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要和你比劍
秋。
清晨。
華山之巔,淩天學府。
九大門派中,威名最甚的自然當屬少林寺和武當派,華山派位居第三,同樣弟子眾多,聲動江湖。但近年來在江湖人口中議論最多的卻不再是華山劍法的奇險精妙,而是淩天學府。
華山派自二十年前開創淩天學府,廣收天下習武奇才為己用,培養出無數名動天下的華山劍客,勢力日漸壯大,隱隱已可撼動少林和武當在江湖中的地位,一時間各大門派紛紛效仿,少林的羅漢學府、武當的劍神學府相繼出世,卻依舊是望塵莫及,淩天學府如日中天,一時無兩。
淩天學府三年隻招九十九人,年齡必須在十三歲以下。
這九十九人都是萬中挑一的習武奇才,經過嚴格的篩選,才能在淩天學府中有一席之位。
除了兩個人,其中一個就是胡來。
胡來正好十三歲。
但他非但不是萬中挑一的習武奇才,他甚至一點武功都不會。
他的父親是渭南富商胡三一,雖然家財萬貫,財大氣粗,卻隻是一介凡人,機緣巧合承了華山派的大殿修葺工程,和華山派的掌門風不語結下了緣份,最後竟得到了淩天學府的一個入學名額。
這簡直如做夢一般,要知道渭南首富劉天成曾提出要無償為華山派再建一座大殿,隻求淩天學府一個入學名額,卻依舊被無情地拒絕了。
胡三一欣喜若狂,盼著兒子能夠成為一代劍俠名動江湖,卻不知這卻是胡來惡夢的開始。
現在胡來十六歲,這個惡夢就做了整整三年。
在一個以武為尊的地方,一個一點武功也不會的少年自然是飽受欺淩。
淩天學府的府規頗為嚴格,當第一縷陽光照上華山之巔起,所有的弟子都必須在一柱香的時間裏到試劍石集合,開始一天的修煉。
試劍石高懸於華山之巔的懸崖峭壁之上,對於巍峨的華山來說它隻是一塊不起眼的小石頭,事實上卻足有十丈方圓,曆經千年的風雨磨練,巨石表麵已經被磨的和鏡一樣平。
一柱香就快燃盡。
弟子的住地距離試劍石約有十裏山路,普通人要在一柱香的時間裏趕十裏山路,基本上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之所以定下這樣的府規,主要還是想磨煉弟子的毅力和決心。
何況能夠進淩天學府的哪有普通人,他們都是萬中挑一的習武奇才,有的人甚至從第一天起就能完成這個不可能的任務,就算能力不濟者,也可以從日出之前就先行出發,笨鳥先飛、後發製人。
數百弟子早已在試劍石上列成一個齊整的方陣,唯有西南角的位置上還留有兩個緊挨著的空缺,所有人都望著那兩個空缺的位置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幾乎也成了所有弟子的日常。
“我跟你打個賭,胡來今天肯定又遲到了。”
“這有什麽好賭的,胡來哪天不遲到,真不明白這種垃圾是哪來的資格能進淩天學府。”
“這種人能進淩天學府,簡直就是學府的恥辱。”
“你們別這麽說,胡來也不想的,我好幾次看到他半夜就從住地出發了,結果還是遲到了,哈哈……簡直就是廢物啊。”
“不說這個廢物了,你們猜史名塵今天是不是又踩著點到。”
“你怎麽又說了一句廢話,史名塵哪天不是踩著點到的,關鍵是他晚了多久從住地出發,上次他說晚了半柱香的時間,就連師傅都不信,結果他一柱香的時間從住地拿了枕頭又返回試劍石,連師傅都看傻了眼。”
“聽說師傅已經讓史名塵修煉《華山心經》了,這可是正統的華山心法啊,隻怕我跟史名塵之間的差距要越來越大了。”
“史名塵乃我淩天學府第一天才弟子,你哪裏來的自信跟他比啊?”
