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我為什麽要出手
“你輸了。”
聲音不響,但是所有人都聽得出來,是遊子吟的聲音。
境界的差距擺在那裏,硬拚的話,遊子吟輸的機率是九成,但是當他昨日見過風秋雨之後就知道了一件事,如果他與風秋雨交手,輸的那個人一定不會是他遊子吟。
風秋雨實在太好強、太好勝了。
一個好強、好勝的人是絕不會放過棒打落水狗的好機會,所以遊子吟就製造了這個機會,等到風秋雨果真上當入套的時候,積蓄所有的力量,使出了致勝的一劍。
風秋雨終於動了,她一動,一條長長的血痕就從她的左肩劃落,這一劍距離他的左頸隻有一寸的距離,若不是關鍵時候遊子吟的右腰傷痛發作,這一劍將準確地切開她左側的頸動脈,她會在幾個呼吸的時間裏就因失血過多而死,神仙難救。
刀劍無眼,如此級別的比賽誰都很難保證在生死一刻能夠做到手下留情,因為誰若是留情,誰就敗了。
“你贏了。”
風秋雨的眼中滿滿的不甘,她不是輸在實力之上,而是輸在心性上,但是敗就敗了,她無話可說,她也什麽都不想說,她甚至連肩上劃落下來的血都不想擦一下,就轉過身躍下了擂台。
王公平魂飛天外,連忙上前幫忙止血。
風秋雨是誰?
掌門風不語的獨女,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王公平不要說在淩天學府大展才華了,隻怕自此在華山就無立足之地了,更有甚者被風不語一怒擊殺、也不無可能,此時王公平哪還有心思管什麽挑戰賽。
湖畔的眾弟子直到這個時刻,那秉牢的一口氣才終於舍得吐出來,直到那口冰涼的冷空氣吸進嘴裏、淌進肺裏,他們才算真正的又活了過來。
“精彩,實在是精彩。”
“可惜,實在是可惜。”
“強大,實在是強大。”
……
眾弟子口中隻有讚歎和欽佩。
風秋雨雖然輸了,但是也展現出了強大的、足以壓倒一切恐怖實力,不愧是連服三顆渾元丹突破的小成境高手。
遊子吟雖然是劍神學府的人,但是同樣贏得了淩天學府的尊重,作為天脈弟子,他同樣展現出了不可一世的強大實力,在明明不占優的情況下,卻依然能夠準確地把握對手的弱點、贏得比賽,這種臨危不亂的果決和勇氣深深地打動了一眾弟子。
良久之後,眾弟子才從這種讚歎、崇拜的情境中走出來,然後他們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風秋雨都輸了,豈不就意味著淩天學府在這場天才弟子挑戰賽中已然敗北。
胡來?
胡來絕對不會是遊子吟的對手。
幾乎所有人都已經達成了這樣一個共識,雖然胡來也是小成境高手,但是和風秋雨這樣的接近天脈弟子的小成境高手一比,簡直就是天差地別,他也許在遊子吟的手下走不過十招。
胡來已經站在擂台之上,他負劍而立,無悲無喜。
遊子吟的手依舊還扶在右腰之上,就算是他是天脈弟子,就算他身體的自我修複能力比一般人要強上數倍,但是右腰上的傷卻至今也不見好轉。
一咬牙,氣息一順,那股疼痛瞬間就緩解了不少,遊子吟挺直了腰,直視著胡來,隻要再製造一次跟剛才一樣的、絕不能手下留情的生死一刻,他就可以穩穩地把這把三尺三寸長的武當七星劍,送入胡來的要害之處。
在遊子吟的眼裏,胡來已經不是胡來,他已經變成了那顆他日思夜想的三生萬物丹。
“出手吧。”遊子吟直視著胡來的眼睛,冷冷地說道。
“我為什麽要出手?”胡來道。
“你不出手,莫非直接就要認輸。”遊子吟道。
“我為什麽要認輸?”胡來又道。
遊子吟像是聽到了一個聞所未聞的大笑話,大笑著道:“你既不出手、又不認輸,莫非是到這擂台上來賞風景的?”
“我上這擂台隻是想告訴你,你已經活不過十個時辰。”胡來道。
“笑話,我現在豈不是好好的,又怎會活不過十個時辰,就算你有殺我的本事,莫非還能算準時辰讓我死?”遊子吟笑得更開心了,他突然就發現這個胡來倒是個挺有趣的人,突然就有點不想殺他了。
“我不殺你。我隻問你一句,你現在是不是右腰的地方一用力就會疼?”胡來問道。
“哼,在場所有人都看到我扶著右腰,自然都知道我一用力就會疼,胡來你有話就直說,別再裝神弄鬼了。”遊子吟已經漸漸失去耐心。
“你難道就從沒懷疑過,就憑過千手李不壞那一掌,居然能讓你這個天脈弟子疼到現在還不好?”胡來道。
這句話卻像是一枚炮彈炸進了遊子吟的心裏,他的臉色猛地大變,他立時高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我是被過千手李不壞所傷?”
王公平忙著照顧風秋雨,還無瑕顧及擂台上的狀況,那李劍起卻是越聽越覺得不對勁,連忙對著遊子吟喊道:“子吟,小心這胡來,他自知不是你的敵手,居然想用這種雕蟲小技分散你的心神,你千萬莫再理他,速戰速決。”
“師兄,快出手吧,千萬別中了胡來的詭計。”閻朗和武菲也跟著喊道,他們也隱隱覺得這胡來是在使什麽陰謀詭計。
湖畔的眾弟子也竟皆愣住,完全不知道胡來在和遊子吟說著什麽,直到李劍起喊出來那句話來,眾弟子中瞬間又炸了開來。
“胡來,趕緊拔劍出手,像個男人一樣去戰鬥。”
“胡來,你用這種陰謀詭計去分散遊子吟的心神,就算贏了又怎樣,我淩天學府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胡來,你好歹也是內功小成境的高手,畏首畏尾的,算什麽英雄好漢。”
……
眾弟子一邊倒地把矛頭都指向了胡來,仿佛他才是劍神學府的弟子。
……
天突然暗了下來,本來無力的太陽竟直接躲進了雲層之中。
下一刹,如鵝毛般的雪花就飄落下來。
瞬間天昏地暗,大雪紛飛,這雪竟是說來就來,毫無一點征兆。
遊子吟的心也正如這天一般,他焦急地等著胡來口中的答案。
胡來卻是絲毫不急地抬起頭,伸出手、任由那潔白的雪花落在他的掌心、然後融化,他的眼中無悲無喜、無憂無患,他隻是覺得這雪看上去很舒服,所以便走得很慢,很慢很慢地走到了擂台的邊緣。
遊子吟卻是早在胡來轉過身的一瞬間就愣在了當地,因為他突然就看到了那把被胡來背在肩上的、用黑色油布緊緊包裹著的、二尺七寸的長劍,昏暗的光線、紛飛的大雪一下子將他拉回了那個雨夜。
那日有雨,無星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