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承認
柳長妤這回初潮實乃折磨,她將在秦府時大夫所開的房子帶回了王府,吩咐往後丹胭每日煎熬一回,以好服下。
這般接連服用了七日,身下乾淨了后,柳長妤一陣神清氣爽。
中秋節,太后大擺宴會,設中秋宮宴,宴請燕京城中各世家小姐入宮參宴。太后此舉京城上下無人不明,這中秋宮宴,可是為陛下擇選后妃最好的時機了。
選秀在十月,離著也不過僅有一個月有餘,除卻此次中秋宴會,誰知道太后可還會再舉辦一回宴會,邀請世家小姐們入宮呢。
因而此次參宴的姑娘家,個個打扮的姿色艷麗,花枝招展,就為能在太後跟前兒,得個眼緣。
若能被太后選中入宮伺候陛下,亦或被陛下親自挑中,這該是多大的殊榮。
這事兒柳長妤自是不感冒,她只管令太后與魏源厭了自己便好。因此這一日,她擇了一身不艷的華服,淡抹胭脂,面色再不能淺淡。
步入秋季,冷意襲來。柳長妤出府前,丹胭為她多加了一件外裳,以免天兒稍變得涼了,她又著涼染病。
待馬車停穩在宮門前,柳長妤先掀開了車窗帘子,朝後探視了幾眼。
宮門外停靠著旁的世家馬車,柳長妤輕而易舉便尋到了姜府的那輛。姜府的馬車停在宮門側,然而姜元怡卻已下了車,站於馬車旁與人看似在談話。
只是那馬車高大,遮了對方的身影。
柳長妤正想收回手,姜府馬車之後卻突然走出一高大的身影,她再一瞧,那人正是秦越無疑。
她要收起的手頓時緊緊攥了起來。
柳長妤眯眼挑眉,秦越與姜元怡在談話?
遠遠看去,秦越面色冰冷,甚至他還皺著眉緊抿嘴唇,不大願意開口,直到聽姜元怡又說了一句,他未理睬就轉身離開。
姜元怡想上前牽住他,但秦越大步走得快,未叫她得手。
柳長妤打定了主意,姜元怡果然與上一世一樣,看上了秦越。
即便姜元怡與魏昭皆愛慕秦越,可兩人到底是不同的。
魏昭仗著自己系燕京唯一的公主,便自以為自己可囂張奪一切,她便對秦越死纏爛打。
只是這一番下來,只會令秦越愈發的厭惡。
況且,秦越也說過。陛下暫且不會許公主給他,魏昭纏了他已有一年,魏源看在眼裡,若有意,早該賜婚了。
因此,柳長妤並無懼魏昭。因為她知道,魏昭是無法嫁給秦越的。
但姜元怡卻不一樣,上一世自燕京之中傳出她愛慕秦將軍后,姜府與常山郡王府更是來往頻繁。
幾乎致使燕京的風勢全轉為,姜府嫡出女與常山郡王之孫,堪為絕配。
到最後,姜元怡入宮求到了她跟前。
姜元怡不似魏昭,她不會意氣行事。這也使得她比魏昭更難對付了。
只是對柳長妤而言,她只需絕了選秀,儘力討到與秦越結親的時機,便以足夠。現下以她與秦越兩情相悅,彼此深厚的感情,只需一張婚書將兩人系在一同。
柳長妤淡然含笑,她下了馬車,徑直走向宮門,只是大踏了兩步,便追上了先行的姜元怡。姜元怡的身子在她眼前,柳長妤喊了她,「姜小姐。」
回以她的是姜元怡慣有的笑容,她狀作驚訝道:「祈陽郡主。」身子稍稍一側,與柳長妤隔開了些距離,她是想疏離的。
柳長妤笑笑,當作未看見了,唇角勾起嘲意,「方才無意間瞧見姜小姐,便追了過來。今日入宮來,姜小姐是對那事亦有意思嗎?」
她指的是十月的選秀,入宮為妃。
「郡主似乎對我極其關心。」
柳長妤瞥眼道:「姜小姐對本郡主同樣關切。」誰叫姜元怡喜愛與她沒事找事的?