“是啊,是啊。不過幸好還有胡來這種廢物墊底啊,不然我真是無顏再見家鄉父老了。”
“見個鬼,你是無顏再去騙你老爹的銀子吧。”
一柱香隻剩絲毫。
“快看,是史名塵。”
“哇,好快。”
“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簡直已經跟不上史名塵的身法了。”
“哇,史名塵好帥啊。”淩天學府的女弟子不多,都是出身名門的大家閨秀,卻依舊忍不住要為史名塵暗暗喝彩,這種打心眼裏迸發出的崇拜和愛慕根本無法掩藏。
一身白衣的翩翩公子史名塵輕巧地落在試劍石上,一柱香剛好燃盡,全場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肅立一旁的中年人威嚴轉身,全場立刻寂靜無聲。
淩天學府第一執教風雲劍客賀傳山,也就是眾人口中的師傅,賀傳山一向以威嚴著稱,賞罰分明,他立下的規矩沒有人敢不遵守,也從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說半個不字。
賀傳山身一動就已經到了史名塵的身旁,這種身法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名塵,《華山心經》可有好好修煉?”
“回師傅,弟子今日起身又晚了,足足晚了四分之三柱香的時間,幸虧有師傅傳授《華山心經》,弟子這才可以從容趕到。”史名塵行禮回道、彬彬有禮。
全場瞬間又炸了。
“四分之一柱香的時間趕了十裏山路,我的天啊。”
“僅僅修煉了一天的《華山心經》,就有如此大的飛躍,天啊,我什麽時候才有機會修煉啊。”
……
胡來收斂氣息、肅立在華山之巔的一棵千年古樹之上、默默地觀望著試劍石上發生的一切,仿佛蒼天俯視眾生一般,前幾世關於這些人的記憶一一湧現。
史名塵不是好人,表麵上是翩翩公子,暗地裏卻壞事做盡,甚至有女弟子遭他始亂終棄跳崖自殺。最開始的幾世,胡來也被他百般欺淩、痛不欲生,在所有人麵前抬不起頭來。
賀傳山看起來為人師表、賞罰分明,實際卻是道貌岸然,他表麵上與史名塵隻是師徒關係,事實上卻是史名塵之父史洪天的義弟,不僅對史名塵的惡行大開方便之門,還夥同史名塵染指女弟子,甚至逼其跳崖。胡來前幾世的悲慘,很大一部分也都是拜這個惡人所賜。
往事如煙飄過。
那些驚歎、豔羨的話語遠遠傳入胡來的耳中,卻驚不起他心中任何一絲波瀾,他隻是淡淡地哼了一聲。
皆是螻蟻。
胡來輕輕一躍就落在試劍石上,過了好一會才有人發現他的存在。
“看,胡來那個廢物終於到了。”
“胡來,我看你昨夜午時就已經出門,現在你已經可以往回走了,不然就要來不及吃午飯了。”
眾人皆是一陣轟笑。
賀傳山授課之時本不喜人嘻笑,這時卻也不阻攔,他也實在不想承認自己有胡來這種廢物弟子,眾人見師傅也不發話,嘲笑的話語更為放肆,甚至在比誰嘲笑得更有水準、誰嘲笑得更加難聽。
史名塵一臉的輕蔑,這種垃圾豈能笑笑就完了,他心中早就想好了千百種玩弄胡來的方法,隻是絲毫不在臉上表現。
胡來慢步走過人群,最終站定在史名塵的身前。
他本應站在史名塵的身旁,現在卻站在史名塵的身前,跟史名塵的翩翩公子形象一比,胡來的確遜色很多,身材明顯矮了一截,模樣也不如他俊俏,穿得也沒他華麗。
胡來站定,直視著史名塵的雙眼,微笑。
“我要和你比劍。”
炸了,試劍石上瞬間炸開了鍋。
“胡來瘋了,這個廢物肯定是被欺負瘋了。”
“他以為他是誰,居然敢挑戰史名塵,史名塵就算空手都能打他一百個。”
……
“胡來,就你這點本事和名塵怎麽能比,他的修煉時間怎麽能浪費在你的身上,簡直胡鬧。”賀傳山終於出聲,眾弟子跟著一起附和。
