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窩黑心肝的豺狼虎豹
距離那日佟盛荷下水救人過去了兩日,這日上午,盛荷早上獨自吃完了飯,正要去村裏找月牙做手工說話,就見月牙從外頭進來了。
“我正要去找你,你就來了?”佟盛荷笑眯眯地看著她,“快進來坐。”
“你家離我家有兩裏地呢,昨兒下了雨,路又不好走,你這身子,若路上有個什麽磕碰啥的,誰付得起責任?”月牙同盛荷進了屋,將籃子裏的針線活拿出來,開始與她嘮起了家常。
“哎,那天你救上岸那人,我昨天在村裏見到他了。”月牙道。
“見到了?”盛荷歪歪頭,“我記得他長得倒是不錯。”
那人那日被佟盛荷救起後,佟盛荷在大庭廣眾下親吻了那人的嘴。
佟立冬在事後好久才接受佟盛荷所謂的人工呼吸的解釋。
再說被救起來的那人,一睜眼看到個年輕姑娘在輕薄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將佟盛荷推了個跟頭,也不知他有急事還是害羞,竟連個謝字也沒有的跑了。
佟立冬劈頭蓋臉將佟盛荷訓斥了一頓,無意之中暴露了盛荷是個孕婦的事情。
一旁聽到了一切的月牙這才知道佟盛荷的身份,對她佩服的五體投地,兩人年齡相仿家境相似,由此相識成了朋友。
月牙道:“他是跟縣裏的官差一起來的,跟裏正說了沒幾句話便跑了。哎,這人也是忘恩負義,不知你是冒著危險去救他的麽?都不說過來謝謝救命恩人……”
佟盛荷淡淡道:“無妨,我不在意那些事。”
左右她精通水性,下去救個人還是十分有把握的。
兩人提起此事隻是一筆帶過,誰都沒有深究那人的身份來曆。月牙說山腳下有一片杏子林熟了,問佟盛荷要不要跟她一起去摘杏子,佟盛荷正閑的發慌,欣然同意,隻讓月牙等她一會兒,她換身舊衣裳便出來。
佟盛荷換好了衣裳再出來時,卻看到院子外頭來了三個人。
一個長相還算過得去的婦人,一身青底藍花的棉布裙,冷著臉,眼神漠然地看著佟盛荷,一副全身上下都在傳達給佟盛荷“我鄙視你”的姿態。
婦人身旁站著個三十左右的男人,一臉不喜人的容貌,瞪著三角眼,見佟盛荷站在門前不動,皺了皺眉頭,不悅道:“怎麽,幾日不見,見著娘連叫都不叫一聲了?還在那兒傻站著幹嘛?趕緊過來!”
麵前的婦人是這具身子的娘?
佟盛荷猶豫了下,走過去,“嗨。”
要她喊這麵色不善的婦人娘,她一百個不情願。
這婦人看著就是個不好相與的,這男人也是,一臉反派相!
婦人冷哼一聲,眼皮都沒抬一下,沉著臉轉過去,聲音倒是溫和地衝身後人道:“王婆婆,您來瞧瞧?我可沒騙你,我家這閨女雖說身子弱了點,但臉蛋可是周正的,這腰條也好,唉,要不是因為家裏窮的拿不出嫁妝,這十裏八鄉少不得有一堆人上門來求親!”
她身後,一個婆子頭戴頂大一朵豔俗的花,身上穿紅戴綠,手裏一張巾子帶著濃烈的脂粉香氣,肥嘟嘟的臉上,嘴角一顆帶毛痦子,毛兒還在迎風招展。
這樣的打扮,不是窯子裏的老鴇便是保媒拉線的媒婆,老鴇是需要幾分姿色的,麵前這婆子,必定是後者了。
佟盛荷嘴角有點黑線,啥意思,她懷著不知道哪個爹的娃呢,她娘就要把她嫁出去了?
沒等她細想,那婆子滿臉堆笑地走過來,胖乎乎的手開始佟盛荷身上摸索來去,那隻手有意的在她腰上多摸了一把,像是在丈量尺寸。
佟盛荷渾身直起雞皮疙瘩,跳到一旁去,捂著自己的小肚子。
那媒婆似乎對佟盛荷的條件很滿意,“你家這丫頭長得的確不錯,我牽過這些年的紅線,你家丫頭模樣算是拔尖的!長得好,你就別愁聘禮少!”
媒婆這話不是恭維,十六七歲的少女,本就是如花一樣的年紀,幾乎不用怎麽收拾,就很讓人賞心悅目了。且不論佟盛荷的長相如何俊俏,單是望向她的眉眼,便會看到黑潤潤的會說話一樣的眼睛,佟盛荷自己對這長相也算是滿意的。
婦人臉上終於帶了點笑,將媒婆拉到一旁,與她輕聲耳語些什麽。
佟盛荷滿腹的疑問,匆匆跟在一旁看傻了的月牙打了聲招呼,讓她先回去,便看向先前那男人。
這男人應當是她另一個哥……
佟盛荷想了想,客氣地喊那人,“大哥,你們……這是要給我相親麽……”
她話還沒說完,那男人瞪圓了眼睛,臉色古怪地看著她,憋了半晌大聲道:“佟盛荷,你腦子進水了?我是佟春生,是你二弟!”
佟盛荷有些尷尬,這二弟長得這麽老成,也不能怪他。
“二弟,”佟盛荷幹咳幾聲,“這媒婆是給我找的?”
“不給你找的給誰找的?”佟春生冷笑一聲,“你做了那傷風敗俗的事兒,爹也不舍得給你浸豬籠,隻想著趕緊給你找個人家打發了,嫁出去就省心了!佟盛荷,你在這兒給我小心點,若是你未婚先孕的風聲走漏了,連累到家裏的弟弟妹妹,看我怎麽收拾你!”
我靠,這二弟還是不是人啊?她又不想未婚先孕,誰讓這時代沒緊急避孕藥呢?
佟盛荷有點氣脹,登時冷了臉,涼涼地瞥著那婦人同那媒婆說話。
佟春生的嘴卻像是泄了洪的閘似的,試圖狠狠地傷害佟盛荷的心,“其實娘已經給你找好了人家,大溝村有一戶賣雞的雞販子,不到五十歲,家中有幾十畝祖上傳下來的田地,他可放了話,誰要是能為他踅摸來個女人,便送一兩銀子給媒人,要是親事成了,家中一半的田地都送給女方做聘!佟盛荷,你要是嫁進了這樣的人家,也算命好,下輩子可以享福了!”
佟春生說著,用輕蔑的眼光看了看佟盛荷,似乎覺得對方聽了他的話,應該對他們娘倆感恩戴德一般。
享福?
分明是生不如死啊!
佟盛荷在那兒愣了半晌,滿臉的不可思議。
這是嫁女兒還是把女兒往地獄推?
她這幅身子也就十七八歲,竟然要把她嫁給一個快五十歲的雞販子?
禿頭、齙牙、鬥雞眼……想想就反胃!
佟盛荷看著麵前娘倆的眼神又冷了幾分,怪不得老宅從來隻有佟立冬一個人過來,剩下那一窩子,都是黑心肝的豺狼虎豹啊!