姜元怡不淺不淡地笑著,她並未回答柳長妤的問話,而是道:「郡主今日不也來了嗎?你為何意,我便為何意了。」
她分明知道柳長妤不是這個意思,可還是尋著話,謊過去了。
「看來,姜小姐並不擔心。」
柳長妤也不在意,抱臂好奇道:「難怪本郡主瞧見姜小姐與一男子,相談甚歡呢。」
她意思就指姜元怡似已意有所屬,難怪入宮參宴也不是為了選秀。
「本郡主未瞧出來,姜小姐竟並不大願意走上位。」柳長妤又指皇后之位。
姜元怡笑了笑,單純地笑道:「郡主怕是眼岔了,我不過是遇見相識的,與對方打了一道招呼罷了,哪有何相談甚歡呢?」
「那倒是本郡主看錯了。」柳長妤未抬眼皮。
姜元怡頷首,又道:「不過有一點郡主未看錯,我性子不適合宮裡,因此我今日只是為了參宴而已。」
柳長妤想,姜元怡是打定主意,只想嫁秦越了,她與別的世家千金不同,以她姜太傅之女的身價,分明能在宮中平步青雲。
然而姜元怡卻無興趣。
姜元怡與柳長妤擺手,先告別道:「郡主,我便先不與你閑談了,我需得先到宴席。」她與閨中密友可是先約好了。
柳長妤也再問不是其餘話來,便一點頭,「去吧。」
姜元怡又向她微微一福禮,便歉著身子轉身融入了宮門之中。
柳長妤微眯起眼,一動不動地站於原地遠望她身影逐漸消失,才收回了目光。
她腳步剛抬起,便覺著手臂上有人拉了她一道,偏頭而去,是謝霏投來淺笑。柳長妤驚喜一剎,「霏霏?」
「長妤,我們竟能在宮門口碰面。」謝霏邊笑著,邊向另一方擠眼,「我兄長也在。」
是謝開霽送謝霏來的。
柳長妤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便見謝開霽微微一笑,神色溫柔。
「霏霏,」柳長妤察覺到謝霏意外地欣喜,便忙不迭問道:「你今日為何如此樂懷?」
「嗯?」謝霏不以為然,笑容頓而收回,她反問,「我怎地不知道我如此樂懷呢,莫非我當真看似心情極好?」
「嗯,我還在納悶。」柳長妤逗她一笑,打趣問道:「莫非是霏霏今日入宮,能得以一見你那位心裡藏著許久的心上人?」
謝霏此前可一直不大願意說,那誰究竟是何人。
這回似也不例外,柳長妤頂多是打趣打趣她罷了。
「祈陽,我……」
謝霏面色上又染上了蒼白,柳長妤一見,便擺手安慰她道:「無事,你若是不願意說,便不必說。」
這算是謝霏自己的秘密,她藏著掩著那都是該的。
可這次謝霏卻反拉住柳長妤的手,眼裡掙扎道:「祈陽,你會我這般好,我……我不願再瞞著你了。」
「霏霏,你不必勉強自己的,我不會逼你。」柳長妤輕搖了搖頭,「我知道你今日參宴,並非為了十月的選秀入宮,而是……」
「不,不!」謝霏突然出聲打斷了她,她神情驚慌反駁道:「祈陽,你說錯了。其實我,今日參宴是為了……」
她聲音漸弱,又聽不大見了。
「是為了?」柳長妤挑眉。
謝霏忽而抬起眼,她的目光飛躍輕而飄落到宮牆上,她聲音如飄羽,「祈陽,我心中之人……是陛下。」
「轟——」一下,有驚雷在柳長妤腦中劈下。柳長妤不敢置信,她皺眉心急握著謝霏的手,問道:「霏霏,你方才做說何?」
似乎料定了柳長妤不會相信,謝霏又肯定道:「祈陽,我說我今日入宮參宴,是為了十月的選秀,且今日宴會結束,我父親會與我一同面見太后。」
為了太后應許謝霏十月參加選秀一事。
謝霏看似心意已決,可柳長妤仍是半點不願相信。她的這位閨中摯友,心中苦苦愛慕著的人,竟然會是崇安帝?