“師傅,胡師弟也許是趕路趕壞了身子,我就當個笑話,聽過就算了。”史名塵嘴角微微上揚,滿臉不屑的笑容,字裏行間的意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我大人不計小過,就當你是個屁放了,趕緊有多遠滾多遠。”
史名塵的話既不失身份,又準確的表達了意思,賀傳山也投來讚許的目光。
“你在我眼裏連個笑話都不是,因為你不配。”胡來依舊直視著史名塵的雙眼,淡淡地說道。
隻是螻蟻罷了。
試劍石上又一次炸開了鍋,議論的聲浪一陣高過一陣,每個人都有獨到的見解。
“胡來這種表現是屬於失心瘋的一種,應該是平日受了太多的欺辱,在內心積攢到一定程度,最終如山洪般爆發,把腦子給衝壞了,真是慘啊。”
“我看不像是失心瘋啊,可能是瘋犬症,我曾在家鄉見過被瘋犬所咬之人,最初與常人並無區別,一旦病發則見人就咬,狀如瘋犬。”
……
號稱淩天學府第一天才的史名塵幾時受過這樣的汙辱,還是當著全體弟子的麵,臉上當下就有些掛不住,卻還是強壓住了怒意,臉色鐵青的說道:“師弟,刀劍無眼,你可要想清楚了。”
“無妨。”胡來微笑。
“那我也無妨。”史名塵笑了,對於敢當眾挑戰他權威的人,自然也要當眾讓他丟盡臉麵。
人群中再一次炸開了鍋。
“史名塵居然答應了!”
“哼,胡來肯定是想賭史名塵不會答應,這樣他就能借此成名,這下好了,踢到鐵板上了,我到要看看他是怎麽死的。”
“胡來肯定是不想活了,這種廢物活在世上也是浪費糧食。”
……
“根據府規,學府弟子有自由切磋比試的權利,為示公正,比試的雙方可有三日時間悉心準備,以示公平公正。現在你二人既已作決定,為師也不好多說,這三日裏,你二人若有任何修煉上的問題,都可直接找我,我也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賀傳山道。
“多謝師傅。”史名塵拱手行禮。
“不用了。”胡來輕聲道。
“不用了是什麽意思?”賀傳山滿臉的不悅,這胡來簡直是瘋了。
“不用了就是你以後都不用再教我了。”
“嗯?”
“我以後自學。”
靜,死一般的靜。
所有人俱是呆若木雞,這胡來是真的瘋了。
“轟。”
胡來神海意識中的山河秘卷開始劇烈的震動起來,山河氣數旁的煙雲急速地轉動起來,像是平地起了一陣颶風。
“增加山河氣數一點。”
“增加山河氣數兩點。”
“增加山河氣數一點。”
“增加山河氣數一點。”
“增加山河氣數兩點。”
……
“胡來,你可知不聽師尊教誨,我可驅逐你出淩天學府。”賀傳山惱羞成怒,指著胡來咆哮道。
“淩天學府府規哪一條規定了,弟子不可自學成材。”胡來道。
“那你目無尊長,可知有罪?”
“知罪。”
“那我便要驅逐你出淩天學府。”賀傳山一愣,沒想到胡來這麽直接。
“悉聽尊便。隻是你莫忘了,按照府規,要驅逐我出淩天學府,可不是你賀傳山一個人說了就算的。”胡來喝道。
直呼執教名誨,這胡來真的是瘋了嗎?
“你……你……”賀傳山氣到話都說不出來。
“我走了。”
胡來說走就走。
史名塵眼中露出殺機,剛要出手,卻被賀傳山一把攔住,他眼中的殺機更甚。
眾弟子俱是目瞪口呆,內心的震撼簡直已無法用語言來表述,賀傳山什麽人?淩天學府第一執教,在這裏他說一,沒有人敢說二,什麽時候讓人這樣打過臉。
眾弟子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增加山河氣數一點。”
“增加山河氣數兩點。”
“增加山河氣數一點。”
“增加山河氣數兩點。”
“增加山河氣數三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