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隻有一個可能
屍橫遍野。
胡來摟著葉情落地，身後屍橫遍野。
沒有一個人能逃脫黑夜的魔爪，沒有一個人能避開流星的光華。
謝銀虎站在屍山血海之中，他已不是一個人，他已稱不上是一個人，他雙眼呆滯、目光無神，他手中依舊提著那把比他人還高的七尺大關刀，但也僅僅是提著而已。
“哢、哢、哢……”
屍山血海之中突然傳出啃噬金屬的聲音。
一道黑光在無數屍體之中快速穿梭著。
隻見一把長刀飛起，然後便一寸一寸的快速消失在那道黑光之中。
一把巨斧躍起，幾聲清脆的“哢哢”聲之後，便又消失不見。
對於黑夜來說，這裏簡直就是美食的天堂。
這裏每一具屍體都是殺人無數的六扇門要犯，這裏每把兵器上都沾滿了無數的鮮血。
殺孽越重的兵器，黑夜便越喜歡。
“哢、哢、哢……”
……
僅片刻的功夫，上百把殺孽深重的兵器便盡皆落入黑夜的肚中，然後她便竄到了謝銀虎的跟前。
謝銀虎早已癡呆，卻反而保住一命。
黑夜伸出爪子，一把扯過那把七尺大關刀，謝銀虎便倒飛了出去，摔倒在胡來的腳下。
胡來低下頭，俯看了謝銀虎一眼，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可知我是誰？”
謝銀虎的眼睛立馬亮了起來，露出萬般驚恐，道：“胡來，你是胡來，不要殺我。”然後便連滾帶爬地跑進了紅葉山莊，他熟練地從屍體上撈了一把血抹在臉上，就地裝死。
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又是一聲驚呼：“胡來，不要殺我。”
然後又熟練地撈了一把血，抹在臉上。
這謝銀虎竟已完全瘋了。
“不要殺我，胡來。”
……
胡來卻早已走遠。
啃完七尺大關刀的黑夜看也不看戲精一般的謝銀虎，心滿意足地舔了舔了嘴，縱躍幾下，便追上了胡來，抱著流星沉沉睡去。
……
“六扇門辦事，閑人回避。”
整個渭南六扇門的捕快都出動了。
華陰城外的紅葉山莊，這個早已是一片廢墟的荒宅大院，裏三層、外三層都被六扇門的捕快給包圍了。
黑風寨、血虎嶺、鷹鷲穀，渭南最大的三個黑惡幫派、過百主要成員，盡皆死在了這紅葉山莊之內，隻留下一個瘋癲的謝銀虎，口中不停地重複著“胡來，不要殺我，胡來，不要殺我……”
這三大幫派的覆滅對於六扇門來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是一朝覆滅，對於六扇門來說又是天大的麻煩。
直至深夜，過百屍首的驗屍工作才初步完成，所有捕快都已經累趴下了。
“稟報楊神捕，所有驗屍工作已初步完成。”
“說。”
渭南六扇門第一神捕楊六指，用大拇指和他的第六根手指捏起一枚茶葉蛋。
楊六指今年已經六十歲，他十二歲便已是渭南有名的仵作，然後從捕快、捕頭、總捕頭，一步一個腳印做到了現在的渭南第一神捕。
人盡皆知、萬人敬仰。
在渭南，沒有楊六指破不了的案子。
但是楊六指卻已許久不曾破案。
因為他若是還出手，他手下的那些徒子徒孫便永無出頭之日了。
楊六指從當仵作那時起，便喜歡在驗屍的時候吃茶葉蛋。
吃得越多，他的腦筋就轉得越快。
那顆煮到微微有些黑、蛋殼微微裂開的茶葉蛋在他的兩指之間飛速旋轉著，卻沒有一絲湯汁灑漏出來，蛋殼一絲絲剝離，最終出現一顆渾圓透亮的蛋子。
楊六指借著月光仔細地端詳了一番，似是在看一塊完美無瑕的寶玉，最後才依依不舍地丟入品中，慢慢地咀嚼起來。
“稟楊神捕，所有屍首身份已查明，黑風寨的仇氏三兄弟，血虎嶺的謝金虎，鷹鷲穀的應三娘，還有三大幫派的主要成員總計一百二十七人，盡皆身死紅葉山莊內。”
“不要說廢話。”楊六指又捏了一枚茶葉蛋在手。
“是，楊神捕。”那捕快緊張地擦了一下頭上的汗，便趕快補充道：“現場一共發現三大疑點……”
“我說了，不要說廢話。”楊六指喝道。
那捕快額頭上的汗更多了。
“第一個疑點，整個紅葉山莊內竟沒有發現一件兵器。”
“第二個疑點，經過傷口比對，殺人者應該有三個。第一個使一把長劍，死於這把長劍的有五十七人，都是一劍致命，可疑的地方在於傷口，所有的傷口都在左側頸部，每一道傷口都是三寸長，一寸不多、一寸不少；第二個殺人者擅使一把飛刀，可疑的地方在於二十名死者竟圍成了一個齊整的圓圈，每一個死者的臉上都有著一模一樣的古怪表情；第三個殺人者本身就很可疑，剩下的七十人或是死於爪擊、或是死於啃噬、或是死於重擊，從所有的特點綜合來看，這第三個殺人者最大的可能便是……便是……”那捕快欲言又止。
“便是什麽……”
那捕快一咬牙道：“便是一頭猛虎。”
楊六指神色一變，道：“繼續說。”
“是。第三個疑點便是那唯一活下來的謝銀虎，他口中自始至終都喚著‘胡來，別殺我，胡來，別殺我’，屬下實在不能明白，‘胡來’明明便是喝止之意，和‘別殺我’放在一起說，又是何意？”那捕快頭上寫滿了疑問。
楊六指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這句話實在有些難以理解，他隨手將那枚已經剝好的蛋子丟入口中，一邊咀嚼，一邊快速思考著各種可能性，等到這枚茶葉蛋完全下肚，他的眉頭便舒展開來。
“隻有一個可能。”
那捕快的眼睛立刻便亮了起來，如果楊六指說這件事“隻有一個可能”，那他所說的必然就是最終的真相。
第一神捕的名號自然不是白叫的，那捕快看著楊六指的眼神中隻有滿滿的崇拜。
“這個‘胡來’並不是我們常用的喝止之語，而是一個人。”
“胡來當然是一個人。”
聲音還在紅葉山莊之外，一個光頭捕快便閃身進了山莊之內。
他雖然穿著捕快的官服，但是在左胸的地方儼然便繡著一隻雛鷹，迎風展翅、眼露凶光。
楊六指驚得立刻便起身行禮道：“空副總領，你怎麽來了。”
“我血鷹候補殺了六扇門的要犯，我自然是來計分來了。”
“是。”
楊六指大手一揮，那過百錦衣捕快便快速地在他身後集結好，齊齊地喊了一聲“空副總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