謝霏她執意不改,看起來已經是陷入情網,深不可拔了。
魏源其人,性子殘暴。謝霏性子如此單純,她若入宮,能吃的到好果子嗎?雖有太後身為她姑姑,看似能庇護於她。
可太后性子更是難琢磨,保不齊連太后都舍了她。到那時,謝霏才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前有不好相處的魏源,后還有仰仗陛下寵愛,孕有大皇子的賢妃。
謝霏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霏霏,你可莫要犯糊塗啊,」柳長妤想多勸她幾句,「你知曉賢妃的大皇子,已近半歲了,她又是陛下最寵愛的妃嬪,你……你當真是認真的?」
謝霏入宮,如何與賢妃爭奪崇安帝心裡的一席之地?
謝霏早想過這件事了,她介懷道:「祈陽,我不在意的。只要我能入宮,能伴在陛下身側,那便是我畢生的榮幸了。」
「霏霏……」柳長妤苦澀一笑,一時間竟尋不出話來再勸她,「你打定主意了?」
「是。」謝霏目光堅定無比,「十月的選秀,我一定要去。」為了入宮的機會,她要爭上一爭。
柳長妤目光複雜。
謝霏已然意決,此時此刻,無人能勸動她改變主意。
這一世,謝霏走了一條與前世完全不同的路。
這一認知令柳長妤面色霎時慘白了個透底,她不明白,前世謝霏婚命凄慘,這一世她便是為了她能尋到一門好親事,而力勸她擇一位她意屬的結親。
可柳長妤竟是忘了,這人里……還包含了個陛下啊。
柳長妤身子顫抖,後退了一步。
是她做錯了嗎?
她身為重生之人,本不應該插手他人的命運嗎?
還是命運本就天已註定,無人可更改?
柳長妤不知道,她沉重地閉上了眼,嘆息了一聲。謝霏之事,已容不得她管了。
「霏霏。」
待想起謝霏滿面喜悅之情,她實在是不忍打破謝霏的歡欣,她只是問道:「你可有告知謝大哥?」
不知謝開霽可是支持謝霏此舉的。
「我說了。」謝霏垂下了眼眸,復而又笑道:「原本我哥哥是不大同意的,但今日一早,他應許我了。」
柳長妤再無話可說,她點頭道:「霏霏,既然你願意入宮,那麼我便先預祝你心想事成了。」
謝霏盼著成為魏源的妃子之一,柳長妤勸說不成。她想,既然謝霏執意,那麼她便撒手不管,任由謝霏去走吧,那條路的盡頭,究竟是何,只有謝霏會知道。
只是柳長妤心裡更微茫。昔日的密友,竟要走上這樣的道路,且是柳長妤最為厭棄的一條路。
倒不是說入宮不好,只是柳長妤厭惡魏源。甚至這一世,她與魏源只能是敵對。
若魏源有朝一日捨棄了秦越,那麼柳長妤便會不留餘地地陪著秦越,一同對立魏源。
而只願意伴著魏源的謝霏,自然而然會走到柳長妤的對立面。
這些話,柳長妤是不能對謝霏說的。
畢竟謝霏如今還是謝大小姐,並非深宮的妃嬪。
「祈陽,為何你聽說我要選秀,如此驚恐?」
謝霏疑惑不解,尤其是柳長妤那番祝福她心想事成之話,她聽著還以為,柳長妤自己不會入宮選秀,「十月份的時候,你不是會與我一同入宮選秀嗎?」
「不,霏霏。」
謝霏今日將心底掩著的秘密說與她了,柳長妤便也將自己決意說出來了,「其實十月選秀,我不會去的。」
「祈陽,你!」謝霏大吃一驚,那神情不亞於柳長妤方才聽說謝霏將入宮時的模樣,她皺眉道:「你為何不參加選秀?我記著你可是搶手的人選吶。」
「不,我不願意。」
柳長妤搖了搖頭,在謝霏吃驚的目光中,她一字一句認真道:「霏霏,如你一般,我亦有了意中人,然那人,並非是陛下。」她心有所屬,才不願意再入宮,成為魏源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