爺捋著鬍子,然鬍子太短捋只能摸著一點毛刺,他嘆息更甚道:「站隊懷南伯府的世家不少,若是聯合起來,你大舅舅恐有危險。放心,為父已勸過他了,這兩日會再多勸勸他,即便他真要彈劾到底,父王也一定會極力為他說話。」


  在薛家與懷南伯府之間,汾陽王爺的選擇永遠只會是薛家,甚至不惜與懷南伯府為敵。


  柳長妤滿心感動,「父王,謝謝你。」


  這件事論起來太過複雜,若兩方真大鬧起來,燕京必定會生事,即便是汾陽王爺出面也不會平息熱焰。


  汾陽王爺這般表態是為了安柳長妤的心,也是在告訴她,三個女兒之中,唯有她在他心中份量最重。


  汾陽王爺拍拍她的額頭,笑道:「傻丫頭,跟父王道什麼謝。」


  柳長妤暗沉目光,作了點撒嬌狀:「父王,你也一定要小心。」汾陽王爺與薛家一樣,都將會至在刀口上,甚至比薛家更甚的是,王爺曾手握兵權,雖然這些年王爺已交出了虎符,但在魏源心中誰知道會怎麼想。汾陽王府若有一點異動,引發的不止是風吹草動。


  「行,都聽我們祈陽的。」


  汾陽王爺哈哈大笑,似乎覺著柳長妤偶爾小女兒的姿態很是有趣,「若是往後祈陽還有事情,便來書房尋父王,下了朝之後,為父都會回到這書房內。」


  「好,我記下了。」


  有一點柳長妤一直心有疑慮,汾陽王爺幾乎夜夜安置在主院書房內,連王妃的雙桂院都甚少踏入,更別說去見桃花院的喬側妃與柳枝院的楚姨娘了。


  她以為父王是絕情絕愛之人,可對她卻又竭盡所能的好。


  有汾陽王爺為柳長妤作保證,她安安穩穩的休息了幾日。然則好日子僅僅只是這麼幾日罷了。


  這天柳長妤剛醒來,迎春便從外頭掀了帘子沖了進來,神態尤為焦躁。她看起來是一路跑回來的,鞋面上沾了泥巴也絲毫不顧。


  髮絲粘在額前,迎春大喘著氣咳嗽道:「咳……咳,郡,郡主,大事不好了!」


  柳長妤坐起來,「迎春,有什麼事你慢慢說別著急。」


  迎春深吸了一口氣,驚恐道:「郡主,奴婢今日出府後,偶然聽到街上路人的談話,那流言,流言……」


  丹胭把端盤放到一邊,等得焦心,只得催她:「流言說得什麼?迎春你倒是先把話說完啊。」


  「說皇上臨時起意要在御花園動土,為的只是郡主一句『御花園的花草與假山景物並不甚搭』,都說皇上對祈陽郡主寵愛甚佳,甚至連賢妃娘娘得了肚痛也未曾離了郡主去看望,這日後,日後,郡主絕對是做皇后的命。」


  說到最後一句,迎春聲音漸弱,她又跳腳皺眉道:「奴婢知道,郡主絕不想入宮當那皇後娘娘的,是以匆忙跑回來報給郡主您了。」


  柳長妤一翻身從床榻上下來,她冷聲質問道:「流言傳本郡主有皇后之命?陛下因本郡主一言大改御花園?」


  迎春哆嗦回道:「確有此事。」


  丹胭憂心不已,「郡主,這事怕是有心人故意為之。這樣一來,郡主在燕京怕是會樹敵的。」


  「樹敵倒是次要的。」


  柳長妤煞白著一張臉,在屋內來回踱步,這流言一起,不說她是否會真正入宮為後,她入宮的可能卻是十有八九了,便是不為後,亦可為妃。


  究竟會是誰傳出來的,是魏源嗎。不,這不像是他的作風,若是他,他定會一旨詔書賜她入宮。


  是莊子嬋?


  可即便自己因流言蜚語毀了名聲,入宮為妃,那也是與莊子嬋站在對立的一方,她有那麼傻到為自己豎個敵人嗎。


  柳長妤身上只披著單衣,丹胭幾次意欲開口提醒她,卻止住了。不止是柳長妤著急,她們身為自小侍候在她身邊知心知底的丫鬟,也跟著心急。


  她停下了腳步,又長嘆著坐回了榻上,「眼下我們不必做何事,也不必多說。流傳既然是流傳,興許有根源,興許並無。我們便要做那無根源的一方。」


  「父王與母妃,絕不會當面認下本郡主將為後的流傳。」汾陽王府若認了,那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柳長妤堅定地握拳,她絕對不會再次屈服命運,她不信今生她仍要走入宮這一條老路,「無論流傳里說什麼,只當作連我們也概不知情。」


  丹胭與迎春齊聲應道:「奴婢知道了,定不會讓疇華院起事。」


  柳長妤頭疼地揉了揉額際,丹胭瞧見走上前為她按捏。


  在這時,門外疇華院內的三等丫鬟夜彤跑了進來,她慌慌張張稟報:「郡主,薛家來人,祝媽媽求見郡主,門房放了行,讓她隨丫鬟來疇華院了。」


  「祝媽媽來了?」


  柳長妤大為吃驚,這祝媽媽薛家大夫人身邊的老人,更是最為得力的助手,大夫人嫁入薛家早,那時大薛氏,小薛氏皆未出閣。祝媽媽與廖媽媽能算上是老姐妹了。


  然今日大夫人派了祝媽媽前來王府見她,定是真的出了大事了。


  她所能想到的大事,唯有薛家大舅舅了。


  「迎春,快去將祝媽媽帶進來。」


  迎春與夜彤出了屋,而丹胭則服侍柳長妤穿戴好衣物,事情來得太過突然,她只隨意著裝后便出了內室。


  迎春讓祝媽媽稍坐一二,可她早已是坐不住,等柳長妤一出來,便迎了上去躬身拜道:「郡主,還望郡主能恕老奴的罪,今日前來實為事情倉促,顧不得禮儀了。」


  柳長妤扶了她一把,「祝媽媽,有事您先說吧。」


  「薛家出大事了,郡主!」


  柳長妤心裡猛地一咯噔,便聽祝媽媽擦著臉上的汗道:「今早上大爺如往常一般上朝,待過了下朝之時也並未歸府,夫人有些擔憂便派人去打聽。誰知道這時候,宮中的聖旨下來了,大爺他,他入詔獄了。」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柳長妤狠狠一甩手,鎮定情緒問道:「外祖母,外祖父,還有舅母可還好?自己人可不能先亂了步子。」


  就是聽祝媽媽這麼一說,柳長妤唇角抖動地更厲害,她甚至能想象出那火爆的場面,若真叫薛老爺子進了宮,還不得把皇宮給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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